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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太傅之死(两章合一)

    萧璟策马扬尘而来,衣袂飞扬,凛冽如峰。

    他的丹凤眼深深映着沈漪坠崖的身影,心脏的部位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

    极致的疼痛感,在蔓延着,游离在他的四肢百骸,附入骨髓。

    数个杀手大惊失色,太傅命他灭口的第二人竟是太子!

    难怪太傅在此之前守口如瓶,暗杀当朝储君,这罪名可是远比刺杀臣子之女来得更严重。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目光一冷,手中的弯刀朝着萧璟的马上砍去。

    萧璟眸光浸染着瘆人的鲜血,这些人逼得阿漪姐姐跳崖,他们都得死!

    他手中长剑出鞘,凌厉而肃杀地朝着数个杀手挥去。

    领先的杀手喉咙为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萧璟抽出长剑,鲜血飞溅。

    他惨叫一声,倒地气绝身亡。

    竟是一剑封喉!

    余下的杀手毛骨悚然地望着满身煞气的萧璟,似要他们为沈小姐陪葬方可罢休。

    “撤退!”

    他们心知不敌萧璟,迅速朝着丛林的方向窜逃。

    萧璟心系着跳崖的沈漪,未追击杀手,打马至悬崖边。

    峡谷山峰耸云,空荡荡一片,哪里有沈漪的踪影。

    他心神俱裂,丹凤眼沸涌着深沉似海的痴狂。

    仿佛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也在所不惜。

    “阿漪姐姐,对不起,阿璟来晚了。”萧璟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他纵身一跃,竟是随着沈漪跳入悬崖。

    耳边风声呼啸,萧璟脑海中充斥着沈漪的容颜笑貌。

    阿漪姐姐素来喜穿白衣,冰肌玉骨胜似寒霜之姿。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后宫粉黛无重数,在他心里,眼里,远不及阿漪姐姐。

    阿漪姐姐总是对他笑得很温柔,眉间荡漾着如水的春烟。

    自母后病逝后,他在那冷冰冰的泱泱皇城,仅有的一丝欢愉便只有她。

    他在暗无天日的荒芜之地,想她,念她,溃不成军。他在无重数的深夜,觊觎着她,贪恋着她。

    他钟情阿漪姐姐,至死不渝。

    阿漪姐姐坠崖,他怎会独活?

    悬崖半山腰。

    两座峡谷逼仄,不过数十丈,一座峡谷恰有山洞延绵至悬崖之下。

    沈漪盈盈落在以极其柔软的牵机藤蔓编织而成的巨网,竟是毫发无损。

    不错。

    在傅太傅身边蛰伏的门客传来密信,他经迷香催生无穷无尽的恐惧与仇恨,已是彻底疯狂,失去了理智。

    他背水一战,欲在女子狩猎场暗中将她杀害。

    她命人暗中将狩猎场四周的环境一探究竟,发现了悬崖之处两座峡谷毗邻,有一个山洞。

    计上心头,她佯装被傅太傅派来的杀手逼得坠崖,实则连夜已在两个峡谷之间编结十数张巨网,重重叠叠,牢固无比。

    傅太傅误以为她跳崖丧命,心头大患已除,自是放松警惕。

    夜半时分,在他的房内加重香气的剂量,将他心魔放大至极尽。

    明日他看到“死去”的她前来索命,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否会吓得魂飞魄散,将他所做的恶事一一招来?

    想来,必然是会的。

    傅太傅人头落地,已成定局。

    沈漪从巨网站起,款款朝着山洞中走去。

    她黛眉蹙了蹙,只是……

    就在她跳崖之时,好似听到了阿璟呼唤她的声音,那样悲怆,那样情切。

    沈漪却是没有发现,她素白的裙裾为锋利的灌木割破,如玉一般的脚踝沁出殷红的血珠。

    走进山洞中,洞内寒意幽幽,深黑一片。

    她正欲点燃火折子。

    蓦然,一修长如玉的身姿掉落在巨网当中。

    沈漪藏匿至山洞的巨石背后,她屏息凝神。

    山洞外的男子一步步朝着洞口走来。

    沈漪眸光清涧,声音徐缓软柔:“可是阿璟?”

    蓦然,听到男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即一道半哑微颤的声音响起:“阿璟姐姐。”

    沈漪指尖颤了颤,方才她并无听错,果真是阿璟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下一瞬,火折子燃起,缥缈的烛火照亮了整个山洞,也照亮了男子光映照人的容颜。

    萧璟丹凤眼一动未动地望着沈漪,眼尾发红。

    他修长如玉的的手指捂住渐渐恢复跳动的心口,细绵入骨地默念着。

    阿漪姐姐。

    阿漪姐姐。

    他的阿漪姐姐。

    火焰明明灭灭,打落在郎君殊绝的脸庞上,他敛目,阖上丹凤眼。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尾落下,他的肤色透着冷质感的白,映衬得格外惊心。

    沈漪心尖一抽,阿璟待她的满腔热忱,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浓。

    阿璟眼看着她坠崖,并不知悬崖半山腰有巨网。

    可他还是随她义无反顾地一同跳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一股难言的涟漪在她的四肢百骸,细细密密地蔓延着。

    她手中火折子掉落,不由上前,轻轻地虚抱萧璟一下,声音很低,很柔:“阿璟,我无事,你莫要担心。”

    女子潆潆的淡香袭来,钻入萧璟的鼻尖,撩入他的心弦。

    这才是他魂牵梦断的馨香,叫他无法抗拒,甘愿肆意沉沦至死。

    他多想,不管不顾地将阿漪姐姐恶狠狠地抱在怀里,倾尽全力地将她融入他的骨髓当中。

    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倾诉他漫漫的情丝。

    然,萧璟只是抬起手,又克制地放下。

    他喉咙滚了滚,声音携裹着炙烫幽烈的欲感:“阿漪姐姐,阿璟怕,很怕再也见到你了。”

    “阿璟只有你一个了。”

    沈漪垂下眼睫,心仿佛被冷水浸泡着,又酸又涨。

    阿璟啊……

    她语气缓缓,向萧璟承诺道:“阿璟,别怕。”

    “我会陪着你。”

    火折子已熄灭,洞内黑漆漆。

    萧璟的眼眸亮若星辰,他喉咙似哽住了,只艰难地道了一个字:“好。”

    沈漪微微吸了一口气,她再次点燃起火折子。

    萧璟丹凤眼灼灼,眸底深深映着沈漪。

    从她的发髻,延绵至她未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的玉靥,袅袅娜娜的纤腰。

    直至他望见沈漪脚踝的伤口,瞳仁一震,心疼与自责溢于言表:“阿漪姐姐,你受伤了。”

    沈漪顺着萧璟的视线望去,她清浅一笑:“无事,不过小伤。”

    萧璟却是异常坚定道:“阿漪姐姐,我替你包扎。”

    沈漪对上了萧璟有些霸道的目光,怔忪片刻,阿璟在她面前从未有过如此强势的模样。

    她愣然点了点头。

    半盏茶的功夫后。

    篝火明亮,火苗在噼里啪啦地跳跃着。

    沈漪坐在石头上,容颜若画,风流蕴藉。

    萧璟低垂着眼眸,将沈漪的脚拢在指节修长的大手中。

    他知阿漪姐姐生得花容月貌,每一寸皆是冰肌秀骨,就连一双玉足,亦是极美。

    心中祟欲在肆意作祟,想,一寸又一寸地亲吻着阿漪姐姐的肌肤。

    欲,将她桎梏在怀中,肌肤相抵,极尽缠绵。

    萧璟棱骨分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胸口在一起一伏着。

    他撕下身上的衣袂一角,为沈漪包扎脚踝的伤口。

    沈漪樱唇微微抿了抿。

    她清眸望着俯下身体的萧璟。

    他的眉色深沉如山,目光虔诚专注。

    宽厚的掌心淌着炙热的温度,传递至她脚踝上的肌肤,在慢慢游离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璟放下沈漪的脚,抬起眼,丹凤眼透出沸涌的飓风。

    他声音喑哑:“阿漪姐姐,可是好些了?”

    沈漪轻轻别开了视线,道:“好多了。”

    一时间,两人沉默着,只余着沙沙的呼吸声。

    沈漪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古怪的沉默,问道:“阿璟,可是有人故意将你引至悬崖边?”

    萧璟修长如玉的手指攥紧,洇出了绯红之色,他似不愿再想起亲眼看着沈漪跳崖的场景。

    他心脏尚且残留着撕裂的悲恸感,道:“我在狩猎之时,有黑衣人朝着我射来一支箭矢,夹杂着一封书信:沈漪在悬崖边,死生未卜。”

    “此黑衣人躲躲藏藏,循着一条隐秘之路,引我至悬崖边,我便看到阿漪姐姐你……”

    沈漪眸底澄澈,清涧如雪。

    箭矢夹杂书信,正是她逼傅太傅彻底疯狂的一招,他如法炮制用在阿璟身上。

    傅太傅疯狂至此,就连阿璟也想杀害。

    她望向眉眼湛然若神的萧璟,心间微微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该是把真相告知阿璟了。

    阿璟心性至纯至善,若是知道素日里和蔼可亲的太傅竟是面目可憎的刽子手,那该有多难过?

    至于贺元帝欲养废子嗣,毒杀发妻这个残忍的事实,对阿璟打击太大,她亦未曾掌握十足的证据,故此,她对阿璟有所隐瞒。

    “欲想将我们杀害的幕后主使是傅太傅……”

    沈漪语气软柔,将太傅对萧璟阴奉阳违,这几日她与他的角逐厮杀,一一娓娓道来。

    萧璟对傅太傅阴奉阳违一事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似早已洞悉。

    他只抓住沈漪几次三番为他筹谋,以身犯险的重点。

    心脏,在怦然跳动着。

    难以言喻的灼热在燃起,燎原,在沸涌着。

    既是欣喜若狂,又是后怕不已。

    萧璟尚且还俯下身体在沈漪的足下,丹凤眼透出名为贪恋不止,虔敬诚挚的凉焰。

    他薄唇晕染了诱惑的殷红,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阿漪姐姐如此为阿璟筹谋,阿璟不胜欢喜。”

    “阿璟愿做你手中锋利的刀,阿漪姐姐想杀谁,阿璟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沈漪呼吸凝滞,指尖淌过一股隐秘的酥麻之意。

    她心间一乱。

    ……

    夜凉如水。

    冷冷清清的月光斑驳地倾洒下来,斑驳陆离。

    沈漪与萧璟隔了数硅的距离闭目入睡。

    二人皆是容貌殊绝之人,般般入画。

    时辰不急不缓地流淌着,此时此景,静谧又美好。

    萧璟浓密纤直的眼睫毛形成了一片深邃的扇形,他的眉峰漂亮英挺,下颚线紧绷着。

    入梦。

    烛火摇摇曳曳之间,照亮了在床榻上的一对男女。

    衣衫尽数甩落在地,融融泄泄的春光在满室弥漫着。

    男子赤着上半身,后背紧实有力,透明的汗珠从脊柱滑落。

    他将女子妙曼的身姿纳入宽厚的胸膛之中,俊脸亦是沾满了汗水,滴落至她的肌肤上,留下湿润暧昧的水痕。

    女子的手纤纤,揽住他的腰身,软柔触感,叫他悸动不已。

    男子拉过女子的手,放在薄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他的吻又落至她如清梨绽放的玉面,修长美好的脖颈,肌肤细腻的腰肢儿。

    延绵而下,他的目光落在她莹润冰彻的足上。

    男子眸底蒙上了一层欲望深重的血影,胸膛在一起一伏,散发着滚滚热度。

    他凸起清晰的喉结用力地滚动着,薄唇慢慢落下……

    萧璟倏然惊醒,他眸底氤氲着浓重的缱绻之意。

    他口干舌燥,胸膛依旧在颤栗不止。

    纵使是在梦中,他依旧抗拒不了阿漪姐姐的抚摸亲近。

    脑海中,沈漪皎皎的眉眼,她的温香软玉,她腮晕潮红的模样,萦绕不散,如蛆附骨。

    最令他欲望涌动的,是那一双如天上皎皎弯月的玉足。

    篝火依旧在燃烧着,暖意宸宸的亮光落在沈漪的身上。

    萧璟丹凤眼一寸又一寸地侵噬着她整个身姿的肌肤,只有在她望不及之处,又或是他的梦中。

    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毫不掩饰地觊觎着阿漪姐姐。

    目光最终停留在沈漪缠着他衣袂的脚踝上,渐渐平缓的欲望又涌动起来。

    萧璟将身上长衣脱下,里衣遮掩不住他肌肉脉络明晰的腰身。

    他五指攥了攥,指节泛着粉色,终还是将长衣披在沈漪的身上。

    男子清冽的气息顷刻间将沈漪缠裹着,她卷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夜愈深。

    狩猎场依旧是灯火通明。

    一众士兵,乃至于长安城所有的士族门阀都在搜寻着久久未归的沈漪。

    萧临涉剑眸急切,他心急如焚地在寻找沈漪的身影。

    她着了一身白,素服花下,淡雅如仙。

    他从前最是不喜她素净寡然的模样,看多了只觉得腻烦,此时他却是这样迫切地想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模样。

    今夜明月如水,萧临涉悲凉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掉落下来。

    心口疼痛得难以复加,仿似有千万把刀子刺入,鲜血淋淋。

    他这时才彻底后悔,声音颤抖道:“漪娘,萧某有悔啊!”

    只有彻底失去了,才知道弥足珍贵。

    沈策双眼通红,亦在狩猎场挖地三尺,亦是没有找寻到沈漪的身影。

    他心痛又自责,素日里意气风发的俊脸笼罩着一层死寂之意。

    此次春猎,父亲因官务在身,只有他与漪娘一同前来。

    身为漪娘的嫡亲大哥,却没有保护好漪娘。

    他实在该死!

    沈策将手中弓箭硬生生折断,掌心滴滴答答流淌着鲜血。

    他愤然地将弓箭扔落在地,从喉咙里如同困兽一般的嘶吼声。

    拔得头筹又如何!漪娘不见踪影,他难辞其咎!

    众人见沈策失魂落魄的模样,皆是心生不忍。

    他们纷纷劝道:“沈公子,你放心,沈小姐向来心善,自有吉人天相,她会平安归来的。”

    终究这安慰是苍白无力的。

    出动那么多士兵,士族门阀子弟找寻了沈小姐几个时辰,一点踪迹也不曾找到。

    若是为野兽伏击,受伤自会有血迹。

    只怕是为人掳走,生死不明哪!

    唯有崔华锦一人,她伸出手来,遮掩住唇角畅快的笑意。

    当真是可惜至极,如此才情双绝的沈小姐突然消香玉损。

    日后,再无人与她争夺萧璟与萧临涉,他们两个皆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她的媚眼在人群中环绕一圈,不见他们二人的身影。

    想必是竭力全力地找着沈漪,待找到沈漪的尸体后,他们只怕会伤心一段时日。

    可那又如何呢。

    崔华锦势在必得想道,沈漪已死,难道她还会输在一个死人手中?

    傅远道在房内将沈策面如死灰,神色颓靡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心底那一丝不安彻底压了下去,阴恻恻地低笑着。

    此招虽险,胜算极大。沈漪再聪慧过人,手段高明,她也不过是弱质女流,他派出的杀手将她逼得坠崖,死无全尸。

    至于太子,众人尚且以为他在寻找着沈漪,熟不知……

    傅远道目光疯狂,沈漪得知他对太子阴奉阳违一事,太子未尝不知。

    他不能赌,不敢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最后时刻,决定亦将太子一同杀害。

    却是让他发现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情,太子对沈漪如此之情浓,竟随她跳崖殉情。

    傅远道目光幽幽地关上门。

    他俊秀的脸庞带着扭曲的笑意,声音诡异:“太子殿下,沈小姐,您们二人便到阴曹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罢。”

    心头大患已除,今夜他安枕无忧了!

    在角落里的香气愈发浓郁,沁入他的鼻间,侵蚀着他的理智。

    ……

    翌日清晨。

    士兵在狩猎场悬崖底下发现了一块破破烂烂的血衣,残留着野兽撕咬的齿痕。

    换言之,沈小姐已是遇害,命丧于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下。

    沈策彻夜未眠,他拼了命在找寻漪娘的身影,心里抱有一丝侥幸,漪娘会平安归来。

    终究是事与愿违!

    他痛苦跪地,他双手捧着支离破碎的血衣,泣不成声:“漪娘,是大哥该死!”

    悲怆的哀鸣响彻云霄,直直敲打着众人的心。

    有些人不禁也红了眼眶,沈小姐与沈公子兄妹情深,令人动容。

    沈小姐才貌双绝,筹谋决断在长安城贵女中亦是佼佼者,只叹是天意弄人,红颜薄命。

    萧临涉神情恍惚,他颀长的身姿在摇晃着,他唇色惨白,尖锐的锥子在用力地刺入他的眉心。

    他身上的青袍为冷汗浸湿,仍是不敢相信沈漪就这般消逝。

    他尚未乞求得她的原谅,亦未曾像梦中与她结发为夫妻。

    她怎么会兰摧玉折?

    崔华锦怜悯一笑,她明艳的脸庞动人了几分。

    沈漪果然死了。

    那日夜半在萧璟所受的屈辱,总归是出了一个恶气了。

    她将两颊的发丝别起,露出小巧的耳垂。

    沈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她与太子萧璟,才刚刚开始。

    贺元帝龙眸睥睨着痛不欲生的沈策,沈侯府世代忠良,如今嫡长女丧命,他作为天子,自会安抚一番。

    他声音发沉道:“沈公子节哀。”

    沈策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悲恸当中,他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傅远道一片乌青,精神萎靡。

    昨日沈漪已死,他心魔已除,本以为他能一夜安稳。

    却是没想到,罗辛娘,沈漪,还有太子三人在他的梦中阴魂不散,要索他的命。

    昨夜的噩梦比以往的更为真切,他命丧黄泉,人头落地。

    “皇上,臣女不才,单凭一块血衣,不能断定沈小姐遇害。”李国公府嫡女李瑾瑜突然道。

    贺元帝龙眸望向不卑不亢的李瑾瑜,她如同沈漪一般,为百年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进度有度。

    他未曾发话。

    傅远道目光隐隐带着痴颠,拔高声音道:“沈小姐必死无疑!”

    沈漪没死?断然没有这个可能!

    众人惊诧地望着面容阴鸷的傅远道,太傅虽是不良于行,但他学富五军,向来是儒雅随和之人,怎么会如此疾言厉色?

    瞧着他的模样,似与沈小姐有深仇大恨?

    贺元帝龙眸闪了闪,他不悦地望着傅远道。

    李瑾瑜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傅远道,声音冷然:“傅太傅何以断定沈小姐必死无疑?”

    傅远道目光渐渐晕出血丝,昨夜剂量极大的迷香已是起了奏效。

    他连连冷笑:“老夫当然可以断定,因为……”

    骤然,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望着远处白衣袅袅的女子。

    她绀发浓于沐,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一步,两步,款款朝着他迫近。

    那一双清涧如雪的眸子,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浅薄的杀机。

    傅远道吓得跌落在地,背脊骨爬上了彻骨的凉意。

    沈漪化作厉鬼,要来索他的命了!

    他色厉内茬道:“沈漪,你不是已为老夫派去的杀手杀死,休得在此装神弄鬼!”

    “你害死老夫的恩师左丞相,老夫要你血债血偿,本是天公地道,你必须得死!”

    “你与那个貌若无盐的罗辛娘一样该死,老夫的爹娘收养了她,给了她一条性命,她竟是恬不知耻嫁与老夫为妻,挡了老夫的荣华富贵路,老夫叫她死无全尸!”

    众人震惊愤怒,是傅太傅派人杀害沈小姐?理由竟是为他的恩师左丞相报仇。

    左丞相为了陷害太子,想要摧毁护城堤岸,造成洪水泛滥,其罪行滔天,死有余辜。

    傅太傅大言不惭道他要为左丞相报仇,是非不分,疯狂扭曲。

    万万没想到,他竟还是贪图荣华富贵,杀害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沈策猛地抬起头,拳头紧紧攥着,燃着森森的怒火。

    傅远道想在狩猎场害得他双腿残疾,如今又杀害了漪娘。

    他正要冲过去。

    恍惚之间,傅远道又望见萧璟萧萧肃肃的身影。

    男子生得极高,如同不可仰止的山峰,他眸光深戾,眼中的杀意令人心惊胆战。

    傅远道连滚带爬,恐惧得浑身发抖。

    他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太子啊太子,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但到头来,您终究不过是一个可怜之人。”

    “您可知皇上……”

    贺元帝龙眸弥漫着锐利的杀意,他一声令下:“傅太傅谋害重臣之女,罪行滔天,杀无赦!”

    刀光剑影之下,几乎让人看不清。

    血溅三尺,傅远道圆滚滚的头颅为长剑割下,掉落在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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