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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心尖炙烫

    明月照木窗,疏光淡枝桠。

    萧璟的神色专注,将他足以将人溺毙的相思奢愿融入长命锁中。

    所有在无边夜色中沸涌的蚀骨深情,所有既是折磨着他,又是叫他欢愉沉沦的祟欲,皆能得以短暂的慰藉。

    只叹是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卿卿为他虔诚放在心尖尖上的阿漪姐姐。

    长风绵绵,烛火摇曳。

    天地间寂然无声,唯有长相思震耳欲聋。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

    萧璟终是将长命锁雕刻完成,他丹凤眼透出灼灼的焰火。

    眸底深处氤氲的情愫似痴慕,又像紧张不安。

    长命锁赠予阿漪姐姐,只盼她能欢喜。

    蓦然,萧璟从座位上站起,薄唇抽了抽。

    修长分明的大手将身上长衣脱落,充斥着极致张力与侵略性的精瘦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昏黄烛火映衬下,他的肌理块块分明,透着如衡玉一般的质感,唯独心口的疤痕显得格外惊心刺目。

    他走至一盏灯前,目光迷离沉醉。

    那日他以心头血祭灯,只盼阿漪姐姐安然无恙,清醒过来,已得偿所愿。

    今夜,他欲再以心头血祭灯,愿能与阿漪姐姐心意相通,结为琴瑟之好……

    萧璟的俊脸,脖颈,耳根,胸前一大片肌肤,皆是染上了秩丽的红晕。

    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丹田亦是躁动不已。

    愿再能与阿漪姐姐唇齿相抵,一尝她檀口的清香滋味。

    就此沉沦,沉沦,再沉沦,欲罢不能,抵死交缠。

    沈侯府西溪苑。

    花窗敞开,微风拂来,吹动了闺阁之中的青色帷幔。

    沈漪今夜并未执棋对弈,而是摆了一盘象战之局。

    她眉间笼罩着寒烟,肌肤冰彻莹彻,眸光极其浅淡地望着两方局势。

    左丞相为敌手之马,折于自尽,死后臭名远昭。

    傅太傅为敌手之車,命丧刀下,人头落地。

    永宁公主为敌手之象,已成祸害苍生的“妖异”,即将问斩。

    而她方未损一兵一卒。

    沈漪的清眸渐渐积聚起凛冽的锋芒。

    但她的杀心并未就此戛然而止,这些人不过是贺元帝的爪牙,由始至终,她最是想弑杀之人,便是罄竹难书的贺元帝。

    徐徐图之,总归能动摇贺元帝已是固若金汤的根基,将他从高高在上的龙椅拖拽下来,取下他的头颅!

    花枝静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琼姿花貌的沈漪。

    今日小姐应邀崔贵妃的“鸿门宴”,虽是早已策反永宁公主的身边宫女蔷薇,得知崔贵妃与国师联手陷害小姐的毒计,但她还是惴惴不安。

    滋事重大,若是一着不慎,便会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今看来,倒是她杞人忧天了。小姐心性坚如磐石,城府深沉,不动声色地反戈一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彻彻底底地将永宁公主逼上绝路。

    就连太后娘娘也不禁对小姐赞而不绝,连连道沈侯府教养出一个好女儿,将来沈侯府的门楣荣耀,指不定要倚仗小姐。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只可惜,她未能入宫亲眼目睹小姐的无双风华。

    沈漪似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眸凝起清芒。

    她的语气平淡如水:“派人传信至慈宁宫,密切注意崔贵妃与国师二人的动静。”

    花枝应了一声是,对沈漪的佩服溢于言表。

    小姐真真是心细如发,漂亮大胜一局之后亦是没有放松警惕。

    崔贵妃最是宠爱永宁公主,如今永宁公主被困天牢,择日问斩,崔贵妃为救永宁公主,势必会狗急跳墙。

    至于所谓不理俗世的国师大人,与崔贵妃狼狈为奸,想必也不会眼睁睁望着永宁公主去送死。

    沈漪看向窗外,如今已晚,她清眸流转,对着花枝道:“花枝,我乏了,你且退下罢。”

    “是,小姐。”花枝这就转身离去。

    沈漪从玉案前站起,走过床榻边,余光恰是落在萧璟赠予她的华灯上。

    她的脚步不由停滞。

    伸出纤长的手指握住了打磨得极为光滑的灯柄上,山洞之夜已是过了许久,少年对着她默然流泪的模样,依旧深深映在她的脑海之中。

    忽然,沈漪的心尖无由来燃起一小簇火苗,她的身体不由颤栗着。

    她纤长的手指掩住了胸口,清眸微微怔忪。

    数日前她为国师的厌胜之术所困,虽有心反抗,却是浑身生不起一丝力气。

    恍然之间,仿似有一股炽热浓烈的血液滴入她的喉咙里,滴落在她的心间上,是以她才清醒了过来。

    此时,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在她的心间生起。

    那样炙烫,那样幽烈。

    ……

    夜色苍茫,皇宫中陷入一片幽幽的黑暗中。

    华乐宫。

    崔贵妃陷入一个令她极为心碎欲绝的噩梦当中。

    春光明媚灿烂,刺得双眼发疼。

    萧明鸢口中塞着破布条,发髻凌乱不堪,身穿着囚服,押至刑场处跪着。

    她双目溢满了惊恐,泪水横流,似乎想呼救,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哪里还有昔日备受皇上与崔贵妃宠爱的娇蛮跋扈模样。

    长安城的人潮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眼中带着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快意。

    “万万没有想到,永宁公主竟是祸害苍生的妖异,她得以处斩,也是她咎由自取!”

    “所言甚是,此等妖异,若是留在世上,必定是在北襄国掀起血腥风雨。”

    “皇上英明,将此妖异斩立决,实在是大快人心!”

    午时三刻已到。

    刽子手饮下一口烈酒,朝着长长的大刀喷去。

    萧明鸢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剧烈地发抖着,衣衫被冷汗打湿。

    她惊骇地望着刽子手朝着她靠近,她想逃,却是逃不掉。

    一步,两步,三步……

    刀起刀落,血迹喷薄而出。

    萧明鸢的头颅跌落在地,她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

    她心中怨念冲天,死不瞑目,沈漪,你害得本宫死无全尸,本宫定是要化作厉鬼,向你索命!

    崔贵妃在梦中心痛得几欲窒息,祸国殃民的妖异本该是沈漪那个贱人,人人得而诛之。

    到头来,遭受横祸的人却成了她的爱女永宁。

    她从噩梦中惊醒,声音悲恸地呼唤道:“永宁!”

    萧楚恒见崔贵妃醒来,声音急切道:“母妃,您终于醒了!”

    崔贵妃尚且还沉浸在噩梦中,她的媚眼溢满了泪水,声音凄惶:“永宁,母妃可怜的永宁,她不过才十六岁,天真烂漫,却是被刽子手残忍地处决了……”

    “是母妃无用,护不住永宁!”

    萧楚恒心里一痛,他今日在父皇的养心殿跪了足足几个时辰,父皇仍是不肯见他一面,为了北襄国的江山社稷,父皇铁了心要将永宁处死。

    他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道:“母妃,不过是噩梦,永宁她……还在地牢里,尚未处斩。”

    崔贵妃得圣宠多年,执掌凤印,在后宫中横行霸道,死在她手中的宫妃性命不计其数。

    可她向来有一颗慈母之心,她对她的一双儿女,皆是呕心沥血,舔犊情深。

    是以,萧楚恒虽是性情暴躁,却是个十足的孝子。

    他不忍看到崔贵妃如此伤心,声音阴鸷:“母妃,您放心,儿臣一定会把永宁从地牢中救出来。今日儿臣跪在父皇的养心殿为永宁求情,他视而不见。”

    “明日上早朝,儿臣总能见到父皇,儿臣……”

    “楚恒不可!”崔贵妃瞬间从极致的悲伤中清醒过来,永宁已在地牢中即将问斩,楚恒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再出事。

    伺候皇上多年,她比谁都清楚皇上冷血残忍的秉性。永宁为妖异“铁板钉钉”,皇上极其重视他的皇位,牺牲一个永宁,他浑然不在意。

    楚恒再求情,只怕会招来皇上的恼怒。

    她忍住心中的悲痛,对着萧楚恒强颜欢笑:“楚恒你不要轻举妄动,母妃心中已有救永宁的周全之策。”

    萧楚恒目光迟疑:“母妃……”

    崔贵妃从床榻上坐起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媚眼一扬,端的是昔日宠妃的雍容华贵。

    她故作镇定道:“楚恒,莫不是你还不信母妃之言,母妃得了父皇宠爱多年,自是有一番手段。”

    “楚恒,你最是孝顺,你要听从母妃之言,否则,母妃心难安!”

    萧楚恒总算是信了崔贵妃的话,不由喜道:“母妃,那是极好的。”

    倏忽,他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鸷的光芒:“待永宁平安回来,儿臣定是要让沈漪那个贱人生不如死。”

    崔贵妃心在滴血,她忍住莫大的悲凉,对着萧楚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楚恒,如今夜深,你该是回你宫里歇息。”

    “永宁一事,一切有母妃。”

    萧楚恒点头:“既是如此,母妃您保重身体,儿臣先行告退。”

    言毕,他转过身,目光残忍而冷酷。

    母妃只叮嘱他不要掺和救永宁一事,那他便要找沈漪那个贱人算账!

    偌大的华乐宫里,只剩下崔贵妃一人,她死死地咬住幽幽的红唇,直至磨出血来。

    她最是宠爱永宁,若是眼睁睁看着永宁去死,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定是要将永宁从地牢中救出来的,明风祁欲明哲保身,弃永宁这个生女于不顾,这是痴心妄想。

    还有沈漪。

    崔贵妃目光怨毒而疯狂,永宁受了那么多苦,一切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她恨不得将沈漪碎尸万段,啖其肉,饮其血。

    她连连冷笑起来。

    就算是玉石俱焚,她也要拉着沈漪陪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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