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的剑法尚未纯熟,无胜算可言。”
张良面对的,前所未有的强大,他虽然见过不少的高手对决,但那毕竟别人打架,真要是换成了自己,尚有些捉襟见肘。
张良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殷红的血迹浸透了雪白的衣衫。
张良强忍着伤痛站起,突然听闻庙中有声音传出,说话的正是那位老者。
“请前辈指教。”
“老夫不通武学,不敢说指教,剑法倒是奇绝,只是少了内功心法。老夫传你一套口诀,你且记住。”
“前辈请讲。”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多谢前辈。”
张良默念口诀,顿觉丹田一热,一股清净之气自下而上,直抵心间。这口诀虽然只有区区数十字,却深藏天地之奥妙。
与张良对敌的夜部杀手,见张良自从得到口诀之后,与刚才的判若两人,实力也有所提升。
“临时抱佛脚,只怕为时已晚。现在即便是天人妙法,你也难逃一死。”
“只怕未必。”
那名杀手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带血的独臂老者,左手提剑,剑尖之上挑着一颗人头,朝着他们缓缓走来。其面目狰狞可怖,仿佛地狱归来一般。
随着张雄将眼前之敌杀死,这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原来人影绰绰的树林之中,再次
老者将人头扔在地上,对那名杀手说道:“除你之外,夜部五十八人俱已身死。”
张良看着老者还在滴血的手臂,心疼不已,含泪说道:“祿伯......”
祿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的头颅对那名夜部杀手说道:“只是一位冥将,居然能有一品实力。老夫舍了一条手臂,才将他杀死。”
“前辈武功高绝,晚辈不敌,但身为杀手,不能临阵脱逃,前辈请出手,能死在前辈的手上,晚辈.....”
祿伯尚未动手,却见张雄抢上前来,双手将他举起,狠狠地抛了出去。这一抛,足足将那人抛出了十余里。
祿伯见他还算是条汉子,有意放他一马,见张雄如此处置,也没有多言,只是手提利刃缓缓地走进庙中。
“你到底是何人?”祿伯将剑架在那老者的脖颈处,质问道。
“江湖落魄之人,世间失意之人,却不是你们的敌人。”
老者刀剑加身却临危不惧,身怀险境却泰然自若。
祿伯观其举止不凡,且在张良危难之际,传授其心法口诀,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稍加试探。谁知此人如此厉害,竟不为所动。
“在下失礼,请恕罪。”
“你我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故人,如今再相见,也算是久别重逢。你我年纪相当,如蒙不弃,称呼一声诸葛兄如何?”
“请问足下尊姓大名。”
“老头子姓裴,退隐江湖多年,当初的名字早已忘却,”
“裴兄,幸会幸会。”
祿伯收剑入鞘,强忍着断臂依旧能谈笑自若。随后他慢慢地靠墙坐下,大声地喘息着。
“祿伯,我先为你疗伤。”张良看着祿伯正在滴血的肩膀,焦急地说道。
黄石公是经天纬地之才,不仅精通识人相面、兵法战争、帝王之术,更是医卜星象,无一不晓。
祿伯常年行走江湖,早已封住了周身要穴,但当务之急是要先止血。张良将老师研制的疗伤丹药,一半给祿伯服下,一半碾碎了抹在伤口上。
黄石公的药虽然说不上神药,但也不差,祿伯服下之后,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祿伯服下药之后,便沉沉睡去。
他或许是太累了,这段时间,他先是奔波东海,又经历两番激战,与司徒经略一战险些丧命,后来又转战数百里,寻找张良下落,为保护张良,更是不惜舍弃一条手臂。
“武当的绝世之才,玄门修为的佼佼者,竟然为了你,不惜舍弃修为。可歌可叹啊。”裴姓老者说道。
“前辈教诲相助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你刚才给他服的是九转造化丹吧,黄石公这老家伙能把这灵丹妙药给你,证明他对你很是看重。”
“前辈认识家师?”
“何止是认识,当年我与黄石公在东海边大醉三天三夜,那老家伙收了一位好徒弟啊,你呀,比那两个榆木脑袋强多了。”
老者饶有兴致地讲起了当日的东海之事,大醉之后,二人以剑会友,整个东海都为之一惊。
两个人,两柄剑。
一剑天地暗,一剑鬼神愁。
冷冷嗖嗖乌云变,无影无形黄沙璇。
剑气纵横八万里,波涛直上九重天。
且说天上:
昊天掐指观天道,三清盘膝算人间。
以为三界江海倾,实是人间出剑仙。
再说海上:
敖广拿不稳琉璃盏,
龙妃提不起金缕钗。
寻海夜叉失方向,虾兵蟹将难觅踪。
龙女忙把夫婿找,公主急将驸马寻。
三太子闭门谢客,龟丞相藏头露尾。
鯾提督惊慌失措,鲌太尉束手无策。
鲥将军惊魂不定,鳜少卿仓皇逃窜。
鲤总兵失魂落魄,鳝力士战战兢兢。
只搅的那:
龙王殿里百宝毁,
水晶宫中万物摧。
张良听得是惊心动魄,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崇拜,没想到老师的武学修为,竟然如此深厚。三年学艺,老师竟然没有显露武学,也并未教自己一招半式。
想来老师是隐世高人,他如此做,定然有他的道理,莫非自己没有学武之根骨?张良心中开始生出疑惑。
“前辈还没有说,此战胜负如何?”
裴姓老者叹息一声说道:“当时我二人实力相当,大战三天三夜竟然分胜负,这样下去,必定双双力竭而亡。当时老夫年轻气盛,胜负之心太重,黄石公却是一心玄修,心态比老夫平和了不少。他为让双方停战,欲以半招之差败于老夫。但老夫杀红了眼,并不知晓黄石公的苦心,一剑贯穿他的胸膛。见血之后,老夫才幡然醒悟。”
“前辈当年意气风发,如此才是少年英杰。只怕当时,老师也生出了爱才之心,这才不惜自损修为,败于前辈之手,”
“是啊,你师父的胸襟,老夫望尘莫及,多年之后老夫才知道,黄石公自当年一战之后,经脉受损,无法再恢复天人之姿,修为再难寸进。”
“原来如此。”张良不禁叹息道。
“老夫一意孤行,害了黄石公的一生,老夫有愧啊。”
“前辈不必如此,老师虽未能在武学上有所作为,却转而研究帝王之术,终有所成。天上地下,乃至后世,谁不知道黄石公之大名。”
“你说这话,是为了开导老夫。但老夫已经这把年纪了,当时的恩怨是非,早已烟消云散了,后来再见黄石公,相逢一笑泯恩仇,此生已无憾事。”
老者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张良看着早已呼呼大睡,靠在神龛下闭目养神。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等张良醒来,庙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出庙门,只看到祿伯一人,呆呆地站立,看着手中的剑发呆。
“福伯他.......”
两人去,一人归,从看见祿伯提剑归来之时,张良便有了些预感,但是他不敢,也不忍心这样想。
“死..了....”祿伯咬着牙说道。
张良听着祿伯将其战场上的事情,原来他昏迷之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亲人,正在一个个地离开自己。
两位长辈对他的情谊,虽然大多是报答祖父的恩义,但也有对他的疼惜之情。祿伯安慰自己,是怕自己将这份恩情放在心上,成为负担。
片刻之后,他的心情稍加平稳,看着这个独臂的老者,他的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多谢祿伯相救,一生的修为,就此毁去,张良有愧啊。”
“那裴老头引着张雄去找吃的了,应该快回来了,我去看看他们。”祿伯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着急忙慌的就要离开。
“祿伯,您这一生,为张家呕心沥血,张良无以为报。此间事了,祿伯可以回武当了。”
祿伯停下脚步,叹息一声说道:“公子不必言谢,相爷对我二人恩重如山,若是没有他,老奴早就死了,如今,也算是有所报答。老奴这条命,是相国救的,别说是一条手臂,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难以报答。”
福寿禄三人之中,福伯办事沉稳,寿伯幽默诙谐。只有祿伯沉默寡言,更像也一个冷血的杀手。能说出这样的深情的话,已是不易。
“我身边有张雄护卫,性命无虞。”
“护卫公子,是老夫的使命,老夫不能离开。”
“祿伯,这普天之下,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若是你再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张良,如何自处。”
“也罢.....,老奴...谨遵公子之命。”
祿伯说起当日战场之上的所见所闻,当听到福伯身死之时,张良忍不住号啕大哭。
两位长辈对他的情谊,虽然大多是报答祖父的恩义,但也有对他的疼惜之情。他知道祿伯之所以不说,是怕自己将这份恩情放在心上,成为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