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马车之上,车铃响动,在这夏风之中,招招遥遥。
风允欲往楚国,寻其楚地文化,遂令蛮娃驾巨熊而前,绕过了邗国、桐国、英方国,归还相印,告别而离。
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扬粤与鄂国交战,此时前往楚国,难免有忧。
……
沉睡梦中,风允仿佛来到了混混沌沌的天外。
“如何?”
慈祥老者,人族圣贤。
风允再一次来到了人族道天,蹲坐在地,抬头望向先贤。
还记当初先贤所言,道天规矩,入一道天,则与其道天先贤争道而立……此为争道。
若通过一先贤考验,方往下一道天……此为论道。
……争道为奠基,论道为晋升,遂争道好说,论道却需谨慎,不可随意寻一先贤而论,先贤也不会随意应下论道之邀。
风允微微一愁。
“先贤,您所问,允虽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不是允所欲。”
当初风允立玄门时,入道天一重,先贤论道,就是论——国为何,如何延续。
而这个答案,尽在百越一国当中。
百越本为部落,散而聚之为国,其筑起了城墙,制定了刑规,统一了传承,可国虽为国,延续之时却民乱、人心乱、国亦乱。
这是为什么呢?
在面对滔天洪水时,若不是女娲氏以身献祭,或者风允抵挡……怕是要国破而离。
见风允迷惘,先贤淡笑安抚道:“汝尚稚嫩,可未来尚远啊,不必自哀自叹。”
拍拍风允的肩膀,将蹲坐在地的风允拉起。
先贤力大,风允略感吃惊,而也为方才那姿态,感到羞恼。
“先贤,是允迷惘了,只是百越之事,我心中亦难忘怀。”
百越国君……
安风……
黎月……
风允难以言语这份情绪。
“百越之事,汝已经做的很好了,只不过人心啊,思变,吾在道天观望人族亘古,比汝气愤、幽怨之事,多不胜数啊。”
风允吃惊,如此慈祥的先贤,也会气恼吗?
“就近一事,这周伐商汤,以天子自称,使得人族无帝皇,受命于天;吾人族之古,自强而立,此时向天折服,岂能不恼。”
闻之,风允讷讷,此武王伐纣之事,对风允来说,可不是就近之事。
但经此一说,风允倒是明悟了些许。
先贤淡笑点头。
“吾对汝的考验已经结束,汝可前往下一道天……”
“啊?”风允不解道:“允对结果并不满意。”
先贤再次摇头。
“结局本就无完美之说,而汝道中观世之法也表明,观前世为史,当世为策,后世为演……就以此百越之史,去行当世之策吧,哈哈。”
可见先贤对风允的道还是满意的,此番在百越行道,让先贤眼中充满了期许。
随即,伸手入自己之心。
道相!
风允看见了一堆树枝搭建的简陋房屋。
随着先贤手一拉,其化作一个古老,充满道韵的咒。
“此为‘巢’,是为对汝论道之所赠。”
巢?
当巢咒落入眉心,风允心头一震。
“敢问是大巢祖?”
大巢,亦称有巢,人族始祖之一,却不想在道天一重遇见!
“哈哈哈,去下一重天吧,大势将开,人族之未来,全系于人族自身啊。”
“轰!”
道天开,整个道天一重中,冒出,观瞻即将前往下一重天的风允。
远观风允之相,见巢咒。
不少先贤惊愕。
“有巢祖?”
“能得巢咒者,古之少有……”
“大势将起,这人族天地又要有大难了。”
不少先贤叹息一声,又往人族之地观望,可他们道韵薄弱,所见的人族大地,迷雾重重,难以看清。
“劫气聚集,山海之外,怕会吸引不少的妖邪侵我人族……”
……
“嗡!”
风允之相,人首蛇尾,此时飞纵而上,穿越道韵交缠之处,来到了道天二重。
此时,天地骤暗。
一簇火光从东方升起。
一老者,披头散发,奔袭而来。
其身披兽衣兽裙,面威严,如同此界的赤阳,灼热瞩目,专为风允而来。
“后生允,见过先贤。”
见到此老者面目,风允隐隐有猜。
“可是燧人祖?”
燧人祖喜,大笑道:“不错,正是吾。”
燧人祖声音洪亮,一笑之下,整个道天二重,都在颤动,不少隐匿其中的先贤露出道韵之相,观望而来。
其目扫过风允之道,惊讶其中有巢祖的巢咒,又惊燧人祖也出。
其纷纷凝重而视,细细解析风允之相,不过其中不满者还是不少,其并不会因风允得二位老祖出面,而背弃自己的道,吹捧风允的道途。
燧人祖也不顾及。
其嗡声道:“汝道,吾已经知晓,那百越之国,汝虽有缺,却不掩其瑜。”
“在道天二重,就由吾来与汝论道……就论,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闻燧人祖之论道后,风允身躯骤降。
其未曾争道道天二重,难以立足,此时坠落也是应当!
“汝之争道者,在于楚……”
燧人祖的声音消失,而风允也猛地惊醒。
“叮咛…”
蛮娃驾驭马车,突然停下。
“风君,前面有扎营的甲兵。”
风允微微蹙眉,眉心一个巢字咒闪烁消失,归于允字青纹当中,眼眸也逐渐清明。
拉开车门,风允下车观望。
遥遥而视,已经有人御马而来。
“是鄂国军队。”
风允远望,能看见一个鄂字旗,而鄂字之侧,还有一褒字旗。
“褒…可是褒君响?”
风允高声,对御马而来的人道。
那甲兵闻声,勒令马匹。
先生看了一眼巨人般的蛮娃,这才看向风允。
“先生是?”
风允衣着曲裾,连日来经历几国都被礼待,身上衣物整洁,发髻严谨,一副士族打扮。
鄂国为尊周礼之国,是黄帝的姞姓子孙的封国,商时即在,周初时曾叛乱,后又平之归周,与此时的吴国情况相近,都是制约蛮夷之屏障。
位于扬粤与荆楚之北,以汉水为隔,英方国之西,以淮水为隔,其东又是诸国……
“可是风君!”
风允还未回答方才那甲兵,远处之人就御马奔来。
“风君啊,许久不见。”
褒响,字子正。
其下马,可见其面色疲惫,早先沉稳之态在此时已然无存,但又在异地见故友般,欣喜抖擞,多了些活力。
他快步来到风允面前,行礼。
风允也作礼而回。
“褒君,许久不见……”
风允微微回忆,他还记得早先向褒响献策,以获取当时的禹越情报。
其中就有一条,为子再使,为子而谋……
看来如今,褒响确实是下定决心,为子而谋了。
风允惋叹一声。
褒响无言,两人心情,各自复杂,也都明白对方之感。
“褒君,还请一叙。”风允率先说道:“余从百越之地而来,其地山势众多,茶叶翠绿,我从邗国君得了不少,此番,也可与君煮茶而饮,以避暑气。”
此时日头正盛,远处的鄂国甲兵都躲避在阴凉处。
褒响颔首。
“正有此意。”
“请。”风允扶手以请,褒响也不扭捏,随风允上了马车。
蛮娃见此,就拉着马车停靠在旁,前往山野,狩猎以食。
车上,褒响望向正架炉烹水,煮茶的风允,感叹道:“不过一载,先生已经成为了风君。”
风允闻声,轻笑一声,眼中并无自负清高之意,只淡声道:“风君之名,除却前往诸国时多些便利,不被当作野人。“
”其对余而言,也无多用场,反而处处受其苦恼,被国君招揽,被德行束缚,而少了自在。”
“哈哈,谁敢说风君是野人……”褒响失望一笑,也是听出了风允的意思。
而他确实也有招揽风允之心,毕竟,此时的鄂国与扬粤交战,他作为主战之人,也倍感无奈。
风允瞧出他的为难,遂问:“为何鄂国与扬粤为敌,早先允待国扬粤,扬粤国君并非……好战之人。”
闻声,褒响有意向风允寻策,遂喜藏于目,忧表于面道:“风君啊,此非鄂国意愿,只是那扬粤派细作在鄂,害鄂国公子,逃离时,又杀鄂国边关之将,且拒不承认,这才恼怒,起了争执。”
“如今已经争论了月余,战了几场……此番矛盾愈演愈烈,余初来鄂国,本为周王下令的内政之使,鄂国君知晓余在吴国时守战多载,遂令余前往边关,以守城啊。”
“……余手中无熟练之兵,实在难为。”
无熟练之兵?
风允拉开窗,去看那些甲兵,见其毫无纪律,随意蹲坐,其中一些人处于视野之角,战时怕是被袭杀都不知晓贼人为谁。
“鄂国自从周灭再起之后,就无良君,倒是难为褒君了。”
褒响闻风允之声,摇首一叹。
“唉,此番入了边关,内忧外患啊。”褒响虽是这么说,但却望向了风允。
风允思索:“余还是不相信扬粤之君,会在此时与鄂国为恶……”
“不满褒君,当初允在百越之时,联合四国,势压扬粤而结互不侵犯之盟。”
“在其中,扬粤不作反抗而受,其也是扬粤之西,有楚,楚欲谋扬粤,是为虎视眈眈,遂才愿意结盟。”
褒响闻声,凝神屏息,目中思索。
风允给出肯定的答案:“扬粤顾虑荆楚,必不会对鄂出手,其中或许有异。”
“异?!”褒响眉心一拧,他想到一种可能。
而风允徐徐点头。
“或许是楚之计谋,声东击西。”
当初屈原出使,风允就从中了解了楚国的预谋,此时不过是百越不欲行招惹之事,所以楚国另寻别处罢了。
“不行,此事我得归鄂城,与鄂君商议!”
“风君,余先告辞,若可行,还请风君来鄂一叙,子正必定礼待……”
“嗖!”
未济卦!
“噗…”
“嗡!”
一道利箭飞射,穿透入车厢之内,直直划过褒响的面颊,插入车厢的木栏之上。
“滴答!”血液顺着褒响大惊失色的脸,滴落在沸腾的茶水中…
“敌袭!”褒军阵营中,爆发出一阵阵利箭吹哨之声,穿透血肉而落。
“刺啦!”
长戈滑落,如同撕裂布匹一般,将整个马车劈成两半,风允纵身一跃,欲护褒响,却听一道风声。
紧忙转身,拔出腰间的龙渊剑而挡。
“当!”
金鸣震震,一道金属崩裂之声。
风允回首,就见到一手拿长戟,面若孤狼的统帅,眼中闪过惊愕之色。
两人目光间,一道细小的青铜断块飞射,插入了断裂的马车之中。
“很锋利的剑…”
楚国人!
声辨壮年,其寒如冰,果断决然,可见其性,此时再望向风允时,此人目中惊愕之色已无,其持着长戟再战,运内息而压向风允。
“先天统帅…”
风允只觉一股血煞之气凝结在这人的长戟之上,其势气随着步伐,越发厚重,隐隐有压制自己之势。
军势!
风允手持龙渊,身上剑客之势也在升腾,文道之剑,他有礼剑与愠怒之剑,但其皆为后天之顶。
而对方有军势在身,风允如今辞去了国相之位,无国运可动,唯有自身之道。
此时相对而战,难是这武道先天的统帅的对手,遂只能灵活而动,退而避之,再行玄门之术,方有胜算。
“杀!”对视之中,就听一声桀骜大笑。
而顺之目去,可见褒响持剑躲闪,滚地而避,被一位年轻将领所戏耍。
风允蹙眉。
“嗖!”
“当…”风允虽观褒响,却也关注此将领之行,在长戟来时,已经持剑防卫。
“砰!”
风允被一股武道大力击退几步,而那统帅却不避不退,反而持步上前。
此人先天武道,携其军势,近战勇猛!
“尔剑,归吾!”
“哒哒哒!”那人大步冲来,风允厉声而呵斥:“既济而衰,未济而缺!”
未济与既济卦,风允皆修习在先天之中,此时行至,那将领身上的气势为之一衰,其手中的长戟之锋,也失了准头。
可卦并非战法,风允紧忙祭之以旗。
召之九尾为坐骑,避开长戟…
召之冶鸟,结《共戚策》之阵。
召之腾蛇,冲杀而往!
“蛇?”那统帅微异,却并无慌张之色。
止步凝神,一声冷呵。
“武相-禺强!”
一道如水波般的武相出现在这统帅身后,其若天神,百米之巨,飞霜寒鳞,面容与统帅同一,威势比之更甚。
随着统帅微微蹙眉,就见水相大手一捏,寒气滔天,将腾蛇握在手中。
腾蛇挣扎,禺强武相也不放松一手,反而缠蛇在身,寒气附着其上,让腾蛇难以腾飞。
第三卷了,是,楚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