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越是深想,越是气得浑身在发抖。
她执掌凤印多年,崔府水涨船高,楚恒亦是大有作为,朝中不少大臣,甚至是皇室子弟皆是以楚恒马首是瞻。
而萧璟母族势微,他又是眼高于顶之人,从不在朝中营谋,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在她眼中,她的楚恒自是当得继承大统的麟儿。萧璟此竖子狠辣无情,曾以两根鲜血淋淋的舌头震慑恐吓她与永宁。
她一是忌惮皇上器重他,二是惊惧他的阴戾,并未发作。但并不代表她将此事忘记,她按兵不动,只待楚恒取代他的太子之位后,萧璟沦为阶下囚,她势必将当年之辱十倍奉还,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偏偏今日萧璟还为沈漪那个贱人出头,折断楚恒的手臂。
新仇加旧恨,在啃噬着她的心,她实在忍无可忍!
萧楚恒看着崔贵妃愤恨不已的模样,他心里一痛,道:“母妃……”
未待他说完,崔贵妃一把抓住他没有受伤的一只手,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箭,语气瘆人:“沈漪杀本宫永宁,萧璟欺本宫楚恒,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楚恒,萧璟的太子之位,终归会落到你的手中。”
纵使萧璟为帝王之相的的紫微星,祁郎本事通天,定是能将他压制!
萧楚恒听罢,他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亮光,那是对皇位的渴望。
数个时辰后。
夜色深沉,苍穹之上无月亦无星,尽是一片茫茫然,黑漆漆。
蓬莱居,佛堂清修之地。
地上散落着被撕裂的衣衫,一对男女在肆无忌惮地交欢着。
国师素日里无欲无求的修目充斥着森森的淫恶之念,他望着媚眼迷离的崔贵妃,心中只觉得无比畅快淋漓。
天子的妃嫔,任由他摆布,任由他蹂躏,实在妙哉。
崔贵妃吐气如兰,她沉醉于国师犹如疾风暴雨的攻势中,不去管,不去想。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忘却她痛失爱女的悲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场荒诞至极的情事总算是结束了。
佛像高居神台,悲悯地注视着他们。
崔贵妃媚眼如丝,脸颊透着熟透了的春潮,尽是万种风情。
她依偎在国师赤着的胸膛之间,声音妩媚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祁郎,你究竟何时才能将沈漪与萧璟二人置于死地?”
在崔贵妃看不到的地方,国师眼中一片凌厉又疯狂的杀意。
他虽是佛法高深,但也只能窥探天机三分,未知全貌。故此,他卜卦占星,只知有帝王之相的紫微星为沈漪逆天改命,不知紫微星是何人。
亦是如同崔如烟所想,他从未联想到紫微星正是萧璟。皇宫上下人人皆知,太子虽然生得一副殊绝相貌,却是冷清孤高,禁忌如神明,不近女色。
而为沈漪逆天改命者,甘愿为她折损二十年寿命,每日以心头血献祭,那是何等地情深不寿。与萧璟此人,似乎并没一丝相似之处。
今日崔如烟夜半前来告知他此事,他实在震惊不已,过去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萧璟贵为太子,又有帝王之相的命格,他本应避其锋芒。
但终归是他们已是与沈漪结为死仇,萧璟对她爱意之切,势必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国师性本淫,且杀戮心极重,阻挡他活着的人,他皆会不择手段杀死,一如当年他的师傅。
是以,他倾尽毕生所学,用尽佛门禁止的术法,都要将萧璟此紫微星从神坛上陨落。
崔贵妃见国师久久不语,她心急,她的手指在他的腰身打旋着,转圈圈。
她催促道:“祁郎~”
国师闷哼一声,额心跳了跳:“如烟,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前几次与沈漪交手,此女心思诡异,而我们又太过轻敌,故此我们才会狼狈不堪落败,折损了永宁的性命。”
他目光幽幽:“再萧璟护着她,这一次,我们定是要确保万无一失,令他们再也翻不出风浪。”
崔贵妃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她媚眼一勾,轻咬着国师的手臂。
手,慢慢蜿蜒而下。
国师被崔贵妃老道的挑逗勾得火气冲上头顶,通身的热血沸腾着。
他一把将她抱起,迫不及待地用热吻堵住了她的红唇。
两人却是没有发现,禁闭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一丝缝隙。
门外的侍者脸色大变,果是如此,受世人敬仰的国师大人与崔贵妃娘娘之间有不得见人的秘辛。
他心跳如擂鼓。
……
翌日清晨,太后娘娘下了一道懿旨,命沈侯府嫡长女在慈宁宫侍奉一段时日。
时辰在落花流水之际,一点点,一滴滴地流淌着。
自沈小姐入住皇宫后几日,接连几夜发生了极其古怪瘆人的事儿。
第一夜,辛者库门外有无重数的黑影飞掠,砰砰砰地敲击着木门。辛者库的宫人夜不能寐,吓得肝胆俱裂。
第二夜,悄无声息之间,数个宫女与太监脑袋上的头发皆是剃得一干二净,待他们醒来,似有察觉地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颅,他们当场七魂不见六魄,惨叫声响彻云霄。
第三夜,一宫女在睡梦中惊醒,她目光惊惧,无由来地放声大哭起来,似魔怔了一般。任凭同住的宫女如何叫唤,她仍是哭得好不凄惨。
经此几个惊魂之夜,皇宫上下人心惶惶,战战兢兢。
自从沈小姐在皇宫中住下之后,宫里发出的怪事接连不断。
此前他们便有几分怀疑沈小姐为陷害永宁公主的妖异。她生得玉貌花容,心思深沉歹毒,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以至于逼得永宁公主撞墙自尽,令人风声鹤唳。
如今他们已是十分笃定,沈小姐正是祸国殃民的妖异,势要搅动得泱泱皇城风起云涌,北襄国生灵涂炭,分崩离析哪!
慈宁宫外流言蜚蜚,而慈宁宫内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别苑。
如今正值晚春与初夏交替之际。
花窗外,枝桠上的杏花纷纷扬扬落下,似雨。
沈漪亭亭坐在案前,她微微低垂着清眸,窗外一朵花瓣潆潆飘了进来,恰是落在她的云鬟雾鬓上。
更显得女子玉貌花容,风流蕴藉。
她纤长的手指在绣着一个朱色的香囊,此香囊做得极为细致,如此已过去三日,总算是将近绣完。
在一针一线之间,那个身姿颀长的少年郎似走到了沈漪的面前。
他宽肩劲腰,通身散发着逼仄的荷尔蒙气息。
“阿漪姐姐,旦逢良辰,顺颂时宜。”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重质的欲感。
沈漪指尖酥麻,心间跳了跳。
那日她回到慈宁宫别苑,细细凝视着阿璟赠予她的长命锁。
无论念及多少遍“旦逢良辰,顺颂时宜”,她的灵魂与身躯仍是在共颤着。
此言,此意,此情,此愿,太过深重。
阿璟待她的一颗心,总是那样热忱。
香囊已是绣好。
沈漪将针线挑断,唇角荡漾起温柔似水的笑意。
阿璟收到她所回礼的香囊,该是何如?
应当是欢喜的。
香囊送至萧璟手中之时,已是夜幕时分。
少年郎眉高眼深之下,尽是名为喜极的情愫,燃着炙烫幽烈的思慕,足以将人灼烧。
他棱骨分明的大手虔诚地捧着香囊,胸膛在一起一伏着,呼吸深重。
香囊不同于他素日衣衫的玄色,而是秾丽的朱色。
纹理做得极为细致,绣着几朵淡香欲染的花瓣。
萧璟丹凤眼发红,四年前,他与阿漪姐姐“决裂”,他只能默默地望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
盼她回首,能望及他一眼。
怕她回首,四目相对之时,她清眸中会是对他的厌弃。
他在无数个深夜想她,想她,很想她。
四年后,阿漪姐姐主动至纶城寻他,他们就此破冰。她为他铲除左丞相与傅太傅,教与他策论与储君之道。
再有春猎之际,他与她在山洞里共渡一夜。那一夜,他浑身血液沸腾,丹田躁动。趁着阿漪姐姐熟睡之际,他深望着她身体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
浓重的欲望在涌动着,想轻抚她的发丝,摩挲她的粉面。
想,箍住阿漪姐姐的腰肢,往他的怀中桎梏着,亲吻着。
他赠她华灯,暗暗将所有的祟欲藏匿起来,期盼她有一天会发现灯轴之中的秘密。
他攥住她的手臂跃至枝蔓上,手摘“繁星”,触及明月。他奢愿着,如花似月,岁岁年年,眼前人皆是阿漪姐姐。
数日前他将长命锁赠予阿漪姐姐,今日她以亲手所做香囊回礼。
这是四年前的他在梦中也不敢奢望的。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萧璟的丹凤眼默然流下,灯下他的容颜俊美无俦。
他拿起香囊凑近挺直的鼻尖,深深嗅了一口,如痴如溺。
难以言喻的清香,沉沉浮浮,往他的心里钻,渗入他的骨缝里。
萧璟念着她的名字,声音积聚着一丝细绵入骨的强势:“沈漪。”
他不再满足于只做那个叫唤阿漪姐姐的阿璟。
他欲成为她的意中人,竭他所能,宠着她,护着她,予她一世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