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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交心

    也许是海上不断起伏摇曳的商船能够催人入梦,船舱外的阳光已经升起又落下了三次,身旁的江凝依旧沉浸在睡梦当中。

    这一刻也许是她从小到大最为放松的时候吧,折磨了她多年的诅咒烟消云散,得到了黄泉女神的力量之后她的仙路一片坦途,原以为阴阳两隔的牵挂之人也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身边,一切都是希望的样子。

    往后的岁月漫漫悠长,她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记挂着他,以后的以后,青儿应该会和他结成道侣,自己就默默地陪在他们的身后,如此便好。

    “嘤咛”一声,睡梦中的江凝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轻吟,见她不断晃动着双腿,不知不觉中竟然一下子踢掉了自己的鞋子。

    也不知当初在黄泉海的时候,黄泉女神是出于怎样的趣味才帮她换上了这一身如雪的白衣,以至于有时候青崖总会下意识地认为此刻躺在身边的,是自己的师尊。

    即便是在遥远的时代,黄泉女神应该也是一位很有趣的人,因为在壁画上青崖看到黄泉女神穿着的是一身白地云水流云长裙,端庄典雅,充满了神性。

    但她帮江凝换上的虽然依旧是同款衣裙,却不知为何裙摆被裁剪去了不少,只能堪堪遮过她的膝盖,匀称而细腻的小腿就这样俏生生在青崖的面前晃呀晃呀。

    她的双脚穿着的是一双不对称的素纱冰绫袜,一长一短极为透薄的白丝之下透着光洁的肌肤之色,一只在她的脚踝处,一只却直到她的膝盖之下。

    睡梦中的江凝没有醒来,她翻了一下身子,滚了半圈侧躺着,伸手在前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只是抓了两下之后又很快垂了下去。

    随着她呼吸的起伏,道道七彩的云霞从她身体中弥漫而出,像是一张被子一般盖在她的身上,也遮住了一丝旖旎的风光。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身体也在不断消化着黄泉女神的传承,也许等到商船靠岸的那一天,自己就真的打不过她了。

    船舱外的天光再一次渐渐地暗淡了下来,船上的水手送来了今日的晚餐,海上的旅程是十分枯燥的,送来的食物大多是经过了腌制的肉类和干粮,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在远洋的航船之上是稀罕之物。

    曾经海运刚开始盛行的时候,许多出海的船上都出现了人员的身体极速衰弱随后在几天之内相继死去的现象,那时的人们认为这是受到了海神的诅咒,所以在每次出海之前都会在船上以牲畜祭祀海神,祈求航路的平安。

    更有甚至,以邪典秘法饲养魔物,在船舱底下将活人献祭给各类邪恶之物,如此这一趟航路不仅能平安归来,更能在海中寻得一笔意外之财。

    后来人们逐渐证实了海神的诅咒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吃到蔬菜和水果才会引发的病症,所以后来出海的船上总会备上一些经过腌制或风干的蔬菜水果,大一些的船上甚至还有单独的开辟出来的土壤来栽种给类蔬果。

    好在青崖搭上的是一整队大规模的商船,只要你给够了金钱,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淡水自然会有人送到房间门口。

    “师姐,师姐?”

    青崖俯下身在江凝的耳边轻轻呼唤了几声,睡梦中的江凝动了动眼皮,微微皱眉,已有醒来的迹象。

    当她睁开双眼,覆盖在她身上的云霞也一股脑地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江凝眨巴着灵动的双眼,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以及自己身边那个熟悉的少年。

    “我们这是在哪里?”

    也许是刚从梦中醒来的缘故,江凝的声音完全不似往常那般清冷,那一丝慵懒当中交融着无尽的柔媚,直让青崖愣了片刻。

    “咳咳,我们现在正在从南郡返回东域的商船之上,师姐已经睡了三天了,估摸着再过二十几天,我们就能回到伏夏境内了。”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听她这般问起,青崖以为是她有介于男女之别,责怪自己不知礼数,便立刻后退了几步,正襟危坐在一边。

    “师姐一直未曾醒来我才贸然做主留在师姐的身边,如今师姐无恙,我这便让船长再空出一间房来。”

    说罢,青崖起身便要离开,却被身后的江凝一把拉住了右手。

    “不是的,我不是要赶你走,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很感谢你,不要走,一直留在我身边好吗?”

    江凝半跪在地毯上,一手撑着地面保持自己的重心,一手拉着青崖的手掌,青崖试着挣脱了几下,却发现她拉得更紧了。

    她半边肩膀处的衣衫本就多处破损不堪,现在她雪颈之下的大片肌肤更是都映在了青崖的眼底。

    “师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虽然眼前的江凝娇媚动人,但青崖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江凝似乎有意地在迎合自己,她将自己摆放在一个十分卑微的位置,想要竭尽所能地给予青崖什么一般,包括她自己。

    青崖重新坐在她的面前,挣脱了她一直抓着自己的右手,江凝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一般,脸颊微红地低着头,悄悄地提了提自己下滑的衣领。

    “其实我在门中所熟知的人不多,一年前大家都支持沈师兄的时候,师姐为我加油打气的时候,我便记着你了。

    师姐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我却能知道师姐的内心是十分和善的,以往我每次去天璇找青儿的时候,师姐从来没有将我真正地拦下来,不是吗?”

    青崖说道这里,江凝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她将脸蛋侧过一遍,小声嘀咕着什么:

    “你们两个人去幽会,为什么总是让我撞上,你以为我很想拦住你啊,可你胆子也太大了,半夜还偷偷溜上来。”

    看她如此模样,青崖的心中也不禁放松了不少,她愿意与自己沟通,心中的扭捏应该不会太深。

    “当日黄泉海中我曾问过师姐,若是我深陷险地,师姐会这般不顾一切前来寻我吗?自然是的,师姐不仅是我同门,在我心中师姐更是我的好友。

    那日在空间通道中,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却也有几分能够逃出生天的可能,同样的问题,换做是师姐的话,你也一样会想办法让我先走的,对吗?”

    江凝的答案自然也会和那时一样,可她心里也很清楚,青崖这样说,只是想要减轻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可尽管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法减轻已经发生的事实。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承受你的恩情,但你的身边有青儿,将来你们一定会修成正果,而你的师尊是柳师叔,她能让你在三年之内一举成为同代弟子的榜首,你的将来注定不会平凡。

    我好像,真的没有可以报答你的。”

    “所以你在我面前才会显得如此自卑吗,以至于你想用自己的身体来回报与我?”

    青崖的发问让江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即便自己的内心如何不愿意去承认,但这不就是自己的想法吗,趁着眼前的少年还是血气方刚的年岁,自己愿意去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师姐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若说我能对师姐视若无睹,那是在骗自己,可我更希望的是能够和师姐更为纯粹地交流,哪怕只是和你说说话,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还以为……”

    江凝始终未曾抬起头来,搓着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以为什么,难道我真的是什么登徒浪子吗?”青崖反笑着追问。

    “难道不是吗,青儿总说你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在长安的时候,勾搭了一个又一个,是这样吗?她还告诉我,你有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小侍女,生得又高又美,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已经欺负过人家了。”

    江凝的回答顿时让青崖觉得哭笑不得,原来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出自青儿那个丫头身上。

    可你说她在胡说八道吧,这一切的确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尽管自己没有接受叶赫一族的好意,但随着秋池雨前往万龙岭的塔纳舒舒算起来的确是自己的侍女,可这一切也就仅此而已了啊,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曾经告诉那个姑娘,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她不必依附于我而生活,如今的她已经去往万龙岭学习道法,师姐也是一样的,我认识的江凝师姐,是骄傲的,是自主的,没了我青崖,师姐难道就不是师姐了吗?”

    青崖说完后,江凝终于抬起头,她的眼中充满着无尽的好奇之色,正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你真的很特别,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青儿会对你如此痴迷。”

    心中的芥蒂解除,江凝身上的气质也渐渐回到了以往的样子,但青崖却似乎觉得她更加吸引自己的注意了。

    她裙摆下修长匀称的小腿,薄如蝉翼的丝质雪袜之下透着的最为原始的冲动,尤其是她还踢掉了自己的鞋子,这一切充满的元素出现在一位清冷如霜的女子身上,强烈的反差感在青崖的眼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师姐想必有些饿了吧,我去那些蔬果和食物,师姐在这里等着我便是。”

    说罢,青崖有些落荒而逃般的,匆匆推门而出。

    甲板上凉爽的海风吹走了青崖心底的躁动,自己的思想是由自己的大脑控制,但自己的身体不是,它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青崖的选择是逃离了江凝的身边。

    “师尊,救救我吧。”

    只有当青崖脑海中充满着柳白鹿的身影之时,自己的内心似乎才能完全安静下来,简直比清心诀还要管用。

    放眼望去,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平静的海面像是一面碧蓝的冰晶一样铺在自己的眼下,偶然泛起几朵细小的浪花追逐着跃出水面的鱼儿,在天空中盘旋的飞鸟也似不速之客般地冲下来衔走几条落单的海鱼。

    黄昏之时,硕大浑圆的橘红色落日远远地挂在水天之间,将海洋上的碧波染成一片金光粼粼,十几艘商船组成的船队就这般平静地航行在海面上,似乎是整个世界都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一股末世般的空寂之感扑面袭来。

    但青崖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这种荒凉之意让他的身心变得格外放松,心中的一切杂念荡然无存,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客人怎么出门来了,这些时日在船上可还住得习惯吗?”

    这一队商船的所有者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海员,在他十几岁的年纪便跟着父辈一同出海跑船,曾经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拥有一艘自己的商船,在一次次的远航中他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当水手给人家打工是没有出路的,在海上拼了一辈子的命,赚来的钱还不如商船老板一次贸易所获得的利润。

    在这些年的海路之上,他不知道多少次从风暴的席卷中逃出生天,凭借着丰富的海上经验和过人的胆识,终于取得了如今的成就。

    如今的他已经年过五十,常年被海风吹过的脸上沧桑感格外浓重,他穿着产自东域的华美服饰,带着由珊瑚玛瑙做成的首饰,俨然是一个富家翁的状态。

    也许是年纪大了,他不会再选择那些更近却也更危险的航路,现在他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自然不会再去冒险。

    这么多年的经商之道让他很直接地感觉到了眼前之人定然不是寻常人家,所以尽管他如今家财万贯,也依旧对青崖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这几日承蒙船长照料,只是在房间里呆久了出来透透气而已。”

    “呵呵呵,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一路远航相聚便是缘分,客人若有需求尽管开口,在下便不多叨扰了。”

    船长寒暄了几句便欲离,却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又匆匆回头叮嘱青崖;

    “海上的夜晚会起大雾,客人还是不要在外多做逗留,以免感染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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