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和娘子都出自冯记杂货铺,说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这话确实没毛病。
呼哧~呼哧~
唱机缓缓说道:“在杂货铺里的时候,我没有留意到你,那时你应该没有灵性。”
镰刀回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灵性是什么,可我记得伱,我还记得你当时唱过的那些曲子。”
李伴峰一怔,问娘子道:“也就是说,她在杂货铺里就有灵性了?”
唱机默然片刻道:“喂呀相公,小奴不敢说见多识广,可眼力还算不错,
当初小奴在冯记杂货铺里看到过不少稀奇东西,这把镰刀要是真有灵性,小奴不可能不知道,
这把镰刀当时可能真记住了一些事情,那也只能算是有点灵气,这世上有灵气的东西太多了,
工法精湛的东西有灵气,技艺天成的东西也有灵气,
高层的画修,笔下任何一副画作都有灵气,咱们家的放映机,录下来的胶片也都带着灵气,
有灵气的东西就有记忆,可灵气离灵性相差甚远,这把镰刀的灵性是最近才有的,到底从何而来,小奴却想不明白。”
“娘子,你适才说她是自生灵,到底什么是自生灵?”
“自生灵,是有灵气的物件,得了外界灵性的滋养,成就了自身的灵性,
在寻常情况下,自生灵极为罕见,有灵气的物件遇到外界的灵性本来就要看机缘,
就算偶然遇到了,灵性如果和灵气性状不符,非但成不了自生灵,还有可能因为灵性冲突,转化成魔物。”
李伴峰听的非常认真,娘子讲授知识的时候,无论腔调还是身段,总让李伴峰的心尖上一阵阵颤抖。
娘子接着说道:“但在宅修的宅邸里,自生灵倒没有那么罕见,有不少宅修的宅灵,就是宅子利用大地的灵性滋生出来的,
可咱家的宅子没有根基,按理说不能滋生出宅灵,所以说,相公,你先把油刷拔出来,容小奴喘口气呀。”
李伴峰关上了机箱后柜,认真的坐在了唱机身旁。
唱机打着慢板,缓缓唱道:“既然不是宅子滋生出来的,这灵性又从何而来呢?”
镰刀萦绕在李伴峰身边,似乎有些不自在:“李郎,能不能不要再和她说这些话,说这些和我相关的话,我不想听。”
觉得不自在,又不知道哪里不自在。
能说一些话,却又说的不太清楚。
这符合自生灵的特点。
可唱机还是放心不下,万一这灵性来历不明,可能会威胁到李伴峰的生命。
先把这镰刀收了,慢慢查验?
唱机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做不妥。
这镰刀是相公用惯手的兵刃,倘若真是有了自生灵,倒也是件难得的宝物,若是对她严加拷问,怕是会坏了她心性,以后反倒会对相公不利。
再试探她一下。
“镰刀妹子,咱们既然是一家人,总得吃一家的饭,那人的血肉干脆就赏了你了。”
镰刀看了看那拉洋片的。
在随身居的正房里,见了血肉,所有的法宝都有服食的欲望,镰刀也不例外。
唱机鼓励了一句:“吃吧妹子,这是好东西,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
镰刀飞到了尸首旁边,在血肉上划了一刀。
拉洋片的一阵阵哆嗦,镰刀划了好几下,想吃,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唱机看的非常仔细,这是自生灵的特点,有些手段她还没学会。
可有没有可能,她性情奸诈,故意在这演戏?
唱机斟酌再三,对李伴峰道:“相公,把这镰刀带上吧,平时多教她些规矩,不该出手的时候,不要随便行动,打仗的时候,再多教她一些手艺。”
把自生灵留在主人身边,是培育性情的最佳方式。
战力方面,李伴峰倒不担心,从今天的表现来看,镰刀的战斗经验相当不错。
唱机用唱针轻轻拍了拍葫芦:“妹子,你见识多些,也多花点心思,多教教这镰刀,手把手的教。”
葫芦心里明白,打仗的事情不用教,这把镰刀有天分。
唱机是让她多作防备,必要的时候可以对这镰刀动手。
李伴峰看向了剥好的皮,对钟摆道:“咱们得做个好东西,有不少地方得靠你帮忙。”
钟摆很聪明,明白李伴峰的意思,找来些碎布、废纸,往皮囊里填充。
唱机道:“喂呀相公,这是要用金屋藏娇之技?他这个长相,怎么做都做不成个美人,做出来的东西也没什么战力。”
这是金屋藏娇之技的难点,无论绘画还是雕塑,做出来的东西越俊美,战力越强。
李伴峰的手艺不济,这也让金屋藏娇之技变成了李伴峰最不擅长的技法。
况且这拉洋片的鸟人长相实在不行,就算手艺再好,也和俊美搭不上边。
好在李伴峰也不要求他能打,能搭几句话就够了,李伴峰毕竟是七层的宅修,做到这一步应该不难。
忙活了一个多钟头,李伴峰出了随身居,迅速跑回了黑石坡。
罗正南急坏了,见李伴峰安然无恙,这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七爷,都是我不对,事情没考虑周全,您怎么罚我都行!”
李伴峰摆摆手道:“这不是你的错,江相帮事先防备的太周全,
一会我去一趟他们堂口,把他们都引出来,你帮我一个忙,把孩子都救下来。”
……
深夜,一个算命的在巷子口还没收摊,老远看见拉洋片的来了,压低声音问道:“老梅,车呢?”
拉洋片的回了一句:“生意得手了,都安置好了。”
“堂主呢?”
“大仓那边等着,六仓五库,叫咱们所有弟兄带上娃娃一块去。”
“一块去?”算命的很是诧异。
“这是堂主的吩咐。”
“路引怎么办?”
“这哪是咱们该操心的。”
拉洋片的不做解释,算命的也不敢迟疑,赶紧回了堂口。
不多时,堂口里来了两个人,问拉洋片的:“堂主真让所有弟兄都去?各舵口的弟兄们也都跟着去么?怎么着也得留两个看家的吧?”
拉洋片的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算个什么身份?堂主就交代一句话,我也不敢多问。”
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去召集人手,好在黑石堂口原本也没有多少人。
拉洋片的说:“我今天弄回来五个,我先把他们送到大仓去。”
说完,拉洋片的走了,他是按规矩办事,别人倒也没怀疑。
李伴峰趁此机会,把这副皮囊带回了随身居,重新往他身上洒了点血。
这是金屋藏娇之技的限制,必须得在宅子里撒血,才能维持住灵性。
一群江相帮弟子,把之前拐来的孩子聚到一块,捆了手脚,蒙了眼睛,堵了嘴,塞进马车里,一并送到了大仓。
到了六仓五库门前,拉洋片的就在门口站着,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江相帮的人从车厢里拎起孩子要卸车,拉洋片的摇摇头:“先放在门口,等堂主吩咐。”
众人一并进了大仓,拉洋片的和罗正南一起,把大仓门关好,上了门闩和门锁。
拉洋片的不会动了,这东西灵性耗尽了,使命也完成了。
罗正南在门口等了片刻,看到有鲜血从门缝里流了出来。
这血容易引人注意。
他找了些土,在门缝下铺了一层,把血水都盖住,随即赶着车,把孩子交给了朋友,逐个送回了家里。
等罗正南回了仓库,李伴峰这边已经处置妥当,黑石堂口的人都送走了,连尸体都没剩下。
仓库里剩了点血迹,罗正南道:“七爷,这您不用管了,我找人来处置,
您抓紧收拾一下,咱们得尽快离开黑石坡,我打听过了,这的关防使刚刚换人,这人的脾气还相当的大,我估计这一两天要出大事。”
李伴峰早就做好了准备:“你立刻去火车站,今夜回绿水城。”
罗正南道:“七爷,您要是不走,我坚决不走。”
“你必须得走,有要紧事要做,”李伴峰拿出一卷胶片,交给了罗正南,“把这卷胶片交给马五,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上,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告诉他,这胶片只能他一个人看,事后该怎么做,他自然清楚。”
罗正南收好了胶片,赶紧去了绿水城。
李伴峰打上了一辆小火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街边的风景。
路过江相帮一处舵口,舵口里漆黑一片,貌似人都走光了,但李伴峰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路过关防厅,李伴峰压低了帽檐。
他知道关防厅一定会有动作,他倒要看看关防使能为江相帮下多少血本。
PS:血本,就是血做的本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