山傀聿城,这座山巅之城,还是一如往日般险峻巍峨。
此时大晋百官与皇帝仪仗已经抵达了聿城山脚下,在穆晟临时决定顺道出访山傀之前,众臣百官都反复劝谏皇帝,不要轻易去蛮族的地盘,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皇帝不听劝,执意前往,众臣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去,反正有十几万大军护着,料想也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山傀上下本来就是穆晟的老根据地。
出巡队伍行至聿城外,左相高重掀开车帘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不远处聿城那险峻至极的地形,只见整座城池都建在山顶上,如此山城奇景也是把第一次来这里的他震撼的不轻。
巡游队伍到此后,大晋众文武百官走下车架,见聿城如此雄奇都交头接耳,暗自啧啧称奇。
此时聿城外山傀一众城主与长老也都早早聚在此地迎候他们的长生大帝,同时也是现在的大晋天子。
他们这些山傀长老们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家的主子还能做中原天朝上国的天子?真是打破脑袋他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让人惊掉下巴的事。
山傀众长老见皇帝驾到,纷纷以最高礼仪行面君礼齐声高呼陛下万岁,那恭敬程度让跟在皇帝身后的大晋的众文武百官都自愧不如,感觉这些山傀长老城主们见了皇帝就跟信徒见了天神一般。
左丞相高重、右丞相王义纳闷的互看一眼,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山傀上下的权贵居然对自家天子如此恭敬,当然山傀南蛮以这种态度面见天子还是让大晋的文武百官很满意。
穆晟道:“众卿免礼。”
山傀长老与城主这才起身恭敬的站立两旁。
此时当初穆晟在庆阳宫里亲自任命的山傀大当家,大仲宰博尔塔司亦趋亦步上前见礼道:“启禀陛下,我乃山傀大仲宰,博尔塔司,如今大晋大皇帝陛下不远万里来我山傀巡视,吾等番邦外臣感到万分荣幸之至,请陛下移驾入我聿城受万民朝贺。”
还未等皇帝表态,左丞相高重上前质询道:“大仲宰阁下,怎么不见我朝镇南王出来迎我天子圣驾?”
博尔塔司闻言,两眼一翻白,心说,这镇南王不就在眼前嘛?还出来迎个毛的圣驾……
博尔塔司一看穆晟一副好以整暇的模样,也只好上前硬着头皮编瞎话,说道:“高相国,是这样的,我王前几年闭关修炼后有所悟,又在聿城恰逢南域婆罗国的一名番僧云游至此讲道,我王与番僧相谈甚欢,便将番僧迎进王宫专门给自己讲道,直至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我王执意只身一人与番僧去往南域万国游历,臣等实在劝不住,只好任由王上离去,我王临行前将国家社稷重任暂交由老朽代掌,如今万般无奈之下,老朽也只好僭越代我王来此迎候天子圣驾。”
高重与王义一听此言就明白了,如今眼前这个老头子才是山傀的一把手,镇南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右相王义心中一动,问道:“大仲宰阁下,那镇南王何时才能归国?”
博尔塔司表情更无奈了,暗中吐槽,这我哪知道镇南王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劝如今的皇帝退位,在回我们这来当镇南王吧?
博尔塔司小心的瞟了一眼穆晟面无表情的神色,只好又硬着头皮编瞎话道:“这个…这个……我山傀与南域万国远隔万里之遥,我王此行路途遥远,临走之前也并未详细交代我等归国时间,或许几年就回来了,也可能十几年都不会回来……”
高重一听,皱眉道:“大仲宰阁下,如今我朝南境诸国局势不稳,值此关键时刻,镇南王怎能弃国与不顾?去什么南域万国游历?”
博尔塔司无奈道:“我们也劝过大王,可我王说只要背靠天朝上邦的支持,我山傀可保江山社稷百年平安无事,所以才放心去游历了,臣等也只得遵照王令。”
左右丞相一听,好像也说的也没毛病。
左相高重无奈道:“好吧,既然如此,吾皇此行来访山傀,尔等可要好生接待。”
博尔塔司连连点头道:“高相国您请放心,我山傀上下皆以吾主之礼仪接待皇帝陛下。”
高重闻言,这才满意。
这时在博尔塔司身边站着的山傀大统帅博尔宗毕上前行礼道:“请陛下移驾御辇。”
穆晟微微颔首,在杨谨的搀扶下登上山傀六十八人抬的豪华步辇,这步辇早先就是长生大帝博尔赫斯的专属座驾,他的排场一向比中原天子还大。
左右二相见此,稍微有些皱眉,他们当然猜得到这是镇南王的座驾,只是没想到,这蕞尔小邦居然比天子的排场还大,右相王义看得暗自摇头,打定主意回头得好好教育一下这些不知礼的蛮族不要逾制为好。
见皇帝起驾,众文武百官,山傀众长老城主才跟在皇帝左右去往聿城。
到了山脚下,大晋的文武百官与聿城权贵都登上特意安排的两人抬竹轿跟在皇帝步辇后上山而去,大晋文武官员对这个安排还是挺满意,虽然上山的路途不算长,可有随行而来的大晋百官,年轻的还好说,可有些人年老体弱,这登山路便不太好走。
此刻众人已经进入了登城的石隧道,尤其是大晋的文武百官,见聿城内部还有这盘山隧道,也都暗自惊奇不已。
一路上左右二相的轿子并排而行,一摇三晃间,高重见此奇景感叹道:“王相国,这帮南蛮可真够可以的,居然把整个城池都建在了山上,也不知道筑造如此雄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王义闻言笑道:“高相国,此城如此雄奇,建成如今这般规模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这山傀国小力弱,建此城池最起码也得耗费数代人的时间才行。”
高重认同道:“王相国所言甚是,此城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实属罕见,看来这山傀屹立南疆数百年确实有几把刷子。”
又一刻钟后,皇帝仪仗与众文武百官才得正式登上此城,这时聿城两侧的百姓早就密密麻麻跪在了街道两侧,见皇帝御辇入城,两侧百姓纷纷齐声高呼万岁,声声不绝于耳,直至皇帝仪仗进入城堡。
作为山傀大仲宰,博尔塔司自然小心翼翼陪在皇帝左右。
穆晟对今天的入城仪式很满意,他颔首道:“当初把聿城交给你打理看来是选对人了。”
博尔塔司笑道:“多谢陛下认可,陛下既然已经将这副千斤重担交给了老臣,老臣自然不敢稍有不慎。”
穆晟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大仲宰笑道:“塔司,刚才那个云游南域万国的理由编的不错。”
博尔塔司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陛下您过奖了,臣也是急中生智。”
穆晟嗯了一声,转首问道:“对了,等会朕休息休息,下午你负责召开御前会议,把最近南疆这边的事情详细汇报一下。”
博尔塔司自然连连点头称是,穆晟挥了挥手,他便退下了。
回到城堡中那熟悉的房间,走到露台前,俯瞰整个聿城全景映入眼帘,只是此刻穆晟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内廷总管杨谨凑上前来禀报道:“陛下,阿玖求见?”
穆晟嗯了一声道:“宣她进来吧!”
杨谨正待离去,穆晟又嘱咐道:“对了,杨谨,这些日子朕可能比较忙,你负责陪着朕的小师妹小师弟去这聿城好好游览一下。”
“诺!”杨谨躬身领命而去。
这时阿合喇弥飘然而至来到穆晟身边,穆晟转首和颜悦色道:“阿玖,何事来寻我?”
阿合喇弥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穆晟道:“陛下,这是我的人在庆阳建好的小型灵炉实验合成的一枚灵晶,请陛下预览。”
穆晟闻言心中有些激动,他打开盒子,只见盒子内部一颗半透明淡蓝色只有拇指大小的灵晶静静躺在盒子里。
穆晟取出灵晶感受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小一片灵晶中居然蕴含这巨大的灵力波动,他有些惊喜道:“阿玖,这便是灵晶?其中蕴含的灵力真是太惊人了。”
阿合喇弥神情间也有些激动,说道:“嗯,陛下,我试用了几个样品,此灵晶修士是直接可以吸收其中的灵力,也可以根据自己的五行属性专门定制相对应的灵晶,今后修士施法便再也不用担心作战过程中灵力耗尽的可能了。”
穆晟明白他手中的这枚小小灵晶就是跨时代的产物,一旦推出,势必对整个修士界也是极大的震撼。
穆晟问道:“阿玖,现在建成的那个小灵炉有多少产出?”
阿合喇弥道:“那个小灵炉现在的产出与成品率非常低,三天才能合成一枚灵晶,也只有太极宫的灵炉建成后,灵晶的产量才能上去,到时候不仅仅是修士够用,还可以开发以灵晶为动力的战斗傀儡。”
穆晟听的连连点头道:“好,这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成果了……”
这时,阿合喇弥目光灼灼的盯着穆晟直瞅,像是要确认什么事情一般。
穆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
阿合喇弥迟疑道:“陛下,您到底是博尔赫斯还是公子晟?我记得几年前先帝准备南征的时候我私下拜见过长生大帝,总感觉当时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不确定,今天见陛下来这聿城王宫居然熟门熟路,妾身就有些怀疑是不是您当年夺了公子晟的肉身?或者说……”
如今阿合喇弥已经成了穆晟的剑奴,说话也就直来直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穆晟闻言一愣,忽然想有心逗弄一下阿合喇弥,他语态神情瞬间变成了当年的老长生大帝,沉声道:“大族长,那你觉得我到底是谁?”
阿合喇弥见此脸色微变,这让她瞬间想起几十年前来城堡第一次会见博尔赫斯时的情形,与穆晟眼下的神情语态简直一模一样。
阿合喇弥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颤声道:“大帝?难道您老真的夺了公子晟的肉身?”
穆晟邪笑道:“老夫很满意这具肉身,玄灵道体,如今又做了中原天子,足够老夫在纵横天下几百年了,哈哈哈……”
见穆晟一脸邪笑那梦魇般的神情,阿合喇弥面色凝重,她现在心中有些后悔成为大帝的剑奴了,都是那该死的好奇心,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到底还是没逃过老贼的五指山。
阿合喇弥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此时她也有些认命了,想起这老贼过去对付女修士的手段,她心中一颤,自己可能早晚也难逃一劫,眼下这老贼没急着下手,或许只是自己有巨大的利用价值而已,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阿合喇弥神情有些低落道:“陛下,若没有其它事情吩咐,阿玖就告退了。”
穆晟道:“嗯,阿玖,只要今后替朕用心做事,朕必然不会亏待你的,你下去吧!”
穆晟见阿合喇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显然她也被吓住了,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谁,先吓唬她几天再说吧。
阿合喇弥正要退下,回身走了几步又转身来到穆晟身边,轻声问道:“陛下,您还记得当初在聿城答应帮助我莱玛王国复国的约定吗?”
穆晟眼下没了天阙,也就没有了博尔赫斯的记忆水晶,自然不知道当初双方的约定,只是顺着阿合喇弥的话头说道:“嗯,我当然记得,怎么了?”
阿合喇弥闻言,心中一紧,说道:“陛下,虽然我们已经复国,约定早已作废了,但今后只要妾身尽心侍奉您,您老不会对妾身做那样的事情吧?”
穆晟他继续顺着话头,语气模棱两可道:“那就得看你今后的表现了。”
阿合喇弥闻言,心中一颤,如此看来,原来之前在宫里大帝就是在有意引诱她上钩,那天阙古宝的秘密其实就是鱼饵。
阿合喇弥道:“是,陛下,妾身知道了。”
穆晟见阿合喇弥出去的背影,心中疑惑,自语道:“到底是哪样的事?居然让堂堂大族长如此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