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了一瞬。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来者身上,其中以迟问星的最为森然。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来者早就被千刀万剐。
——以迟问星的修为境界,也的确能以目光对普通修士实现物理意义上的凌迟。
但来人,却是仙盟实力之巅,仙盟盟主祝天涯,护体罡气可谓实现立体防御,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硬扛下这数十记眼刀。
“哈哈,问星看我的眼神真吓人啊。”
祝天涯似乎心情极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点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他拿起宗卷,煞有介事地看了一下上面的名字:“今年的第一名叫渡星河是吗?我听说了,天才剑修,天才炼丹师!你们别误会我是出去瞎玩,我给他们带了东西呢,在她的奖励上再加一颗龙血磨剑石!还有莲华玉作剑穗,还有一壶复生之水。”
他手一挥,三样稀奇至宝就被随意摆放在案上。
迟问星没吭声,直接将它们全收入储物戒中。
祝天涯纳闷:“这你也要吃回扣?”
这三样对寻常金丹修士来说的确稀有,连元婴高手都得多看两眼,可以迟问星的实力,委实用不着昧下仙盟大比的奖品,他还有心情笑言:“你若是喜欢,我再去给你寻来就是。”
迟问星淡笑:“我是怕你反悔收回去。”
祝天涯只当她是在记恨自己让她加班,故意拿话埋汰他——他堂堂仙盟盟主,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反悔收回来之理?但看在迟问星的确操劳多日的份上,他并未反驳她,顺着她的话道:“那您就代渡星河收好了。”
“我会的。”
迟问星微微一笑。
祝天涯看她这回居然这么好哄,心中暗喜,他放下宗卷:“对了,我闺女呢?”
众人看向盟主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
祝天涯一顿:“你不会对我闺女狠下毒手了吧!?”
“怎么会,祸不及子女。”
迟问星说:“它只是给自己寻了一门亲事。”
祝天涯:“……”
他疑心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千宝冰蟾——
祝天涯的表情变了几遍,最后深吸一口气:“我拿天材地宝娇养出来的冰蟾,世间居然还有能打动它的灵兽?不错,有点实力,它要繁衍后代我不拦着,索性连它的伴侣一起养着都行。”
缓过神来后,祝天涯又乐观了起来。
不就是多养一只公蟾么!
他养得起!
他除了蟾蜍外,也喜欢昆虫类的灵兽,如今想来,也是好事一件。
只不过,千宝冰蟾的确是他最钟爱的一只,亦是当女儿养的,舍不得拿它去配种,它不愿意契约自己,他也没有强迫它。
如今他不过离开一个月,闺女就给自己寻了个夫君。
老父亲心情复杂。
“你就别藏着它了,让它带它的伴侣来给我看看吧。”
祝天涯话音刚落,在场便有人要起身告辞。
“公布结果的时候我们会到现场的,现在我想起来有点事,先告辞了。”
“对对对,我也有事。”
“我徒弟找我呢,你们聊你们聊。”
接二连三的,几乎散了个精光。
只余下特别想第一时间在现场吃瓜的。
终于,待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迟问星才慢吞吞道:“千宝冰蟾看上了渡星河养的蝎子,自愿和她结契,当她的灵兽去了。你想见你闺女,得找渡星河。”
祝天涯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好像她头上长了两只角一样。
迟问星不仅说,她还备了留影石:“请看。”
放在案上的留影石受灵力激活,映出一面幻像来。
幻象之中,正好能见到千宝冰蟾被一只袖珍紫蝎迷得七荤八素,自愿下嫁,当场跟渡星河结下契约,甚至融入她的锁骨之中。
祝天涯如同眼睁睁看见开着鬼火的黄毛少年载走了自家闺女一样,待幻像消散,他才叫起来:“不许,我不同意,它怎么会看上一只小蝎子?这姓渡的用什么妖法迷惑了我闺女?”
“反正不是你嫁过去,你不同意也没用。”
迟问星补上一记暴击。
听罢,祝天涯气急败坏:“那三样东西不给她了!还我!”
迟问星充耳不闻。
反正东西都在她的储物戒里了,肯定是不还的。
祝天涯手一抬,一个玉算盘凝聚手上。
然而珠子都快打烂了,也没能隔空从她的储物戒里破开一道口子。
有留下来的仙盟成员劝他:“算了算了,盟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空间法术……你就是再折叠十回,也攻不破她的戒指。”
“这次十州秘境不就破了?”
祝天涯瞥他。
迟问星顿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回头无声无息地盯住他,片刻,才徐徐一点头:“你说得对,千宝冰蟾就是在十州秘境里和渡星河结契了。”
祝天涯:“……”
可恶!
还是好生气啊!
不行,他得跟向那姓渡的把闺女要回来!
区区一个金丹,怎么照顾得了他的千宝冰蟾,它吃的喝的,她供得起么?
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迟问星悠悠道:“她的确是区区一个金丹,但她身边有一个合体期。我上回去看她的时候,燕真尊很为难地看着我——说他不想在这里杀人,能不能别吵醒她睡觉。”
祝天涯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犹豫地向她确认:“合体期?当真?”
合体期距离渡劫飞升,也就差一个大乘期。
平云大陆上有这境界的,屈指可数。
都是不轻易出山的大能,成仙阶梯触手可及,尘世间的权欲于他们已无意义,一心关起门来修炼。
祝天涯之所以要向她确认,不是不相信自家副盟主。
是他觉得,即使合体期站在他俩面前,他们都未必能辨认出来对方的境界,只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强很多很多,又怎会精准到合体期?
这就好比井底之蛙抬头见月,脱口而出一句此物直径三千米。
“因为出事当晚,离烛宗把他们炼虚期的施宗主请过来向我们要说法了。”
“施宗主执意要见渡星河,还没跨过门槛,就被燕真尊请了出来。”
迟问星平静地回答。
接着,她问:“你还要向渡星河讨要冰蟾吗?”
祝天涯的脚踏前又收回。
片刻,他狠狠一顿足:“我、我就过去问问她,她若不愿归还,我就作罢。”
“一路顺风。”
迟问星体贴地为他拉开门。
……
祝天涯做好了从容挨打的准备,寻到渡星河时,她身边却没一个厉害人物。
他刻意收了通身的威压,生怕让燕真尊以为自己来者不善——收得有点儿太过了,以至于他都到了十步之内,被三个修士围了起来的渡星河也没发现他。
“我们想和渡前辈加玉牒好友!”
“我这两天一直在回想在秘境时的事,若不是渡前辈及时抗衡住了雾洞的力量,我恐怕也得命丧灵兽的爪下……”
年纪最小的修士崇拜地看着渡星河:“听说渡前辈得了上古传承的秘法,从九阳宗退宗之后,又得了仙缘,连仙盟都要对渡星河客客气气的,在仙盟里还有长辈当靠山……此事当真?”
可见年轻一代的修士想象力十分有限。
万事往“上古”方向靠拢,就很神秘且了不得了。
上半句渡星河知道是数九情为了避险而传出去的,后半句又是从何而来?她说:“仙盟待所有修士都很友善,待我并无特别之处,我是孤儿,连爹妈都不知道是谁,更遑论长辈了。”
说到自身缺陷,渡星河也很坦然。
她本是浮萍,没必要在身上加诸太多不存在的光环。
法阵是数九情定制的,她要说是祖传秘阵,也很难揭穿。
仙盟里有人就不一样了。
硬要攀关系的话,她和迟副盟主的确有过两三句话的交情,但也仅止于此……
“诸位,可否让渡小友和我借一步说话?”
渡星河刚解释完,一把清越的男声便从她身后响起。
四人顺着声源望去,便见一白衣修士淡淡地看了过来,通身气度贵不可言。
其中一人瞪圆了眼睛:“祝盟主!”
另外两人也跟着瞠目——把祝天涯认出来的那位修士在自家宗门颇受重视,带去过一些大场合,因而也把祝盟主的相貌记了下来,认出了他。
“仙盟盟主来了?”另一人惊呼完,旁人回神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难道还有别人敢易容成祝盟主的模样?这里可是仙盟大比!”
“嗯,我是。”
祝天涯颔首。
他身穿的道袍仿佛由云雾所织成,层层繁复叠加着金色纹路。
他的语气随和得惊人,却无人敢真的对他说一句不。
“当、当然可以!”
只有那把他认出来了的修士大着胆子多问了一句:“祝盟主来找渡前辈,可是有什么事?听说渡前辈在仙盟里有相识的长辈……当真有此事?”
祝天涯:“……”
他闺女被她养的蝎子骗走了,算不算是相识的长辈?
说来还能是亲家关系!
呸呸呸!
祝天涯那张从外人看来光风霁月的脸庞短暂地扭曲了一瞬:“我就是来谈这事的。”
一句语焉不明的话,让三人兴奋得脸都涨红:“那我们不打扰祝盟主了!你们聊!”
他们齐刷刷地后退,远至两人见不到的地方。
只是修士何等耳聪目明?即使走到肉眼见不到的地方,竖直耳朵的他们还是能听得见渡星河和仙盟盟主的对话。
可惜,当只余两人后,无形的结界便在两人身周立起,隔绝了所有交谈声。
渡星河看向他,问道:“不知盟主找我何事?”
一瞬间,她在心中转过多种猜测。
“如果是雾洞的事的话,我已经如实跟迟副盟主说过一遍……”
“不是雾洞的事,”
祝天涯绷着脸,他长得剑眉星目,五官线条明朗刚毅,是大气中正的长相,只平日喜欢游山玩水,边玩边修炼,眉宇间才浸润出一股玩世不恭的自在逍遥来。此刻板着脸说话,倒是严肃得很。
连带着渡星河也拧起了眉。
雾洞令这次仙盟大比损失惨重,还能有比这更严重的事?
只见眼前人吐出一句话:“你把我闺女还给我。”
渡星河也疑心自己听错了。
可她又回忆了一番自己过往的举动,的确时常有女修向她示好,于是她只得问:“盟主的千金是哪位?我虽然暂时没有和任何人为道侣的想法,但日后若是……想来也只会和男修在一起。”
她强调,她是直女。
祝天涯咬住后槽牙:“那只千宝冰蟾是我的。”
渡星河一怔。
她未曾想过那只千宝冰蟾是有主灵宠。
她正要答应归还,却随即想到:“可它与我主动结契,身上并无和旁人的契约。”
以祝盟主的修为,她区区一金丹,何德何能盖过他的契约?
当中必有误会。
渡星河想了想,决定让千宝冰蟾自己出来解释:“要不,晗灵你自己出来和盟主说说?”
说罢,她便抬手很随意地将自己的领口扯开了些,露出锁骨上那一只小小冰蟾刺青来。
只见刺青在顷刻间活转过来,变成一只袖珍的多宝蟾,伏在她的锁骨小窝里。
由于它就居于自己的锁骨上,渡星河并未看到它的神色。
千宝冰蟾一露面,方才还绷得住一身翩翩君子形象的仙盟盟主立马委屈了起来,他控诉:“冰蟾,我不过出去避避风头,一回来你怎么就跟蝎子跑了?是爸爸对你不好么?”
祝天涯从一只冰蟾的面上看出了嫌弃。
千宝冰蟾跺了跺脚:【你好烦,我不是冰蟾,我叫樱雪羽晗灵。】
祝天涯疑惑:“你明明就是冰蟾。”
是这品种啊!
他作为多年的高危灵兽爱好者,绝对不会看错!
千宝冰蟾气得不想理他了:【总之我就喜欢檀释天。】
自打和千宝冰蟾结了契后,渡星河不用小胖从中翻译,也能明白它的心意。
可这时,她也不禁疑惑:“檀释天是谁?”
她是醉心修炼了点,也没忽略什么重要事儿啊。
还能凭空多出来一个名字?
这还不像是张三李四那种随处可见的常用人名,而是单拎出来都能开本玄幻言情的名字。
这时,她的本命蛊虫自豪地说:【是我呢!】
……渡星河记得自己给它取的名字叫小胖。
这观感,就好比村口王二到城里打了一个月的工,回来管自己叫克里斯蒂安一样。
她以后要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本命蛊虫?
在渡星河感到轻微的羞耻时,祝天涯沉吟:“既然你俩有情,我也不好拆散你们,不知小友可否割爱,把檀释天一道卖给我?只要你把条件提出来,我都满足。”
他诚意十足,可心里也是没底的。
毕竟这渡小友,背靠着合体期大佬,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
他能打动得了她?
渡星河:“这……”
她心动了。
但是,也就只动摇了一刻,她就道:“不是我不愿意割爱,只不过它是我的本命蛊虫,离不得我,与我同生共死。”
“本命蛊虫?”
祝天涯愣了愣,惊道:“你还是蛊修?”
渡星河颔首:“略懂一二。”
也就是巫族的镇族秘宝《蛊神诀》选择了她,蛊灵也认她为主的一二而已。
并没有多深的造诣,她说:“我还是以剑修为主。”
见此,祝天涯的神情却复杂了起来:
“你的本命蛊虫为蝎,千宝冰蟾给你倒是如虎添翼了。你既然准备凑齐五毒,想必不会愿意把冰蟾归还给我,也罢,冰蟾的确从来没有认我为主,我养着它也并非想从它身上获得灵石,你既然要了它去,那便好好养着吧。”
仙盟盟主的形象在渡星河眼中陡然高大了起来。
也太舍己为人了。
听他这么说,她都不好意思说——
其实她没有刻意想凑齐五毒。
只是刚好看见那么一大只的冰蟾卧在雪山上,她寻思没人要呢。
这盟主也太好说话了!
渡星河对祝盟主印象很好,祝天涯又何尝不是?他看这渡小友虽然有合体期大佬撑腰,却丝毫不见跋扈嚣张之态,也觉得此人心性上佳,心气突然顺了。
祝天涯撤走结界,说话声登时逸散出去,他道:“冰蟾赠你,你我也算是结下缘份,你不要跟其他人一样叫我盟主了,就叫我祝真君,或者求涯真君吧。”
他虚虚一点,渡星河的玉牒好友便再添一员名人。
千宝冰蟾钻回她的锁骨中。
临末了,祝天涯状若不经意地提起:“渡小友那位燕真尊今日不在?代我向他问一声好,仙盟随时欢迎他大驾光临。”
渡星河愣了愣,便意识到他说的是应苍帝。
她颔首:“我会代为转达的。”
对方满意地走后,渡星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盟主对她如此礼待客气,恐怕是沾了陛下的光,才不敢直接将千宝冰蟾强行索要回去,只稍作试探,见冰蟾不愿回去,便痛快作罢。
都是托陛下的福。
“有靠山的感觉真不赖。”
渡星河自语慨叹一句。
只是靠山山会倒,陛下早晚是要飞升的,能得他照拂一二,她也并不忸怩,趁机乘风更上层楼。
而豁达大度的仙盟盟主,则是回到副盟主身边捶胸顿足一番。
见到此番情状,迟问星便觉近日的郁结之气骤然一清,神清气爽起来。
……
仙盟盟主归来,公布是次仙盟大比的成绩。
原本该有三百名的排行,却少了一大截。
殒落在十州秘境中的修士,名字便不排入计算之中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前十无一不面露喜色,身后跟来的师长也与有荣焉。
在场,唯独少了第二名。
面对其他宗门疑惑探究的目光,是虞秋竹笑着解释:“大师兄在十州秘境中悟得剑中真意,前日就进了九阳宗的赤轮殿闭关修炼,可惜不能出来和大家再当面论道了。”
“那真是可惜啊!”
离烛宗的修士当真替他惋惜起来:“拿得第二名这样好的名次……也不愧是九阳宗的大弟子,对待荣誉也等闲处之,换作我,肯定把闭关修炼往后押个两日也不耽误事儿。”
这就跟喜得榜眼,却不骑马游街一样。
人生中只有一回的春风得意事,硬生生错过了。
“就是啊。”
“该他修为高。”
众人是真这么想的。
毕竟在仙盟大比中取得前三,是切切实实的佳绩,即使是三大宗门的弟子,回去也是会被捧着供着重点培养的。
唯独知根知底的九阳宗弟子都低头不语。
苏衍大师兄哪里是悟得剑中真意,临时闭关修炼?
他是得知自己魂花数量不如渡星河后,直接关起门来不见人了。
这借口还是虞秋竹帮他想的,去赤轮殿也是他向宗主打的申请,起码把破大防的大师兄先关起来,别放出来丢人现眼,对外也好说得过去。
虞秋竹为问心崖真是操了太多的心了。
有时他也想像二师兄一样装傻卖疯,当个魔怔的算了。
可他仍然想当问心崖上最后的一个正常人。
他要维护师门面子!
只不过,自家人懂自家事,大师兄苏衍格外好面子,且特别介意渡星河的事,在九阳宗并非秘密——他在最后数日让其他宗门的弟子献出在死者身上取得的魂花,结果数量还是没压过渡星河,恐怕他就是为着此事不愿出门见人了。
好在,九阳宗以外的人愣是没往这方向怀疑。
这第二名,别人做梦都求不来呢!
不过,苏衍的不在场,倒也只是引起了短暂的议论。
旁人问起元明尊者,他也只道是弟子潜心修炼,他只有鼓励的份。
更多人把目光放在了渡星河身上。
第三名的渡心月紧紧跟在她身边,言谈之间对她极为恭敬,一口一个师父,她就在旁边伫立,神情寡淡也挟带着一身剑意,教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同一届大比的修士里,对渡星河也从一开始的好奇质疑,到如今坚定不移的崇拜。
他们不敢贸然跟她搭话,数九情和参水就是现成的代言人。
两人对渡星河的功绩如数家珍。
当然,由于她过往的事迹里,干过不少得罪人的大事儿,那部份隐去不谈,取而代之的,是在各大秘境中骇人听闻的惊险经历。
听得本人都有点纳闷:“参水就算了,九情和我才结识多久,竟也晓得我这么多事情?”
吹牛也吹到一块去了。
数九情回首:
“我前夜和师兄秉烛夜谈,谈的正是师父的赫赫战功啊。”
渡星河懂了,两人是对过口供的,连吹牛都统一了口径。
三分真七分假地吹下去,让今届仙盟大比的魁首多出一层神秘面纱。
她实在寡言不爱笑,仿佛出神地想着什么重要的事儿,直至迟副盟主在原定的奖励以外,还掏出了莲华玉、龙血磨剑石和复生之水外,她才微微一惊:“如此贵重之物……”
其他修士也纷纷投来羡慕目光。
特别是剑修,听到那龙血磨剑石,眼睛都馋得发绿了!
“都是盟主所赠,盟主赏识人才,”迟问星说:“是吧盟主,我说得没错吧盟主。”
“……没错,”
祝天涯附和时后槽牙都咬紧了:“再好的东西也得落到合适的修士手上,才能焕发出应有的光辉。渡小友天资出众,值得的。”
迟问星笑着点头:“是的,就像千宝冰蟾。”
席上其他知道内情的仙盟高层:“………”
要不迟副盟主还是少说两句吧。
他们盟主看起来快要碎掉了。
祝天涯又咽下一口气,身旁的小童掀起月白色的布,现出布下的碑来。
此碑亦非凡品,明明盖着的时候不过半人高,当绢布被扯下,碑的上方有云雾萦绕,看不见尽处。一打眼看过去,只见井然有序地罗列着人名,全是平云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渡星河眼尖地注意到,元明尊者亦榜上有名。
她想起来,从前在问心崖上,元明尊者年轻时曾夺得仙盟大比第一名的事迹就颇为有名。
他带着他的驭火剑,让九阳宗再次成为三大宗之首。
九阳宗天资最好的一届,无人能出其左右。
元明尊者并不多话,对这事也隐隐有着骄傲的。
起码,在问心崖上,渡星河就知道元明尊者对弟子的期望是,起码能有一人再在仙盟大比中拿下第一名,延续他的荣誉,才算不辱没了他的名声。
光是九阳宗的弟子得第一不行,非要他问心崖上出一个才行。
首当其冲的苏衍,自然承载了最多的希望。
薛宴光次之。
虞秋竹不争不抢,但元明尊者也认为他的资质不错。
元明尊者在教导弟子时,从来只会让渡星河在门外干些杂务,未曾对她寄予厚望,哪怕她名义上也是他的徒弟。
他从未正眼看过她。
而这三人……
除了虞秋竹不曾与她正面碰上,其他两人,现在都是渡星河的手下败将。
“仙盟大比第一名,渡星河!”
她的名字,刻在了这天骄碑上。
也是唯一的一个,名字前没有宗门所属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