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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孙叔敖·问风君

    翌日。

    风允居在亭间,独自研究礼乐,观阅古籍,以勘舞乐。

    似知晓今日孙叔敖欲来拜见风允,四周之人退避,即使是整日缠着风允的两位公主也不见身影。

    “风君安好,孙叔敖来求见风君。”

    孙叔敖身材矮小,但望之精干,似地里的老农,但眉目之间满是智慧之色,行之规矩,仪态大方。

    风允起身以迎。

    “今日允在此习礼乐,倒是简待孙先生。”

    “哦,哈哈,是叔敖有事相求,怎能劳烦风君呢。”

    孙叔敖直白,一语而定今日之论调。

    两人见礼,相对而坐。

    望向桌面的礼乐之书,孙叔敖似在找话语。

    风允却道:“孙先生可是欲问余治水之事。”

    孙叔敖不拘谨,颔首称是。

    “风君曾经在禹越治理过舜江水患,而在百越治理过彭蠡泽水患,皆完美而成,可见风君对治水之法,研究颇深。”

    “我楚国居长江之南,水患频频,对国民皆不利也。”

    “早先余在楚地视察,竭尽心力寻到楚国芍地为关卡之处,之后建立堤坝,断水截流,以此稳定楚地之水……可。”

    孙叔敖面露愧色。

    “余低估了水力,其堤坝难以支撑,明年夏雨之季,怕是堤溃水崩,大水而侵。”

    闻声,风允发髻间青枝微动,就见一小鼎飞落风允手中。

    “此为余在禹越时治水,所得之禹鼎,其中包含了余勘山测地,星宿定水的过程。”

    风允递出,孙叔敖恭敬接过。

    “至于百越彭蠡泽之水患,其言论屈原有所观,孙先生可带屈原前往……”

    思索一二,风允补道:“余在百越之文,屈原皆晓,应是顾及余,遂少言其文,而多言自己之思。”

    “之后余会告知屈原,知无不言,不必顾及,以便孙先生思治水之法。”

    风允虽对屈原说,他的玄道,人人皆可观之。

    但对于玄门一同的《列国·百越》中,诸如阴阳,五行之策,却不敢透露,遂屈原前往了芍地,也不会将风允的阳策·风泽无神说出来。

    遂屈原有治水之言,而不全面。

    孙叔敖闻言,似想起屈原当初来芍地时,确实有治水之言,但他却以屈原不通水事,而少深究。

    此时闻之,微叹道:“原是如此,怪不得屈礼上士有诸多想法。”

    但又叹道:“风君果真不愿出仕楚国?”

    或许楚君看不清楚,那些楚国的权贵,士大夫们看不清楚,但是孙叔敖却很明白,若是风允想出仕,就不会拒绝这次机会。

    这次机会可是楚君也默许的事情,毕竟芍地之事,过于重要,比之扬粤之地也不弱。

    可这样建立功绩的事情,却被风允拒绝了。

    “余已经出仕过百越国,为一国之相,为相之时就思,为相,是为何?”

    “为一国呼?”

    “为一国民呼?”

    风允细细诉说,而得到风允的治水之法的孙叔敖也不再慌忙,此时正襟危坐,他清楚,风允这是欲与他论治国之道。

    “古往今来,可有永恒国度?”风允望向孙叔敖。

    孙叔敖蹙眉。

    风允解道:“无永恒国度,更无寿无尽之民。”

    “生死轮转,这是天地运行的方式,不过在其间,人族却是能源远传承下来的,人族或许也有生灭之时,但却比之一国或民来说,如星河与闪烁之星。”

    风允抬手,这片亭顶,一片星河浩瀚,其将星闪烁而消逝,刹那于寰宇,璀璨却短暂。

    孙叔敖望着星海不语。

    风允继续道:“余只希望能在楚国记录楚地之事,成一书《列国·楚》,留与后世之人一观,以明先众们积攒的成功与失败经历,其中蕴含的智慧或许是余这一生,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风允说毕,挥手间,星海已逝。

    孙叔敖起身,拿着禹鼎一礼道:“风允之愿,余不及也,其就连刹那之星,也不曾光芒一动啊。”

    孙叔敖告辞。

    第二日,屈原也来感谢、请辞,说明待秋风前往曾国之时,再来相会。

    如此,风允又继续研究礼乐,以便对论不久后的曾国雅会。

    ……

    “哆…”

    “啪啪啪!”

    “风君果真是天纵之才,不过半月,这琴声就浩浩荡荡,如大雁高歌,恍惚间,老夫也触动不已啊。”

    典籍宫侧殿内,沈尹华感叹道。

    而一旁的芈姝和芈月都崇敬地望向风允。

    方才风允的琴声,两人明白,就是再刻苦练上几年,也难以达到。

    “风君真厉害啊。”芈姝感叹道,含羞而低首。

    芈月点头,但气恼道:“半月前还是我们教风君抚琴的,现在怕是要他来教我们了。”

    芈月好为人师的小性子,却是不加掩饰,见到风允进步神速,无奈又气。

    “呵呵。”芈姝抿嘴轻笑。

    这边,风允收了气势,抚正琴弦。

    他脑海中,这段时间种道之术不知种道了多少礼乐之学,其所知所记,就是沈尹华也难比拟。

    如今,技艺不低,也就情感略差。

    “明日,也该前往曾国了吧。”风允向沈尹华询问。

    沈尹华颔首,又望向一旁的芈月、芈姝,微微无奈。

    芈月见状,嬉笑着看着芈姝。

    芈姝含蓄一笑,带着芈月上前行礼道:“阿父允许芈姝与芈月前往曾国观礼乐,此番劳烦沈师与风君照顾。”

    风允微诧,但也了然楚君爱女之心,前往曾国,非豺狼虎豹之国,倒也无碍。

    “两位公主好生学习就是,君上有令,归来后君上会考核两位公主,以证观礼乐有所得,而非玩闹忘学。”

    闻言,芈姝颔首称诺,遵君令。

    其言行之间,已经有尊贵惠然,有礼有节之态。

    而芈月却嘟囔着:“我就知道,阿父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答应呢。”

    虽是嘟囔,但其眼中的兴奋之色却不减。

    “禀风君……屈大夫到了。”

    屈大夫,如今屈原也成为了楚国下大夫位,暂居礼官,但实际上楚君已有迁调政官之想。

    “请他进来吧。”风允应声。

    不多时,屈原入殿,随之,其手中还托着一木盘,上放着风允的禹鼎。

    “风君,孙叔敖先生已经寻到治水之法,现如今正在操持,无法前来送别,遂让原代之,归还禹鼎。”

    风允颔首,那禹鼎也化作流光归于青枝。

    如此,一日过后,风允也准备前往曾国。

    不过蛮娃却不曾前往。

    风允也不在意,只是在临行前安抚了蛮娃几句,顺带让其学习周言,不然前往周之诸国,怕是麻烦不已。

    “风君,请上车。”

    典籍宫外,沈尹华先生已经乘坐上车,至于风允,此行乘坐的是四马之驾,乃是卿大夫之顶。

    “你是?”

    风允望这御马之人乃是衣着华贵,步履稳当的少年,想来也非等闲之人。

    “禀风君,余为楚国项氏,名燕,此行为风君御马,风君若是有事,也可唤燕之名。”

    闻声,风允颔首,在其搀扶下,上了马车。

    项燕,很熟悉的名字。

    楚国,项氏……

    是了,风允记起,此人应该是战国名将才对,同时也是项羽的长辈,可是这时……

    想到面目青涩,比自己还年幼几分的项燕,风允无奈,这周朝的岁月,出了问题,其春秋战国之人,都拢到了一起。

    如此……

    “也是有趣,闻说老子与庄子论道,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风允感叹一声。

    而马车也逐步而起。

    风允询问道:“项氏兄弟,不知你年为何岁?”

    “禀风君,您叫我项燕就好,余今年已有十五了。”

    “十五,倒是还少。”风允轻喃一声。

    可又听项燕略带羞赧地道:“不小了,我阿母都开始张罗为我娶妻了。”

    “啊…”风允哑然一笑。

    “是不小了,成家立业,却是如此。”

    此时之人,虽有异人之力,其人寿亦短。

    就是那些缥缈的炼气士也无法做到久居人世,遂此时之士族大夫家,多是十多岁就成婚,延绵后代,待二十及冠,方才能出仕,立业成功。

    风允早先家贫,父母早去,却不得此。

    而待入大庭小吏,逐渐高位时,却又应出仕在即,阿嫂也不敢在此时打扰,如今,周游多国,更是不敢耽误姑娘,遂也孑然一身,有些不同。

    “驾……吁!”

    快马奔来,马车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风允未曾拉开窗帘,也知晓是一队骑兵。

    “风君,此番就由余护卫您前往曾国。”昭阳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风允回应:“有劳司马。”

    “风君一路顺遂为上。”司马话毕,又对那些骑兵指令,护卫好其余车马。

    待到屈原之驾也到,这才启程,从楚国郢都城门,列队而前。

    其曾国,汉水之邻,大国也,此番早去,也是一表楚国尊《周礼》之心。

    路途之上,昭阳骑马,拉开窗帘,递来一柄长剑。

    正是龙渊。

    “风君,可否告知是何人铸此剑,竟如此不凡。”

    风允接过龙渊,其声一震,似在欣喜。

    昭阳望之,心中失落。

    龙渊有灵,不得他用,即使他得到,也无法拔剑以敌,如同废铜。

    风允将龙渊轻轻安抚,对昭阳道:“铸此剑之人,无心入一国,其铸剑为命,余不欲毁之。”

    昭阳惋惜。

    却又道:“不知可否借风君之口,为余铸剑,若大师有所缺,余可为其寻。”

    如今的长剑为青铜剑,刚硬十足,却也约束了其剑身也就比匕首长些,不然恐断。

    而龙渊却是铁剑,如同银龙,长而肃穆,比之青铜剑长上不少,更易对敌。

    “司马之心,余明白。”

    武人,谁不喜欢有一柄好剑呢,即使是君主、君子,也都是以佩剑为礼。

    “不过剑有灵性,其自认主也,若是有缘,我想你会遇到所钟之剑。”

    闻此,昭阳知晓风允不会说出铸将大师,以及为其引荐之念,遂告辞而退,也不作纠缠。

    夜晚,马车暂歇,篝火烹食。

    “风君,请。”屈原以木盘,捧来肉糜羹,恭敬有礼地端到风允面前,在肉糜之旁,还有蔬菜瓜果,甚至还有一杯温酒,可见楚之饮食,即使在外也不含糊。

    风允谢过,屈原不敢应之。

    “风君传余玄门之道,原应当以师礼俸之,怎敢当得谢。”

    为风允掌食后,屈原才退避,去食。

    风允无奈。

    屈原心思活络,思维灵动,但却对这尊礼护国之事,不敢违。

    而这时,一甲兵来报。

    “禀昭阳司马,扬粤来报…”

    那甲兵不语,望向正食的昭阳,示意暂避。

    昭阳点头,与其后避私言。

    不多时,昭阳走回。

    屈原望去,似在询问,但也不强求。

    昭阳道:“扬粤与鄂国交战,我们还需绕些路,以免接近了两国交界,徒增麻烦。”

    屈原点头,

    “我们只为前往曾国,还是安全为上。”

    屈原倒是不晓得其中缘故,风允闻声,望向天空。

    夜空阴霾,这秋风之下,略显凄冷。

    “兴亡之间,皆是国民苦痛。”

    风允也知晓,奇袭扬粤是最少伤民,就能让楚国那些扬粤之战胜利的计谋,至于战后如何,那些扬粤逃离的权贵宗族要报楚国之仇,也不过是徒劳无功了。

    而楚国,也不会放过将扬粤彻底吞吃的机会。

    只能说,大战不起,小战不停。

    “兴亡交替,也是大势所趋,人族的延续,离不开合并。”

    风允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态,略微感叹一声,他并不会阻止楚国的行为,站在人族未来的角度,大势之下,扬粤与楚国,必定会有一个消失。

    “风君,您认为扬粤宗室在败逃后,会如何?”昭阳来至风允面前,想一听风允对战局的推演。

    可惜,让昭阳失望了。

    “不在其位,余不谋其职,吾非楚国人,也非扬粤国人,若站在人族角度,此时几国之间的状况已经是最优之解,何须去再干涉呢。”

    昭阳闻之,还欲再说。

    风允食毕,起身道:“扬粤与鄂国战,其已入绝路,楚非残暴无能之君,胜败已分。”

    风允缓步而离,回归马车,也不去管外面几人对扬粤和鄂国交战的所思所言,拿出礼乐之书,继续翻看。

    此时,前往曾国,一习礼乐才是风允的首要事,

    而扬粤……亡国非亡民,楚国国家志向远大,可不会行坑杀之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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