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为什么不帮忙？”
见到梅路辛被队友斩首，米尔瓦直接调转方向，让蓄势待发的箭矢刺穿不远处一头尚在振翅的海妖。
随后她一边重新搭箭一边看向身后，那里正有一头巨熊帮她挡住寒风。
新加入兰恩“狮群”的随从，狂战士比尔。
不知道是由于【随从】面板将比尔的技能固化，还是他本身实在天赋异禀，在回到小史凯利格岛之后兰恩给比尔做了简单的测试，随后发现他居然已经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控制狂战士变身，而且还能够保持理智、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但是在刚刚对战海妖的过程中，比尔却表现得十分瑟缩。
在米尔瓦严厉的眼神中，眼前的巨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头脆响，显现出青年的身影。
看着地上扑腾的海妖，他面色不忍：“别的都可以……唯独她们……我不想伤害她们……”
米尔瓦轻“啧”一声，却没有再逼迫这个新的同伴，她也是知道关于比尔的故事的。再加上在刚刚的战斗中化身巨熊的狂战士帮她挡下了不少腐食魔的进攻，给她创造了不错的狙击环境，帮助也是巨大的。
在不耽误公爵大人的要事的情况下，给这强大的同伴一点调整心态的时间也没关系。
“算了，现在真正的问题是它们……”米尔瓦抬头，那里还有着敌人。
刚刚那片“海妖之云”的声势浩大，很多海妖飞在连箭矢都触及不到的高度。虽然兰恩的那一记法印将大部分的海妖全都打了下来，但是犹有十几头好运的海妖零星地在空中。
看这些漏网之鱼的架势是要逃走了，这种数量哪怕是遗漏了也无伤大雅。只是米尔瓦一直跟着兰恩东奔西走，已经习惯了全歼敌人，漏出一些余孽总觉得不爽利。
不过米尔瓦的烦恼很快就没有了。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众人头顶的天空开始密布阴云。
在哈尔玛与凯瑞丝身后保护的费托夫站了起来。
橡木手杖生长出根须，上面荧光闪烁，作为桥梁为自己的主人沟通着整座岛屿的力量。随后天上便有雷霆作响，暴风再次接踵而至。
这次的威力没有兰恩的法印正面这么强，但是范围更大，更加绵延不绝。
刚刚直冲天空的海妖顿时遭了殃，巨大的双翼在混乱的风流之中东倒西歪，这些飞空的生物对于天气的变化最为敏感，打着旋就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海妖们并不是没有在暴风雨的海面上穿梭的经历，只是骤然变化的天候让它们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下坠了一段距离之后，它们立刻震动双翅调整了回来。
可是这个时候它们距离地面已经近了。
伊斯特冷眼吩咐自己的副官：“吹号，放箭。”
在兰恩的提醒下所有的弓箭手早就严阵以待，一阵令人耳膜发紧的崩弦声在战场上响起，利箭划破沉闷的号角组成了密实的箭雨，将这些怪物彻底覆盖。天空之上的雨滴还没有凝结完成，海妖们便已经扑簌簌而下。
没有一头逃脱。
史凯利格群岛的近海以后应该不会再因为海妖的灾祸而烦恼了。
费托夫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在兰恩那一记令人咋舌的法印过后，再配合着岛民在地上的收割，高空之上逃走的海妖其实已经不多了，便是放了它们离开以后对岛上的居民也不会再是威胁，但是费托夫依旧选择赶尽杀绝。
因为——
他看向不远处，几具穿着德鲁伊长袍的破烂尸体倒在其中。
“自然之道。“费托夫低声念道。
……
兰恩的身体摇晃两下，只觉得脑子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疼感和疲惫感，好似被莫斯萨克用橡木手杖定在书桌前面看了三天三夜的书没有合眼一样。
好在战场上剩下的事情不用他来管了，自有士兵们上前清缴已经不再成为威胁的怪物们。
伊斯特大步上前，看着兰恩略显苍白的脸色关切道：“没事吧？”
兰恩摇了摇头，正待说什，费么托夫从一旁走过来。
“他应该是从来没有一次性释放过这么巨量的魔力，消耗有点大。冥想一会就好了。”有着丰富医师经验的德鲁伊开口了，这才让伊斯特放下心来。
一滴雨落到战场之上，随后立刻变得滂沱。这样的天气也压制住了腐食魔的爆炸，让士兵们消灭怪物变得更加顺利。
不过这些地面上的怪物本身数量也没有多少，或许是因为寒冰巨人的移动速度太快，腐食魔们翻山越岭得跟不上，只有海妖们才能够及时到达。这对于乌德维克的村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费托夫看着战场中那些红色血肉冻结而成的碎块，对着兰恩发出由衷的感叹：“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是我还要再说一遍——莫斯萨克夸你的时候还是保守了，兰恩。我之前还想着教导你成为天纵者，但是现在看来你已经自己悟出雏形了。”
“这种程度的风暴，是很多成熟的德鲁伊和术士都做不到的。”
在没有仪式、没有咒语、没有其他魔力材料的辅助下，张手就释放出足够笼罩整个战场的冰霜风暴，强度还大到能够将正面的海妖直接冲成碎块，哪怕是费托夫也觉得自己开了眼界。
“我并没有杀死它们太多。”兰恩细细数了数，谦逊道，“最多就几十头？多数都是被我的风暴打下来之后再被士兵们杀死的。也就是海妖，换成别的怪物就没有这个效果了。相较之下——您才是让我大开眼界的。”
兰恩指了指天上的乌云。在释放了笼罩整个岛的天候魔法之后，费托夫依旧气定神闲。如果给他时间，谁也不会怀疑他能够再来一次。
“因为我是沟通了大自然的力量，让自然提供了我施展法术的魔力。因此也需要仪式、咒语，要一个队的士兵来守护我。很多时候我们天纵者的能力都是拿来在干旱的时候祈雨，或者平息愤怒的海上风暴。”
德鲁伊摇摇头：“兰恩你也是魔源，对吧？但是你对于魔力的运用还是过于粗糙了……”
说到这里，德鲁伊突然顿住了，他又看了看战场中的碎块，轻笑一声：“算了，或许你这样的运用才是最适合战场的。”
士兵们已经开始进入打扫战场和救援伤员的阶段了。兰恩的侍从们看到自己的誓主似乎状态不对劲，率领着辛特拉骑兵们赶回来将他围住，兰恩随即跪坐在地开始冥想，恢复自己的魔力。
寇格林姆用银剑将一头海妖的脑袋劈开，看着蛇躯转化为曼妙破碎的少女形体，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
恰好柯恩走到寇格林姆的身边，蛇派猎魔人指了指兰恩的方向，朝着同伴感叹到刚刚那骇人的冰雪风暴：
“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夸张了，说起来柯恩你能不能……”
狮鹫学派的猎魔人好似没听到同伴的搭话一般大步离开，去前方帮助受伤的平民了。
……
兰恩在闭目冥想恢复魔力。
伊斯特看到家族的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开始救助灾民，维持秩序之后，也转头看向了自己一行人此行的最大目的——托达洛赫家族。
金发的少女尤娜在家族侍卫的帮助下解开铠甲，其中好几块甲片在刚刚的战斗中已经变形，卸下之后就露出伤口来，那鲜血淋漓的样子让护卫们一阵自责。
但是尤娜自己却面不改色，可以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面有着结实的肌肉形状，上面有着不少灼烧、刀割的伤疤，显然她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家族小姐。
她的手上还有一层厚布的老茧，看得伊斯特暗自点头。托达洛赫家族的锻造技术独步群岛，看样子哪怕是家族的女眷也有传承。
然而尤娜不等护卫们给自己处理伤口，就急匆匆地朝着伊斯特这边跑过来。
“伊斯特先生……不，陛下。”
看到伊斯特头上的铁王冠之后，她立刻联想到自己家族今天本来的行程安排，改过了称呼。
“我很抱歉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娜。”伊斯特看到少女焦急的表情之后安慰道，“我们会全力帮助你们赈灾的。这次大家也充分认识到了寒冰巨人的危险性，另外六大家族的军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我们会帮托达洛赫家族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尤娜在得到伊斯特的安慰之后表情并没有变得平静。
伊斯特迟疑道：“说起来，我并没有见到哈罗德，他是否已经……”
尤娜立刻激动起来：“陛下，我们等不及援军到来了，我的父亲被寒冰巨人抓走了，每多等一分钟他就愈发危险，我们要立刻去救他！”
伊斯特没有在现场没有看到托达洛赫的现任家主哈罗德，原本以为对方是死无全尸、或者更糟糕一些的情况，没想到现在居然得到了一个“被寒冰巨人”抓走的情报。
从来没有听过寒冰巨人还会把人抓走的先例。
他不由地愣住了，饶是尤娜说出“被寒冰巨人吃掉了”的话他都更能够接受一点。
“请您相信我，这不是什么突遭重变而精神失常的疯姑娘的胡话！”看到伊斯特迟疑的眼神之后，尤娜更加激动了。
“我之前从没有见过寒冰巨人，却绝对没有想过它居然……有着智慧。”
回想到那个巨大的身影，尤娜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颤。她不想要表现出恐惧，但是身体的反应压过了她的意志力。
……
那个身影携带着暴风雪而来，而在走后，暴风雪也随之而去。它高大的身影宛若融入了群山，连天灾都似乎成了它傍身的仆从。
它有着人的形状，所以可以从肢体轻微地感知出它的情绪。
它似乎很匆忙，让身后追随它的魔物大军都险些追不上。
当时，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看着那具比雪崩还要可怕的身体，唯有尤娜被护卫们簇拥着准备逃跑的时候瞥到了寒冰巨人的眼睛，那不是如同是个传说中的那个残暴、只知道破坏的怪物有的眼神。
那眼神中是迷茫。
而当尤娜回过身的时候，耳畔更是响起了宛若闷雷的巨响，就好像是有人通过喇叭在她的身边大喊，由不得她不听。
那个声音喊的是：“神！”
……
“你的意思是……寒冰巨人说话了？”伊斯特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尤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那或许只是和‘神’音节相似的吼叫。但是我可以确定它不是那种只知道破坏的野兽，它是有智慧的。它来到我们这里更像是在寻找什么，而不是单纯的破坏。”
说到这里的时候，尤娜又开始发抖：“不然的话，那样的身体加上之前漫天的海妖……我们根本等不到陛下您的救援。”
寒冰巨人已经在史凯利格群岛存在了千百年了，一直都是以凶残、野蛮的形象存在于传说中，从来没有说过话。
但是当知道寒冰巨人可能存在语言能力之后，伊斯特如坠冰窟——语言代表了一种可怕的东西，一种比寒冰巨人能够号令海妖、乃至于其他魔物的能力还要可怕的东西。
智慧。
要知道，语言最重要的功能可是“交流”，寒冰巨人——它需要和谁交流？
史凯利格群岛是还有其他地方生活着独眼巨人的。这些高大且刀枪不入的怪物一直都是独居生活，领地意识极强，它们出现的地方都将变成无人区。
它们是“怪物”，但是如果有了智慧，就有可能变成“非人种族”。
单个个体都要靠着大军围剿的“非人种族”。
“我之前见过几次寒冰巨人苏醒的场景，从来没有听它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见过它做出破坏之外的行为。”年长的费托夫看着伊斯特，肯定了尤娜的话，“但是这次的它不一样。”
费托夫参与过前半段的战斗，是亲眼见过寒冰巨人到来的场景的。
“尤娜说的没错，它确实没有一昧地破坏，也确实……开口吐出了字。不管那是和‘神’相近的音节，还是寒冰巨人确确实实地说出了那个字，但是我们都要确认一个前提——寒冰巨人有了不俗的智慧。”
“我走的时候哈罗德还在带领家族卫士反抗怪物，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联想到寒冰巨人的反应，如果他不是当场死亡的话，说不定真的还活着……”
尤娜听到德鲁伊言语的肯定，眼睛中爆发出更加夺目的希望，恳切地看着伊斯特。
伊斯特深吸一口气：“我们只是先遣部队，是为了帮助托达洛赫家族撤离、以及拯救村民而来的。五百人散落到群山之中是绝对对付不了寒冰巨人。”
看着神色再次变得激动的尤娜，伊斯特抬起手，画风一转：“所以……我们只能够进去搜索，不会和寒冰巨人正面发生冲突，如果真的碰到了它，我们会立刻撤出来。只希望我们足够幸运，也希望你的父亲足够幸运。”
这毕竟是群岛七大家族之一的族长，是如今新登王位的伊斯特无法视而不见的人物。要是在明知对方还有存活希望的情况下见死不救，那么伊斯特之前动员其他家族族长出兵时候的口号都会变成空话，甚至有可能把一个中立的锻造家族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与此同时，有着“海上骑士”豪气的伊斯特本身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但是我们还需要等一会。”看着急切的尤娜，伊斯特伸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他指向了兰恩：“我们需要先等他恢复状态。”
看着不远处朝着这边缓缓走过来的杰洛特、格德、寇格林姆、柯恩，伊斯特说道:
“猎魔人们对于群山或许没有我们熟悉。但若是碰上了山里的怪物、甚至真的遇到了寒冰巨人，他们五个人会比五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大军还要强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