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子棘回望过去,看着叶清颜虽经掩饰,但依旧美丽的清冷容颜,顿时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他虽破了胎中之谜,但此世十五年的岁月也真实不虚,此时心态是实打实的青葱少年。
纵使恢复了记忆,但也没有变的如前世那样看待男女关系理智而现实。反而继续保持了这份少年时才拥有,长大后往往就失去的憧憬与纯真。
来自前世的理性,让他立刻明白此时这份少年时期的感情是多么的宝贵。
荆子棘微运法力,防止面颊因气血上涌而变红,从容走到旁边一席坐下,然后对叶清颜微笑说道:
“会长,好久不见。”
身穿藕色纱衫的清冷少女怔怔看着眼前这戴黑冠身着月白大袍的荆子棘,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双颊迅速染上一抹红晕,她也开口语速略快的回道:
“荆……子棘,原来真的是你。”
说完这话,她停顿几秒,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少年新入会时,窘迫的从自己手中接过机械师服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继续开口。
荆子棘见会长反应,嘴角笑容更温和了几分:
“是啊,前不久有些际遇,结识了新汉大使馆的朋友,受了邀请来赴这宴,不日就要去新汉了。会长你呢?这两位是……”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叶清颜身旁的一对中年夏族男女。
这中年男子做夏族传统文士打扮,中年女子做诸夏贵妇打扮。
叶清颜本来觉得有些无从开口,此时荆子棘给了话题,立刻接过话头回到:
“这位是家父,这位是家母,近日我们家也要远渡去新汉了。”
一边说着,叶清颜微微侧开身子,为身旁的父亲母亲让出一个身位。
叶清颜的母亲年约四十,保养的很好,穿着得体的诸夏礼服,挽着发髻。她看了眼自己女儿刚刚的表现,对荆子棘微微一笑,等着丈夫说话。
样貌文雅作诸夏古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微笑一笑,看着荆子棘温和问道:
“鄙人叶云升,这位是内人裴月离,不知道小兄弟是……”
荆子棘立刻回到:“晚辈荆子棘,是机械研讨会的新进会员。”
叶云升了然的点点头,这答案其实从爱女和这少年先前的对话就能知道,这只是个引子,他顺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先前还让清颜派人去找机械研讨会的会员们,问他们是否愿意跟着我们一同去新汉。”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惜很多会员不知所踪了,还有些没出事的会员在这津门港有家业可以继承,都回绝了我们的提议。”
“不知道荆小兄弟近日遭遇了些什么,不知可否方便提下,我有点担心失踪的会员们。”
荆子棘微微点头,立刻顺势拉近关系说道:
“叶叔有所不知,这事其实和大崇官府有些关系,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因祖上有些遗泽结识了新汉的一位贵人,这才逃过了这劫。”
系统之事当然是任何人不可能提,也不可能提自己几乎杀绝了官府的黑手套,索性微改了下和黎长生结识的过程解释道。
叶云升听了后叹息一声,作揖道:
“我让小女成立这学社也是出于好心,却没想到害了他们,鄙人深感惭愧。”
荆子棘连忙回礼说道:
“这却是大崇作的孽,叶叔无需自责。”
这时裴月离等丈夫说完后,才开口祝贺:
“所幸荆小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没遭那大崇官府的毒手。”
荆子棘立刻回应:
“有些运道成分,更多还是要多谢我那新汉的朋友。”
四人又闲聊了片刻,气氛热烈几分,这时外面钟声响起,数队侍女鱼贯入场,端着食盒,快步走到每一席边,弯腰打开食盒,布上美酒佳肴,然后行淑女礼,躬身离去。
没多久,满席都已是布置妥当。
一队礼乐队快步走到厅中空处站定,有侍从喊道:
“大使到!”
礼乐队奏吹,丝竹之声响起,在座宾客连同荆子棘都站了起来,向着厅门看去。
新汉大使韩立业头戴乌冠,身穿黑色诸夏传统官袍,长袖飘飘的走了进来,身后黎长生头穿着也是类似,落后一个身位跟着走了进来。
两人身后跟着十名身着诸夏古代甲胄的夏族卫兵,这十人各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显然是军中好手。
韩立业到了主席坐下,黎长生坐在次席,礼仪官立刻喊道:
“见礼!”
在场众人一同双掌交叠,躬身行诸夏古礼。
韩立业举杯说道:
“我新汉立国至今两百余载,孤悬海外,承诸夏法统教化治下夏族子民,今日蒙诸位不弃,愿远赴本国,我敬诸位一杯。”
“诺!”
在座诸人一同举杯相应。
之后韩立业双掌一拍,说道:
“开宴!”
立刻礼乐队奏响丝竹之音,又有一队年轻靓丽的舞姬入场偏偏起舞,厅中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在座众人均是这大崇民间有些身家的富商,都慢条斯理的用着面前美食,不时和相熟的人低声交谈微笑对饮。
荆子棘端起酒杯敬了叶清颜三人一杯,又闲聊了些话,突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只见黎长生端起酒杯,遥遥向荆子棘敬了一杯,荆子棘微笑举杯回应。
叶云升见了,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悟。
这宴开了一小时,到了宴散时,韩立业再次起身拍了拍手说道:
“近日这津门港局势略有不稳,为各位安全计,去新汉的客船行程提前,明日下午三点便会出发,请诸位提前准备好勿要离开大使馆走漏风声,散宴!”
说完,便由周围人簇拥着离去。
这时在座之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听到周围人的对话,荆子棘对叶云升问道:
“叶叔,这客船本来是后天出发的?提前到了明日?”
叶云升点头回道:
“不错。本来新汉安排的客船是后天的行程,不过能提前一天也好,能坐在这的,也早就把行李和随行人手安置在了大使馆,不差这一天。”
听了这话,荆子棘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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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馆的炎汉堂,韩立业和黎长生相对而坐。
韩立业听完黎长生刚刚的汇报,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
“那荆子棘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竟然能让你的法体自动示警?”
黎长生苦笑着说:“属下也难以置信。按照我们收集的情报和那张正交代的,那荆子棘不过是机械研讨会一名刚入会的穷困学员,我本来想着拿下那几个狼蛮子走狗后顺手送这人到叶云升那去,让这人一同去新汉。”
说到这,黎长生额头露出些许冷汗,想到先前经历还有点后怕,继续说道:
“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术士,且极度谨慎。当时我刚现身时,我所修的《太易星辰书》的法体法力立刻强烈示警,若我不马上自报身份,恐怕他立刻就要和我分个生死。”
韩立业想着先前宴会上姿容不凡的荆子棘,皱眉道:“原来如此,那你泄露了我们定下的计划倒也情有可原,只是此事结束你需要回新汉述职。”
新汉朝廷对术士一贯厚待,其体制内的术士只要不是刻意做下大恶,往往都是小惩大诫。
毕竟术士伟力归于自身,若是逼迫过重,完全可以跑路去别国。
黎长生苦涩一笑:“是。”
这个处置他早有心理准备,总好过被荆子棘斩杀当场。
韩立业又有点疑惑的问道:“只是他有如此强的法术修为吗?”
黎长生立刻回答:
“我所修的《太易星辰书》最擅占卜星象,也擅见微知著趋吉避凶。那般示警此前从未经历,说明此人实力远超于我。”
黎长生说到这,停顿几秒,犹豫着问道:
“只是不知大使为何不让此人留下,助我等一臂之力?”
韩立业摇了摇头反问道:
“万一此人暗地里其实是大崇派来的奸细呢?”
黎长生听了一怔,猛的想到这个可能性,惊出了一身冷汗。
韩立业看着这个不太成熟的下属摇了摇头,点拨道:
“我们新汉接收大崇来的民间夏族术士,按照规矩,是先派人打探此人背景,然后再做安排。等确定明面不是大崇派的奸细,朝廷就会安排个八品的闲职,你觉得是为何?”
黎长生若有所思的说道:
“因为不确定归化的术士究竟是不是大崇派来的内奸?”
韩立业满意的点点头,淡然说道:
“正是此理。这术士伟力归于自身,逃来新汉的术士难保不会做些恃强凌弱巧取豪夺之事,而且我们也不确定他们暗地里究竟是不是大崇派来的内奸。”
“虽然我认为民间的夏族术士不可能给狼蛮子卖命,但是别忘了有明镜监的例子在前,继续出些夏族叛徒也不是不可能。”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所以朝廷以八品闲职招安,这位置不高,这术士想获取朝廷信任得到升迁,自然只能拼命做事,这就有利于我新汉社稷。”
“若归化的术士能在任上做出成绩,并且确切的证明自己与大崇确无瓜葛,自然会有升迁,但这类人最高也只能六品。”
黎长生听了这话,有所猜测的问道:
“确切证明自己与大崇无瓜葛,这指的就是投名状?”
韩立业微微点头:
“不错。待这些人做的事确切对大崇造成危害,哪怕他们真的是内奸,也难回头了。但也难保狼蛮子不会行苦肉计,所以哪怕这些人交了投名状,这归化术士也最多升到六品。”
“只有这些人在我新汉娶妻生子,等三代后,哪怕其人确实是大崇的奸细,也确实能忍这么久,到那时这人也已经七老八十没什么作为了。这时其子孙也不可能对大崇有什么归属感,就可以作为真正的新汉人,打开官场上的升迁通道。”
黎长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朝廷此法,真可谓算无遗漏!”
韩立业点点头说道:
“我本以为荆子棘只是个家里祖上有术法传承的幸运小子,留下他也没甚大用,不如让他去新汉,之后按照规矩让他走一遍,自见分晓。”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头说着:
“不过听你这一说,此人若当真有如此实力,我倒真是庆幸让他乘那船了。若他真的是民间术士,上了那船,我新汉再添一人杰,自然是社稷之幸;若他其实是狼蛮子的内奸,他定然不会上船而是想着去给大崇通风报信。”
说到这,韩立业吩咐道:“你派人去盯着他的行动,人员轮换,若此人有丝毫异动或者盯梢的人未按时回来,我们立刻杀了张正等人,毁尸灭迹清除一切痕迹!”
“诺!”
黎长生心悦诚服,双掌相叠,躬身作诸夏古礼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