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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亡妻”索命

    萧临涉心中被怒意充斥着,萧璟四年前只敢暗暗窥觊沈漪。

    竖子四年来嚣张渐长,如今竟是堂而皇之,毫不掩饰其浓重的贪望!

    骤然,耳边嗡一声作响,似有一道闪电照亮了脑海中的画面。

    洞房花烛夜。

    外堂宾客如云,觥筹交错。

    喜房内红烛轻微,帷幔在摇曳着。

    萧璟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体长颈修,朗朗如日月之怀。

    他本就生得眉骨昳丽,挺鼻绯唇,喜服映衬下,愈发殊绝无二。

    在门外停驻半晌,萧璟丹凤眼侵染着名为得偿所愿的欣喜,那其中,还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欲望。

    阿漪姐姐成为了他的太子妃。他不必在梦中奢望着与阿漪姐姐厮磨交欢,令他沉溺沦陷的祟念终是唾手可得。

    他明晰的喉结滚了滚,抬脚走进喜房。

    新娘端坐在喜榻上,虽然披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的身姿袅袅娜娜,旖旎曼妙,令人心驰神往。

    萧璟胸膛在一起一伏,散发着滚滚热度。

    他修长如玉的大手微微颤抖,撩起新娘的红盖头。

    顷刻间,满室春光倾泻,生生不息。

    沈漪凤冠霞帔,鬓云欲度香腮雪,红颜新妆比花艳。

    她对着萧璟唇角莞尔,玉靥荡漾着浅浅红晕,软着声音道:“阿璟。”

    萧璟看痴了,眼尾洇红。

    他情难自禁,慢慢地俯下身体,看似凉薄实则灼热的嘴唇吻上沈漪。

    从兰熏桂馥的发丝,吻至冰肌莹彻的脸颊,沿着光洁如玉的脖颈。

    细细密密,极尽缠绵。

    无边夜色中,男子的声音携裹着炙烫幽烈的思慕。

    “娘子,我心已遂愿。”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首。”

    萧璟唤沈漪娘子。

    萧璟唤沈漪娘子!

    萧临涉额际突突直跳,尖锐的疼痛感延绵不绝。

    他狼狈地扶着脑袋,浸染着豆粒大小的汗水。

    在梦中,他分明是与沈漪拜堂成亲的,那样真切,仿佛是亲身经历过似的。

    萧璟凭什么横刀夺爱?

    纵使他与她结为怨偶,也不能便宜了萧璟!

    萧璟眉骨深戾地望了一眼萧临涉,他收回了视线,目光回落在沈漪身上。

    “传皇上口谕,蔡光禄寺少卿与林御史之子带回行宫医治,其余人春猎如常进行。”太监从狩猎场高台赶来,掐着阴柔的声音道。

    众人面色恭敬道:“臣/臣女等遵命。”

    一众御医将奄奄一息的蔡永元与林淮安抬起,带回行宫医治。

    蔡光禄寺少卿与林御史目光凄切地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他们神色阴狠地转过身,怒视着傅远道。

    太傅与他们说道,陷害沈策一事万无一失。

    待事成之后,他会在皇上面上美言几句,他们便会加官进爵。沈侯府为百年世家大族,他们府邸为新贵,向来积怨已久。

    故此,太傅稍加利诱,他们就欣然应允。却没想到,他们折损了他们府邸费心培育的嫡子。

    是傅远道害惨了他们的儿子,他们势必不会放过他!

    傅远道心中震怒,沈漪这一招祸水东引,果真是高明。

    他目光阴冷地望向她。

    骤然,他的脸庞血色尽数褪去,犹如一张宣纸似的惨白,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着。

    沈漪眸间泠泠似十二月的素雪,她纤纤玉手捻着一支木簪,不奢华,做工却是极为精美。

    傅太傅的糟糠之妻罗辛娘,娴淑温柔,遵从三从四德,体贴伺候夫君,尽心伺候公婆。

    他北上长安城的盘缠,正是罗辛娘日日夜夜,不辞劳苦做木簪换来的。

    罗辛娘一心期盼夫君能高中状元,吐气扬眉。却是万万没想到,他性情贪婪狠辣,为做侍郎府的佳婿,将其残忍杀害。

    可怜他家中年迈的父母,孝顺的儿媳无辜被杀害,平步青云的儿子多年来对他们不闻不问。

    原以为,傅太傅薄情冷血,心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如今看来,午夜梦回之时,他也会畏惧他妻子罗辛娘字字带泪,句句含血含恨的质问。

    沈漪眸光浅薄,尽是杀机。

    傅太傅藏匿在心中的不安与惊惧,将会是他的催命符!

    ……

    夜幕低垂。

    浮云吐明月,流影玉阶阴。

    春猎第一日已然结束。

    除去蔡光禄寺少卿与林御史之子为惊马所践踏,生死未卜,今年的春猎“争斗”异常激烈。

    北襄国的历代先祖曾放言道,狩猎场上,不论君臣,但凭本事。

    是以每年的春猎,士族门阀的子弟从不会束手束脚顾及君臣之别,竭尽全力狩猎,以此夺取春猎头筹。

    彼年沈侯府的嫡长子沈策与头筹失之交臂,此年他在狩猎场英姿勃发,箭法如神。

    春猎为期三日,男子组第一日沈策猎得的猎物数量最多!

    春猎场太傅住所。

    “相公,你苦读诗句,妾身特意熬了一碗参汤,为你补补身体。”罗辛娘满是心疼地走了进来,将参汤放在木案边。

    傅远道家中清贫,平日里连荤菜都少见,更别提价昂的参汤。

    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他放下书,道了一声娘子辛苦了,便把参汤端起,一饮而尽。

    罗辛娘目光爱慕地望着傅远道,相公相貌俊秀,饱读诗书,如若不是他双腿有疾,像她这种貌若无盐的女子,怎么会有幸嫁给相公?

    傅远道注意到罗辛娘满心欢喜的视线,他抬眼望去。

    昏黄烛光下,他那平平无奇的贱内竟显得有几分柔美。

    他微微意动,上前揽住她,向她承诺:“辛娘,辛苦之人才是你。你为了为夫的盘缠,苦做木簪,为夫都看在眼里。”

    “你放心,他日待为夫考取功名,定让你夫贵妻荣。”

    罗辛娘第一次为她的相公主动抱着,她眼眶发红。

    她的亲生父母尚且能将她扔弃,是公婆将她带回家中,给了她第二条性命。

    而相公如此卓然,却不嫌弃她。

    有此良婿,有此家人,是她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恍然画面一转。

    傅远道高中状元,春风得意。

    他迎娶侍郎府的嫡女,扶摇直上。

    而他远在家乡相貌丑陋的绊脚石,早就被他杀害,再无后顾之忧。

    傅远道与同僚把酒言欢,入夜回府,一推开大门。

    浑身是血,满目怨恨的罗辛娘朝着他扑来,字字句句皆是凄厉的控诉:“傅远道!你好狠的心啊!”

    “与你相识二十余载,夫妻五载,我皆是事事以你为先,尽心尽力伺候你,你苦于没有盘缠赶考,是我抛头露面卖木簪,为你积攒银两。”

    “你却是为了荣华富贵,无情杀害我!”

    傅远道神色惊恐,他连连退后,无奈他本是不良于行,惊慌之下,跌落在地。

    他声音颤抖地为自己辩解道:“辛娘,你且听为夫一言,是侍郎大人以权压人,逼迫为夫迎娶他的嫡女。”

    “如若为夫不从,他会将你与爹娘杀害,无奈之下,为夫只能妥协。孰能料到,侍郎大人如此狠心,命人将你杀害。”

    罗辛娘神色有所动容,破哑着声音问道:“那夫君你如此心安理得做着侍郎府的女婿,是不是蛰伏为辛娘报仇?”

    傅远道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微光,蠢货一个,他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她骗了过去。

    罗辛娘承蒙他爹娘的救命之恩,他亦忍耐她多年,留她全尸,已是天大的恩赐。

    他连连点头:“不错,辛娘,你放心,为夫会替你报仇的。”

    罗辛娘阴渗渗地笑,她朝着傅远道疾步走去,掐住他的脖子。

    她的声音狰狞:“傅远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花言巧语吗?在我生前你曾许诺我,若是你高中状元,我会随你夫贵妻荣。到头来,我不过是丢了性命,弃尸荒野。”

    “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还我命来!”

    傅远道的呼吸渐渐稀薄,几欲断气。

    他猛然惊醒,里衣全然被惊惧的汗水。

    不过是梦。

    须臾,傅远道定过神来,他点燃了烛火。

    猝然,他脸色大变,毛骨悚然。

    案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支木簪,正是罗辛娘的手艺。

    空气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傅远道俊秀的脸庞布满了阴森,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沈漪啊沈漪,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能吓倒老夫?”

    “痴心妄想!”

    密谋加害沈策一事为沈漪察觉,被她反将一军。

    再有今日她在他面前玩弄着罗辛娘生前所做的木簪。

    而此时,他的住处无端出现了此木簪。

    诸如种种,皆是证明他身边出现了内鬼。

    傅远道面色阴沉似水,咬牙切齿道:“沈漪想要将老夫置之死地,老夫便先下手为强!”

    “还有那个斗敢背叛老夫的孽畜,老夫定将他揪出来,叫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向来心思慎密的傅太傅,竟是察觉他住处的角落,燃着幽幽的暗香。

    香,可怡情,亦可迷惑神志,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惊骇与惶恐。

    直至疯狂,一步又一步落入圈套,自取灭亡。

    在外头的门客悄然无息地离去,目光残酷而冰冷。

    傅太傅,莫要怪罪小生背叛了你。皆因小生在家乡杀害同窗畏罪潜逃的把柄被沈小姐捉住,这实属是无奈之举。

    再者,择良木而栖,人之常情。

    沈小姐的手段之高明决绝,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亡妻”索命,傅太傅命不久矣。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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