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石粟米,我百越只能出兵五千,在东一月啊。”
“啊这!”邗国使节一愣。
五千甲兵,出兵一月,不够啊!
“这,风君啊,五千怎能敌呢,如今古艾征兵,已经是举国出兵,足足有二万之数啊!”
三万,根据风允所知,古艾不过十五万民,出兵二万,七出一之数,怕是男女皆有,举国为战。
也是,古艾独立,本就是乱之顶峰,皆助其势,兵多也是正常。
对此,风允有所预料。
“邗国使节,这也是无奈。”
“我百越以狩猎为主,冬时可是狩猎的好时机啊……”
“若是我们派出兵去,就无人狩猎,那甲兵饿弱,不也与无兵一般吗?”
邗国使节哑然,风允此言在理,只不过他忘记了百越国情,还以为也是耕作之国。
“就无存粮?”邗国使节试探道。
风允摇头,若有存粮,他也不必顺大势而谋利,准备出使别国了。
邗国使叹气。
“那,要多少粮,能出多少兵,吃多久呢?”
风允如实而言:“邗国使节也清楚一甲兵所食多少,这五百石出五千甲兵一月,三千石出一万甲兵三月,六千石出两万甲兵三月。”
“要粮之事,我百越并未欺邗国啊。”
“这…这……”邗国使节低头暗算。
五百石……三千石……六千石……
“这,风君啊,此事还需我归国后与邗君商议啊。”
闻声,风允点头。
又道:“自无不可,且邗国此时已送来五百石,那我百越就先出五千甲兵,去东镇守一月,辖制古艾,以表诚意。”
对此,邗国使节起身,对风允一拜:“那多谢风君安排了,寒冬腊月,实在不易。”
“咳咳……”
百越王咳嗽几声,似受风寒所扰。
“无事,无事,风君与使节说事就是。”
百越王对周言也不懂多少,他来此不过是担心邗国欺百越,欺风允,为风允撑势罢了,不过看来,风允也无须他撑腰。
他欲带着桌面的策对离开。
但风允道:“王,且等,之后余还有事与王商谈。”
这边,风允对要离去的邗国使节道:“使节请等,我百越除却邗国外,还欲前往在彭蠡泽周遭的周礼之国,游说能共举百越入周。”
“啊?”邗国使节愣住,不明所以。
风允笑道:“冬时,余留在百越也是蹲守在火炉旁罢了,不如趁此时去说,恰好,也与使节同去邗国,面见邗君,说明同盟之事。”
闻之,邗国使节一喜。
“那余等风君,不知风君何时去啊?”
风允淡笑道:“待我与百越王说明方才与使节所说之事,就与使节一同……使节可御车前往城门等候。”
“可!”
“…那余就在城门等风君。”
……
待邗国使节欢喜离去,风允才对百越王道:“王,百越人少,多是狩猎为生,时正是新政交接之时,无粮恐引起慌乱……”
“允欲出使风泽诸国,与之结风泽之盟,以期借粮。”
百越王听风允所说,眼中诧异,但紧忙思索,其带着些许犹豫道:“用何理由?”
尊周礼之国的人可看不上他们百越。
“王之前说过依附大周之言,可还记得……”风允以之前百越王之言论定策,此时一一诉说给百越王听。
而又道:“王,百越若想发展,需有人口,而我们往南发展,其周围的扬粤与古艾虽是敌人但也是防备他国的屏障。”
“扬粤与有法强制,而古艾,允知晓此时比之百越更加缺粮,不然也不会与姑篾结盟。”
“不若待允去借粮之后,以粮诱之国民,为其民添名做册,定居记录,并许诺归百越后,有二选。”
“其一为隐姓埋名,归为百越人。”
“其二为保留姓氏,称越外人,生活之上与常人无异,政治之上保留警惕,其次代才为百越人。”
“这些别国来人,皆送往新城,在其耕田……”
风允细细与百越王说明有粮的好处,以此可行王道,堂而皇之,不以甲兵,就可并其国力,蚕食此时正值混乱的古艾国,但也警惕一事。
“王,以粮为诱之时,也需以武威慑,以免刁民某逆,贼国惦记……”
待出使之策与王交代后,风允又说明五行策对所需谨慎之事,这才向百越王辞行。
“风君劳苦,为百越而谋,我送风君……来人,把我新打来的虎皮大氅拿来!”
王为风允亲披挂新衣,这才送风允出殿。
“王送至宫门即可,不必兴师动众,在粮未借来时,只会徒增麻烦。”
宫外,大雪纷飞,此时正午,也不见一丝暖阳,唯有蛮娃顶着风雪,与一队甲兵为风允牵来马车。
“一切按风君所言。”
百越王面色惨白,看来也熬不住这风雪的寒冷。
“都备好了吗?”王询问御马的马夫,马夫紧忙道:“暖炉、被褥,炭火、笔墨、干粮都已备好……”
王点头,亲自扶风允上车。
“风君一切安好,比之粮草更为重要。”
风允闻声,淡笑点头。
“允不会让王失望,即使不得其策所欲,也能另起利好之事。”
关上马车门。
“王,且注重身体,快回去吧。”
“哈哈,多谢风君关心,我这身体还能熬。”
风允不语,而蛮娃骑上巨熊之后,那百越王又叮嘱。
“巨熊冬日懒惰,能起身已经是不易,与到战时可用鱼血混杂你的血,染其目,就可激其凶性,若是再划破其眉心,又再添一凶戾……”
蛮娃认真听着。
“你一路上务必护好风君,不得有闪失!”
蛮娃应声道:“王您放心,我们这一队都是各族的义勇之士,顶好的武力,一定能护送风君安全。”
王点头。
而马车轻动,裹着毛皮的骏马徐徐向前。
王注视风允的车队离去,微微叹息,感叹风允的果决。
“若是慢些行策,也不无不可,但风君啊,知晓我希望快些……他也是担心我的身体啊。”
百越王转身回殿。
“去叫巫一来。”
“诺!”
……
“允师!”方至城门,风允就听见邹衍那稚嫩的声音。
风允撩开车帘,就见邹衍身旁,还站着其父,一位古板的中年男子。
“且停。”
“吁!”
从车上下来。
来的却不是邹衍和其父,而是邗国使节。
“使节上车吧,我随后跟上。”看见使节期许的表情,风允知晓,此时邗国急需能帮助的盟友,风允此时为百越国相,此时出使,就等于百越国有意结盟,他这2使节的职责也算是完美功成。
“依风君所言。”
使节上了他的车马,风允随之望去,就见到好几辆驮着粮草的拖车,被邗国甲兵护送,而百越甲兵在检测粮食,无碍后,运送回库。
“风君安。”邹衍之父上前。
“余名离。”
邹离……齐国人。
此时风允看着,此人规矩,就是寒冬也秉承着周人之衣物,不曾像风允一般裹着兽皮大氅,而是从外带来的棉厚曲裾。
倒和百越国人大相径庭。
“允离百越出使别国,王增允大氅,而允之前的大氅还留在车上,此时见离先生衣裳单薄,就赠与离先生。”
蛮娃听见,不明所以,但还是从车厢内替风允拿出大氅。
“大氅是百越兽皮所制,保有百越山野之风,离先生莫嫌弃……此物在百越之地,比之周地御寒。”
风允亲自为邹离披上。
邹离目光微动,蹙眉不语。
风允又道:“允知晓先生来自齐国,齐国有礼也,而百越如今新策,允也不希望浪费先生大才,先生就披着此大氅,去瑶地,助力巫婆行百越之礼吧。”
闻声,邹离一喜,但那副严肃的面目下,却不易看出。
他目光微动,语气上带了些许尊敬。
“多谢风君,衍,就拜托风君了。”
邹离将身旁的邹衍推出。
邹衍嘻嘻一笑,也不参与风允与自己父亲的论话。
“走吧,莫让邗国使节等急了。”
“风君请,望君一路顺遂。”邹离施礼。
风允回礼,就带着邹衍离去。
轰隆隆……车轮压在雪地之上,滚滚不断。
邹衍在车上,烤着火炉。
“允师,咱们什么时候归来?”
风允拿着那幅农咒之图观看。
“春时。”
风允不欲解释太多,未来之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能保证一个时间底线。
“哦……”
……
“呼!”
寒风吹过,从百越城至邗国,冬日里需一整日,但这只是邗国边境,而来到邗国都,已经是两日之后。
邗国都-邗城
城门之外,是搁置的田地,风雪下白茫茫一片,只能看见覆盖在其下的秸秆。
而城门上,邗城二字十分敦厚,一彰邗国人之国态。
而在城下,城门大开,就见一位风允眼熟的公子锦衣华服,他周围站立着不少身着玄端的士大夫,其皆在寒风中瑟瑟等待。
“停车吧。”
见此阵仗,风允还能直溜溜驶入城内不成。
下车后,风允缓步上前,与之相迎。
他身上那虎皮大氅,倒与邗国的这些士大夫风情迥然不同,与之邹离在百越一般。
不过邹离是要融入百越,而风允是来出使,出使之臣需秉承本国志气,不可让别国小觑也。
“诸位安,允怎得诸位来此接待。”
“风君过谦了。”先出声的却是邗国的公子。
风允目微动,也不诧异。
在途径邗国遇到邗国公子时,风允就为其出过一策,帮助其挽回名望,此时看之,其还聪明,利用风允之策,在邗国从新获得了些许地位,不然也不会在一众士大夫中,作为领头之人。
“公子。”邗国使节此时也下车,上前行礼。
不过他们只是点头,就簇拥着风允。
“风君请入城,邗国已经备好了宴席、舞乐,待风君前往驿传休息片刻,即可前往。”
前方有一辆四马之架,是为卿大夫之御,可见邗国重视。
“有感邗国之礼,允感怀之。”
风允颔首,上车。
邗国的其余士大夫也纷纷上了自己的车马,护送风允前往驿传。
而邗国之民见之,纷纷议论。
“是风君来了。”
不知是何人,在邗民之中说明,是邗君欲与百越结盟,此时百越国相-风君前来商议,共阻南下古艾与姑篾之事。
一瞬间,邗国之人一传而三,短时间内传遍了邗城。
角落处,几位百越细作交头。
“风君令我等宣扬邗国欲与百越结盟之事后,就前往古艾、英方、桐告明结盟之事与百越欲归附大周之事,且宣扬扬粤因邗国兵力空虚,有意东侵邗国……我们分出几人去传,剩下几人跟在周围,以便风君传令……”
“诺。”
这人说毕后,也支身离开,他要前往百越瑶地,告知巫婆计划,让那些农闲之民,暂缓修建浔阳城,多结兵防御扬粤。
且将百越屯兵在瑶地西北的消息告知邗国,引起邗国的关注,让邗国兵马出动,制造有意出兵往东的迹象。
如此,真真假假,才能让扬粤之东的桐、英、邗相信扬粤有攻伐之心。
如此,风允此先前在大庭作《共戚策》,也有了用武之处。
不过并非抵御真的大国,而是假定一大国为目标,将各小国皆拉入战局,敌而共之,是为——休戚与共,以敌而同。
此策行之极险,若是有国出使扬粤,必定暴露。
“如今百越局势,不得不用险。”
若是暴露,只要战事不起,不伤几国之民,也无大碍,这些都是细作在民间议论,倒也查不出是百越所为。
不成之,风允另寻其势,再作别策皆可。
“只需我挂几国使节之印,前往扬粤,就能落实此势……幸而有古艾与姑篾结盟牵制邗国,给了机会,不过也得快些了。”
这时……
“风君,热水已备好……”
“知晓,我即刻就沐浴,随之前往邗国宫。”
风允沐浴,待穿上备好的衣物,再披上虎皮大氅,这才起身,乘坐马车前往邗国宫。
而就在风允前往邗国宫时……
荆楚之地——
楚宫内,一大夫跪坐,向君禀明。
“楚君,我荆楚周围,非周礼之国已吞并,如今往东之地,再有一两小国,就是扬粤了。”
“如今扬粤与我们地势相当,贸然打破缓冲小国,怕是会起战乱,不若,我们向南而深?”
楚君坐于炭火之前,其身旁是一小女娃。
他一边用柑橘逗笑小女娃,一边道:“向南?”
“西南有夜郎,其势大而古,我们对其少有了解,只闻其与蜀、滇皆有联络,不好攻之。”
“而向之东南,是为南越,南越之地部族混杂,文明不显,他们养活自己都难,可不是我们的目标。”
“至于扬粤……其国君不伟,不成气候。”
“想一策,说动一小国,借道奇袭,就可破国……”
“借?”那名大夫微愣,但随之目微亮。
借道是小事,但奇袭需时机……
他沉吟道:“不若助力邗国之东的小国,吸引扬粤注意,我们才好奇袭啊!”
楚君一听。
“小月儿,去拿阿父的地图来。”
“嗯!”楚君怀中的小女娃起身,欢欢喜喜地去架子上找来地图,为楚君铺开。
其上,随着大夫与楚君的目光,逐渐望向——百越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