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坛之上,鲜血淋淋,有咒约束,方才没有滴落在地。
突见自己的嫡子带着一个满是血污的黑罐进入殿内,申候微惊。
“此为何物!”
申候也非毫无见识之人,对于这罐子的气息也有感知。
妖邪!
“回禀君上,此为传闻中袭击天子的妖邪,逃窜至西,被臣下所抓捕。”
被控制了!
申候一眼断定,自己的儿子被妖邪所控!
大惊之下,却又是大怒,可又不得不谨慎。
“阿女,且带孙儿去休息,包扎伤口,为父与你阿弟有要事相谈……”
“父…”申王后闻声,却无怀疑,携宜臼离去。
而待申王后离去,申候挥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与其对视。
“尔乃何人?”
申国公子,眼中无声,诡异一笑。
“一邪祟罢了,这西陲,临近昆仑之地,不就经常有邪祟出入吗?”
“申候何必多怪。”
“哼!”申候面黑。
“大周气运庇护,唯有那些非周礼之国,蛮夷、边疆之地才担忧邪祟生灵,我西申国可不在内!”
“呵呵。”这邪祟并不恼怒。
若是风允在此,方才能认出他来——百越王。
可百越如今在自己的女儿手中,已经得到了周礼的庇护,也非蛮夷也。
“吾见申候也是爱女深切之人,非权高忘情之徒,方才显露踪迹,准备为申候点明天子所欲。”
“什么!”申候横目,却也紧盯着被百越王所操控的儿子。
“天子所欲,可不是什么王后之罪,更不是他的儿子……要知,天子壮年,又非独生一子,岂会真的因为一个子嗣,就大动干戈,聚兵而来呢?”
黑气涌出,缓缓布满殿内。
殿外的护卫丝毫不差,可申候却有惊恐之心,气运临身,以申国气运,霎时间从一凡夫化身先天三境之躯。
距离近圣只差一步之遥,可见其申国国运之强,轻易间能让国君超凡。
“先生还是少动作些,我申国虽无老子那般的近圣,但举国之气运,也可出圣力。”
申候并无大言,此时不过是匆忙而起,但逃离殿中,已是够用,倒是,百越王在申国气运之下,可不一定有在大周时那般好运,有金蝉脱壳之术了。
对此,百越王桀桀大笑,却是黑气弥漫,形成一棵诡异之树,树上,挂着古怪的花。
申候不明所以。
却听:“不知申候可听说过不死国乎?”
“不死国?”
申候瞳孔微缩,陷入了黑雾当中……
……
“风子,天子携六师出征,以攻申国。”蛮娃紧忙来到殿中,与风允说明此时外界情形。
风允闻言,继续书写《列国·周》。
抬眸。
“天子可曾准备会盟以攻?”
申国虽将开拓之力,安排在了南申,且因为伐楚之时的洪水淹没,损失大量军备,又从西申处调遣多物补给南申,但在西申处,依旧有不少防御之军。
若是天子六师出兵,恐也难以速攻,将成为对峙之战,还需援手方可攻下。
“不曾,外界都说天子是以攻为恐吓,希望申国能自识时务,让申姜与世子归丰镐。”
申姜?
是了,申国姜姓,嫁于天子,失去王后位,就如当初的褒姒,褒国姒姓一般,如此称呼了。
“恐吓吗?”风允闻言笑笑。
“秦嬴之地是天子的忠臣之地,位于申国西,为边陲,镇守昆仑之边,遂不好出手,以防有妖邪破关入大周地。”
“可在西申之北,却是虢国……”
风允早就以一观天下,亲临其境二术,了解了天子之想,自然不用多说下去,只是望院外。
“五月,小满已过,芒种时节……这时间过得真快啊。”
“再过一月,允又在此世,痴长一岁。”
风允感叹一声,到时他也是二十一也。
“禀!”
“风子,褒王后携太子伯服来礼。”在外,有内室通传,却无风允之令,不得入内。
对此,风允示意蛮娃去带。
而风允去拿那两个泥人。
一大一小,精巧而生动,只有手心大小。
待褒姒捧着一个盒子,携伯服来到风允殿中时,两人的目光,具在矮桌之上。
褒姒温柔一笑,示意伯服。
伯服紧忙大礼而拜。
“还请风子收下伯服,伯服必尊师长,以弟子礼之,尊之。”
风允不答,而问。
“你想学何?”
伯服似有准备。
“伯服想学治国!”
治国?
风允望向褒姒,而褒姒却是一愣,她不曾教导伯服这般说……是天子?
“我儿…你还小,此时应该学字就是,陶冶情操,再添些礼乐,才是正道,也是太子之幼学。”
褒姒轻抚伯服脑袋,可伯服却嘟嘴。
“可是我想学风子玄门,人道治国。”
“即使……父王并不。”
“好了!”褒姒强颜微笑,却是拍了拍伯服的肩头。
“伱不能因为风子的学识之广,就要求这般多,能否教导你这些,还需风子考验,此时,你能拜夫子,已经是大德钟爱了。”
褒姒抱歉地望向风允,风允瞧着褒姒,褒姒面色一红,紧忙撇过头去。
可却不是风允因为美色,而是在看褒姒有无异常。
可只是如此,却看不出什么,只能发觉。
“褒王后,您的异人之力?”
原是这个……
褒姒面颊又红,却是乱想了些事,不由羞赧。
“回风子疑,褒姒当初早产伯服,就已是先天异人,此时得王后尊位,大周气运所庇,所以异人之道再近。”
虽是如此说,但褒姒却无喜意。
似难言于口,她只道:“褒姒非文非武,只是小道入的先天。”
望向伯服。
“天子行气运道,伯服为太子,自然效仿天子之道,这样也好,不会因为我这血脉,而影响他。”
褒姒是何道入的先天,风允略有所感,但说不清楚,只能察觉魅惑之意,哀怨之情。
“你自己安好即可,若是不喜此道,不必强求之,受其所累,终是不美。”
不美吗?
褒姒摸了摸脸,此时她的美艳之色,早已因为此道,而添彩添色,恍惚是神女一般,男子见之都望而痴痴,难逃其颜。
望向风允,褒姒自嘲。
“风子也有美颜,自然不会因为褒姒的薄颜之姿而驻足观望,但这美,却是好的,给了褒姒很多机会……若无她,我如何能得天子喜呢?”
丢不掉的,褒姒很明白,此时她丢不掉此道,没有好颜色,她当初就无法以身服侍天子,让天子出兵为父报仇,更不会保下褒国,让自己的哥哥安稳为褒君,传承有褒氏一系。
也不会坐上王后位……
她自然清楚,这会被后人称作妖妃,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往前。
“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允也无言可说。”风允不再谈褒姒之事。
指向那个泥人,他道:“滴血以泥人,藏泥人于地下,可替身一死。”
闻言,褒姒震撼。
惊愕地看向那两泥人,不自觉流出泪来。
如此重物,竟然为他们而制。
“风子,是发现了什么?”
这番,倒是风允微愣,原来褒姒有所知晓。
两人相视,褒姒噗嗤一笑,美而娇艳。
“多谢风子,褒姒感之。”
褒姒靠近风允,低身收下泥人,却也犹豫中,轻声而道:“骊山,世子余臣……风子勿接近。”
只言此些,褒姒就不再多言。
而伯服却懵懂不已。
“风子,能为我阿父也做一个泥人吗?”
“或者将伯服的给阿父……”
伯服眼神清澈,却是满满的子孝之心。
风允眉眼存笑。
“倒不是允小气,而是气运深厚者,与天地勾连甚广,其替死之物,所需更重。”
“你与你母褒姒,虽为王后,但……并无多少大周气运。”
方才褒姒才说她因为大周气运庇护,遂才异人之道广进,但风允此时却直接拆穿。
褒姒只是沉默,她也明白,风允在不知不觉中,知晓了许多事。
可是她让风允远离骊山与世子余臣,就是不想牵连风允,怎能再多说呢?
“伯服啊,你想,大周的气运,谁最多呢?”
伯服自然知晓,遂只能失望以对。
“夫子不是也为自己做了一个泥人嘛,夫子气运应该也很多才是。”
伯服好奇。
风允却摇头。
“我并无气运,那些都是世间的气运,我能动用,是以诺天地之术,是需要天地万物的首肯,以之契约,相互有利方才能使用。”
“不然就是强取豪夺,不说成功与否,其后也将受天地万物的反噬,这是不符合天地规矩的。”
“您是人道,也要遵守天地规矩吗?”伯服不可思议。
风允解释:“人,生长在天地之间,怎么能不需要遵守天地规矩呢?”
“只不过啊,人能改变自己生存的天地,所以你会以为人道不尊天地,但其实,还是遵守的,只是不利于人族的,人需要自强不息,勇往克服罢了。”
伯服点头,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惊喜。
“那就是说,风子的人道与父王的天道,是能共存的!”
“哦?”风允一笑。
“求同存异,若不能共存,那允也进不来这丰镐之地,居在大周典籍宫中了。”
看着一脸处于喜色的伯服,风允在那日听闻天子与伯服言论,喜不喜他后,也能明白为何。
伯服或许,能在未来成为一位尊人道的天子……
风允在想,可否改变历史。
“伯服,你若不是太子了,你还想学人道治国乎?”
风允紧盯伯服的眼睛。
伯服面红,却无怯懦。
“不想……我还是想和夫子学乐道,嘿嘿。”
伯服挠挠脑袋,看似没有礼仪,但却是真情流露:“可是父王对我期许很大,不顾那些士大夫的反对,让我成为了太子,我现在不能让父王失望,我会尽全力学习怎样成为一位太子,让那些反对的人,都不敢置喙!”
褒姒在一旁笑而无奈,眼中却是欣慰。
对此,风允皆入眼中。
能明白,或许褒姒知晓些什么,但她心中对天子有着信任,对伯服为太子位,并无担忧,更多是感叹自己的人生,就此尘埃落定,或许会因为自己道,而陨。
“将束脩拿来吧,允暂收下你这位弟子。”
闻言,伯服大喜,紧忙看向褒姒。
褒姒也喜,将盒子递给伯服。
伯服恭敬捧着,递上前去。
盒子打开,却见到的是,一节指骨。
蚩尤骨?
黑气喷涌,不等风允诧异,就被浓郁的邪祟之力笼罩。
“风子!”
“啊!”
褒姒与伯服大惊。
可就听外面,虢石父之声:“围住典籍宫,妖邪作祟,伤及风子!”
“让开!”蛮娃之声响起,一场激战在院外打响。
有备而来,一瞬间,在风允被邪祟之力笼罩后,乌泱泱的大军就将典籍宫围困,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雀也都无法规避这群甲兵的封锁。
“呃…”风允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洒落在那指骨之上。
“咚!”盒子与指骨,双双落地。
风允面色煞白,与这妖邪之气争斗,可这如同附骨之疽的力量,缠绕入骨,从风允心口直入,恍惚间,风允脸颊渗出蛇鳞,其双腿也缓缓化作蛇尾。
妖化!
“夫子!”伯服惊恐,褒姒紧忙拉住他,然后震惊地望向风允。
“不可能,天子怎会?”
一切都是天子安排,褒姒与伯服从未警惕。
“风子,是褒姒害了您!”褒姒泣哭,推开伯服,想要上前查看风允。
但虢石父已经带着一群散发先天气息的雄壮护卫入殿。
虢石父快步而来,拉开褒姒,然后忍着剧痛,将指骨推入盒中,然后拿起。
那盒子中的指骨,因为风允之血,此时不断冒出黑气,侵蚀四周一切。
虢石父汗流浃背,面色苍白,手掌皮肉绽开,但就是不敢放手。
“待王后与太子离开,风子受伤,需要在典籍宫静养……你们留一半人,在殿外看守,不得让妖邪再侵扰风子!”
“诺!”
褒姒被护卫压住,可周身力量爆发,一股火热之气涌出,似怒欲之火,在跳动心神,周围甲兵见褒姒之颜,皆目赤而狰狞,似要争夺。
但只听一声:“叮咛!”
“啊!”褒姒惨叫,异术不得不停。
就见虢石父另一手中,有一铜铃,似能掌控褒姒之命运。
“带走!”那些护卫,七窍流血,却也恢复了冷静,后怕之下,却也紧忙听令,打晕了褒姒与伯服,一并带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