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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水淹西门峡

    徐怀谷面见了林仓央之后,从皇宫里走回了客栈,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出了个难得的太阳,然而阳光照在人身上也是冰冷的。

    地面的雪融了不少,但也正因为此,路上格外泥泞。客栈门口的雪已经被老板娘和几个伙计一起清扫干净了,此时客栈大堂里围了满满一堂子人,都在讨论着战局的进展以及今后的打算,沸沸扬扬。

    大家虽然意见各异,然而脸色却都是一样地不太好看,想来也没谁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余芹带着如玉也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不过他们并没有参加讨论,只是安静地听着。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和一个俊俏孩子,总是比一般人要更引人注目些。

    大堂里不乏有人的眼神瞥来瞥去,总之要在他们二人身上多停留几次。

    徐怀谷走进客栈,见余芹也在大堂里,便在她身边坐下,那些多余的眼神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徐怀谷在大堂里听了一阵,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有人胆怯怕死,有人夸夸其谈,有人四处怀疑,也有少数人完全不把这些消息当回事。

    更有甚者说要召集城里的众人冲出城去逃命,只要人多,朝廷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只不过那人说得虽是声势浩大,拍胸脯拍得震震有响,有几个人说愿意跟他一起闹事之后,那人却又把声音压低了,胡乱找了些理由搪塞过去,推说自己只是兴起瞎说而已,并不能当真。

    亏他也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若是真的闹起事来,朝廷虽说顾忌人数众多而法不责众,但他这个带头犯事者,那是肯定要砍头的。

    如今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人命值不了几两银子,朝廷会很乐意杀鸡儆猴。

    徐怀谷听了一阵,觉得无甚趣味,便带着余芹和如玉往楼上回房去了。

    一进房间,余芹便担忧地问道:“我听他们说,妖族都已经打到西门峡来了,和兴庆就隔了几十里,真的假的?”

    “真的。”徐怀谷点了点头,

    “不过陆子衿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妖族在西门峡会有大亏吃的。”余芹眉尖儿紧蹙,问道:“那兴庆还能留多久?”徐怀谷摇头道:“不久了,这几天里我们就得离开。”余芹垂下头,有些发愣地看向窗外,怔怔出神。

    徐怀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此去兴庆,应是永别了,都整理好心情,我们再出发吧。”看着二人失望的模样,如玉心里有些愧疚。

    这些天相处下来,余芹对他极好,如亲弟弟一般,徐怀谷虽说严格些,但正应了他那句话,管教才是关心,如玉不仅不怨他,反而觉得他也待自己很好。

    然而他们之所以如此失落,就是因为自己的族人即将攻打过来了,如玉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在人族的领地住了几月有余,他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不少,渐渐能习惯人的作息和饮食了。

    更因为他长得漂亮,立马吸引到了客栈周围几户人家的孩子,那些孩子争着抢着要和他做朋友。

    他从来就不知道朋友到底为何物,然而那几个孩子却经常来客栈里要找他一起玩。

    虽说玩的都是些简单的游戏,然而感情就是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中培养起来的。

    他虽然对游戏不感兴趣,但也逐渐地会想要见到那几个孩子。所谓朋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余芹曾经说过的

    “喜欢”二字,他也能有一些理解了,大概是指比朋友更深一步的感情。

    ……两日后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瑟瑟寒风从宽阔的江面上吹来,冷得刺骨。

    西门峡的众将士们驻扎在河岸边,虽说条件艰苦,然而作为边军,他们义不容辞。

    本来一切都在照常进行,日常巡逻的行伍和前去刺探敌情的斥候也如约出发,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但就在几乎同一个时刻,西门峡大大小小十几个驻扎营地却都有都城的快马来报。

    那些快马带来的是一条颇为奇怪的命令,上面没有说明任何缘由,只要求他们立马撤退。

    营地和篝火都不必收拾,只要撤得越快越好,退回兴庆城外十里地左右再扎营。

    所有人都很疑惑,好好的为何忽然就要撤退?要知道,西门峡可是守住妖族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他们退了,兴庆还如何守得住?

    一时间众将士不免大感疑惑。然而那命令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虽说困惑,也有些不情愿,但将士们还是照做了。

    他们连夜撤出西门峡,往兴庆城的方向赶去,留下空荡荡的营地在河边。

    淇水河畔,已经没有人马驻扎,然而妖族那边却浑然不知。有领头的妖族远远地朝峡谷里看去,看见营地和火光,便信以为真。

    他们依旧按照既定的方案,将四十万妖族兵分三路,二十万妖族从正面佯攻,其余二十万分成两路,从山林里绕进峡谷中部,按照那行兵布阵图上的指引,分别袭击驻扎人数最多的两个营地。

    如此一来,便可以将西门峡的军队横截为两段,再加上正面进攻的妖族大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峡谷关口。

    那二十万妖族趁夜而来,从正面声势浩大地攻入峡谷,为两翼的突袭作掩护。

    然而当领头的妖族军队冲入峡谷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营地之中空空荡荡,连个大余国士兵的影子都没有。

    按理说遇见这样不合常理的情况,应该谨慎行事才对。然而那些妖族士兵都是愚钝惯了的,带头的几个妖族将领也被连日的胜仗冲昏了头脑,心里还以为是大余国军队不战而逃,不免得意洋洋。

    于是他们继续往峡谷深处进发,又与那另外两路突袭的妖军相汇合,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这种情况倒是超出了预期,几名妖族将领合计一番,便决定留下一部分军队看守峡谷,其余大军依旧撤回营地,再做打算。

    直到现在,那条流经东扶摇洲的辽阔大江依旧风平浪静。西门峡的正上方,高处有两柄飞剑并排悬停在空中。

    徐怀谷和余芹站在一柄剑上,如玉立在另一柄剑。本来西门峡一事,要水淹几十万妖军,不该让如玉前来观看。

    但听说此事之后,他却主动要求一起过来,徐怀谷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他。

    正好也借这一次机会,试探一下他心里对于妖族还有多少眷恋。徐怀谷早已将精神集中百倍地监视着他,若是他敢中途坏事,徐怀谷会立马出手制止。

    毕竟为了谋划这一天,堂林关那么多将士都牺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地死去。

    他们会死得有价值,妖族这几十万的军队就是他们的陪葬。此时的峡谷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妖族,徐怀谷一行人在天上看得真切,约莫有三四十万,他们在峡谷里成群地游荡,好似空中的乌云。

    当他们搜遍了峡谷,也没发现大余国的将士之后,便开始分作了两股。

    一小部分留在原地四散开来,另外的大军则往后方撤去,应该是准备班师回营。

    时间还在流逝,妖族大军走得愈来愈远。江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起了些雾,这让徐怀谷不禁有些着急。

    那凝秋本来就答应得不情不愿,如今见妖族数量如此众多,是否也心生胆怯,害怕了起来?

    若是她不动手,如此长久的谋划便要毁于一旦了。徐怀谷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江面。

    忽然,就在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间,他看见江心冰层猛地断裂开来,随即听见

    “轰”得一声巨响,水面猛地翻涌起来。那江水往上狠狠一抬,便有一股滔天大浪从江中生出,把冰层冲得粉碎。

    大浪高约数十丈,宽有十来里,几乎把整座峡谷都囊括其中。就连徐怀谷一行人站在高空,也能感受到一阵潮湿的劲风吹拂过来。

    本来天地也无风,哪来的这么大一股浪?这下留在峡谷中的妖族大军傻眼了,一时间纷纷惊慌失措作鸟兽散,各自亡命似的往山林里死命窜去。

    然而大浪来得极其迅速,哪里是脚能够跑得过的?这滔天大浪无情地朝岸边砸下,一落地,雄浑的水流顿时四散开来。

    碰见这些水流的任何东西——树木,巨石,亦或是神色惊恐的妖族,悉数都被无情地裹挟进去。

    有的妖族直接被水流的强大力量拍得四肢断裂而死,也有的被水流卷往了江内,不必多说,也是死路一条。

    更兼峡谷两边地势高,这滔天大浪砸下之后,余威不减,水流在两边的山脉之间来回滚了几轮,将河岸清洗得干干净净。

    看书溂第一轮大浪过来,那些黑点已经少了十之七八,只有带了修为的妖族才艰难活了下来,他们还在拼了命地往峡谷外逃去。

    余芹目不转睛地往下看去,徐怀谷却在用眼角余光打量如玉的脸色,见他神情有些恍然,便皱眉,集中心神,随时准备出手拦下他。

    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一轮大浪过后,江面马不停蹄地生出了第二轮大浪。

    仿佛是积蓄了更久的力量,这一阵浪来得更为猛烈,也更为迅捷,再次狠狠砸在那些漏网之鱼身上。

    接着又是好几阵大浪,在峡谷内翻了几个转身,雪白的浪花在整座峡谷里肆意冲刷,声响震天,直到一个妖族也看不见了,江面才开始平静下来。

    江水回流,不过片刻,又是一片风平浪静之景,连血迹都未曾留下。四十万妖族大军,就这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悉数去见了阎王爷。

    徐怀谷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寻常人家吃完饭,洗了个碗一样。

    自始至终,如玉都未曾出手过,徐怀谷松了口气,却也没那么为此感到高兴。

    才离开妖域没多久,就已经能够忍心看见四十万妖族被水淹,可见妖族之间,情谊冷漠。

    徐怀谷半眯眼睛,仔细往峡谷内看了良久,确认没有一只妖族还幸存之后,才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江面中心处的水流凝成了一个女子人形,这便是淇水水神凝秋。

    凝秋立在江心,仰头看向高处的飞剑,问道:“可还满意?”徐怀谷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凝秋又道:“那便帮我转告殿下,凝秋与大余国的情分已尽,自此不会再插手人妖两族战争。”徐怀谷点头,不再多说,飞剑转瞬即逝,依旧往兴庆的方向去了。

    林仓央曾说,让他在西门峡之事过后,最后找她一趟,徐怀谷此去就是履行这一承诺。

    凝秋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再次化作水流钻进了江面之下,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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