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庆不再多言,她能成为大元女帝,自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能连续两次劝说老人便是极致了。
归根结底,现在的她与对方还是差了太多。
老人见她似乎有些失望,安慰道:“怎么,此人和你有什么渊源么?”
“倒也不是,只是灵觉作祟。”
朱庆连忙回道。
老人道:“灵觉并不一定会准确,只是做一个参考。”
朱庆点了点头,心知老人耐心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便闭上了嘴巴,对于陆长生的未来感到有些可惜,对即将到来的见面也没了几分心情。
皇家不讲情谊,只讲利益,陆长生无法帮衬自己,那也没必要花费太多心思。
“蜉蝣世界与灵界融合需要一些时间,以目前的情况看,起码还要二三十年。”
老人说道。
他乃是灵界朱家的老人朱耳,本是附近举隅城的坐镇修士,无意中感应到家族弟子留下的灵符波动,一路追查而来,不想,竟是发现了大元地界。
对那些邪修来说,蜉蝣世界诱惑力十足,但对他这个几乎迈入练气中期的家族修士来说,就十分一般了。
世界等级太低,自然不会诞生出什么好的灵物来,最多是异物和仙根对他还有一些吸引力。
所以,他打算在大元王朝举办一场升仙大会,意图将此地的仙根一网打尽,为家族添砖加瓦。
不曾想,这时候,他发现了邪修的踪迹,秉着谨慎为先,先是暗中查探了一番。
而这时,赵兴等邪修也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双方心照不宣之下,开始了为击杀对方做准备。
然后,在京华府爆发了一场大战。
朱耳到底是家族修士,修为更高,战斗经验也十足的强,将邪修的阻击给击溃,只是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于是潜心养伤,一边尝试着以灵符沟通此地的族人,想要联手围剿邪修。
可惜,留在此地的接引符因为太久没有法力蕴养,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无法表达出清晰的意思。
朱耳只能按耐住寻找族人的冲动,等伤势养好后,直接赶到黑山府,与朱庆等人相见。
本来是为了围剿邪修而来,不想,在看到朱庆后,他发现了朱庆居然是有灵根之人,以灵目术观看,更是大喜。
丁级中等以及上等灵根在家族中,已是中流砥柱,而丙级灵根,在族中,便是一等一的天才。
偌大的朱家,如今拥有丙级灵根的,也不过双掌之数,每一个,都是朱家的宝贵财富。
能送一名丙级灵根之人到族中,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在未来的日子更进一步,甚至,踏入练气中期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是他对朱庆十分有耐心的原因。
“三十年?”
朱庆一阵咋舌。
这个时间,恐怕陆长生等人都步入晚年了吧。
而自己,会长生久视。
想到这,内心那最后一点纠结,全部散去。
看到她的表情,朱耳微笑着点头。
对于这样一个天才,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一些没必要的琐屑之情,能少则少,免得以后带来麻烦。
这时,一道黑影射了过来,落在朱耳的肩上。
朱庆对此见怪不怪,那黑影是一只老鼠模样的生物,鼻子尖细,末端长出两道长须,此前她也曾见过几次。
按照朱耳所说,此物名为龙须鼠,乃是一种异兽,有追踪之能,出自与太玄门齐名的善兽门。
善兽门以培育异兽为主,许多修士都喜欢手头上有一只异兽作为同伴。
朱耳自然不能免俗。
他摸了摸龙须鼠的茸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色。
“那些邪修,找到了。”
说罢,他直接踏步而出,化作一团流光。
······
“仙人?”
坐在知客院中的陆长生忽然看向远处,见那淡淡的流光远去,眼神莫名。
先天武人是以真气托举,行御空而行之举,仙人虽然将这种举动衍化为更加高深厉害的术,却是万变不离其宗。
是以,同为仙人的他,能看到逸散在空气中的法力流光。
犹如暗夜之火,异常瞩目。
“那人应该是朱庆背后的仙人了,连这种人物都无法掩饰这法力灵光,其他人恐怕更难,所以,在一般的情况下,仙人倒是没有必要这般赶路。”
除非是十分紧急的时候。
“大元地界,或许只有那些邪修才能让仙人紧张了。”
陆长生心道。
等那官员送来笔墨纸砚,陆长生亲自书写了一封书文,然后,交到了府衙那边,由府衙的官员批复。
好在,对方多少顾忌他陆地仙人之名,没有做得太过分,仅仅过去了一刻多钟,便将觐见文书给批了下来。
若是换做一般人,想要得到结果,至少要等个十天半个月。
“陆解元,请!”
这次,在门前迎接的不是之前的那名官员,而是府君石琮。
他将陆长生引到了主院。
里面不时地有护卫巡逻往来。
陆长生还感觉到了不远处的十多处院落中,隐隐有一些凌厉之感,有点像是之前围杀邪修的那种布置。
石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四周的布置虽然不是针对陆长生,但能让陆长生有所忌惮,也是好的。
自己总归是官方中人,和陆长生还是有阵营差别的。
“见过陛下!”
内堂上,一群官员早早在此等候。
在陆长生进入里头的时候,主位上的埋头书写的朱庆正好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中透露出一丝英气的面孔。
让陆长生落座之后,朱庆与其谈论着近来发生之事,对以往的不愉快,只字不提。
在朱庆看来,陆长生能按照此番计划过来这里,便是低头伏小,再加上与朱耳接触之后,心态和眼界都发生了变化,自然不会再与陆长生计较这种小事。
而在这种场面下提出前往灵界的目的,并不妥,所以,陆长生也没有说。
两人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朱庆便是揉了揉太阳穴,道:“吾有点困乏了,就这样吧。”
陆长生心中微微一沉。
他过来并不怕女帝提要求,就怕没有任何要求。
那样的话,证明自己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价值。
心中沉重的陆长生在石府附近落脚。
到了下午,便找了个机会,前往一个熟人府上。
“你找谁?”
一名下人在陆长生脸上看了几眼,问道。
这里可是梁府,在如今的黑山府,绝对是排名靠前的贵胄大户。
寻常人可没这个胆子过来敲门。
“不知梁老爷可在?长生过来拜访。”
陆长生说道。
“长生?”下人嘀咕了几句,下意识地转身进去通传。
作为大户人家的守门之人,自然不可能没几分眼力劲,他一眼便看出陆长生气质不凡,就算不是贵胄,也是大户人家的老爷。
这等人物,肯定是要报给老爷听,见不见,由老爷来决定。
但仅仅片刻,他忽地记起了什么,重新从门内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激动和疑惑,“敢问,可是陆解元当面?”
陆长生笑道:“不敢当,只是一个薄名罢了。”
下人顿时一脸惊喜地迎陆长生进去。
“你不通传就让我进去,不怕挨你们梁老爷责骂?”
陆长生说道。
下人回道:“要是我让您在外边等着,才要挨骂!”
再问,这才知道,梁府早在十多年前,便有了个规矩,只要是姓陆的前来拜访,都要先行迎进门来。
此规矩是府上的大老爷梁云所定,后来还曾引起了一些后代不满,但在得知此事之后,梁云罕见的大发雷霆,将那些碎舌之人给赶出了梁府。
陆长生心中感慨。
梁叔总归还是记得他的。
不多时,他在后院中见到了梁云。
此时的梁云已经无法垂垂老矣,坐在一张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前方发呆。
“梁叔这是犯了癔症么?”
陆长生看向身边的一名年纪约摸在五旬出头的男子。
此人是梁云的大儿子梁平,皮肤黝黑,即便是过了十多年上层人士的日子,也没能彻底摆脱以往的形象。
但行为举动还算稳重,难怪被梁云引为接班人。
“嗯,前些日子犯的,大家都没察觉,到了晚上我过来叫他吃饭,才发现的。”
陆长生心中一叹。
以他当前的医道实力,什么病症都能治疗几下,但有少部分却是没什么办法。
癔症,正是其中之一。
他走到梁云身边,与他一起看向前方。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来了?”
忽然间,梁云张嘴说道。
陆长生心中一喜,点头道:“是啊,我来了。”
“你走了?”
“???”
“你怎么又来了?”
看了梁云几眼,然后陆长生骇然地发现,到底是自己大意了,没有发现梁云的癔症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
不一会,梁云就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
陆长生只能转身离开。
“陆——叔,本来前些时候就打算让人将消息带过去给您,只是最近府上多事,大家都不怎么抽的开身。”
见陆长生看着自己,梁平苦笑道。
在称呼陆长生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叫叔。
其实,他的年纪和陆长生差不了多少,只是想到老父亲的交代,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称呼。
这是对陆长生实力和地位的尊重。
“没事。”陆长生说道。
又聊了一会,陆长生说明了来意。
梁平拍着胸脯说道:“放心,此事交给我就行。”
见他说的轻松,陆长生也没多想。
他只是想让梁平帮忙送个拜帖给闫云。
如今闫云与朱庆等人都是住在石府之中,按照目前这种情况,他不可能跑去拜访闫云,让别人难堪。
梁平是黑山府的官员,帮忙送一封拜帖,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不想,这一等就是两天。
第二天晚上,梁平找了过来,一脸歉意地看着陆长生。
陆长生心中一个咯噔,心中有了一丝不妙之感。
“如何?”
“需要一点时间,闫云大人正在炼制丹药。”
还好。
他还以为是女帝等人作祟。
既然是炼丹,那么,见不到人也很正常。
又过了数日,终于,梁平带来了好消息,拜帖已经送到了闫云的手上。
后者答应出来与他见面。
陆长生松了口气,笑道:“多谢。”
他离开前,给梁平留下一份药方,可调理身体,滋养气血,对癔症也有一些治疗效果。
得知此事,梁平和家人自是一阵欢喜,原本对于梁平耗费人脉资源去送一份拜帖颇有微词的族人,也没了话说。
见此,梁平心中暗暗一叹。
自从父亲得了癔症之后,以往那些族老也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心思。
对父亲留下的诸多资源起了一些觊觎之心,一些人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将主意打到了今年黑山府的官位之上,虽然都是一些不入品的官身,但那也是领官家俸银的。
岂不知,当下女帝就在黑山府,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被发现,必然是雷霆之怒。
梁平曾多番讲明此事,但这些人可不会管那么多,反而认为是梁平想要阻挠他们。
“幸好,陆叔过来了,不然的话,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梁平庆幸地道。
他的父亲梁云起势的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等梁云将族里人迁徙过来黑山府府城,他已近乎中年。
人到中年,几乎定型了。
再加上自己本身也没什么为官的天赋,所以,很难处理这种事。
这也是为什么,会造成如今这副局面的原因。
“以后还是要多跟陆叔家亲近亲近才是。”
没多少心思的梁平将陆长生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想着以后要经常带家人去陆家庄拜见陆长生,不让父亲留下的情谊变淡了。
······
风华酒楼。
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但里面的情况已是完全不同。
此处和瑞龙河边的风华楼都是同一个老板,但却并非同一个地方。
当年的风华楼高家早已在战乱中沦为尘埃。
那种局面,越是风头极盛的家族,也容易遭到针对。
如今的风华楼,是黑山府的孟家掌控。
孟家家主之女嫁入陆家,成为陆家儿媳,这风华楼也算是自家产业了,所以,陆长生没有选择其他家的酒楼,而是选择风华楼。
让店家准备好酒菜,陆长生坐在雅间内等候。
不想,到了约定的时间点,都未曾看到闫云。
难道——被放鸽子了?
陆长生脸色有些不好。
转眼间,酒菜凉了又换,换了又凉。
他脸色平静,看着外边夜色漆黑,起身结账正准备离去,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抱歉,可是陆解元当面?”
来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可想而知,他有多焦急。
“你是——?”
迎着陆长生疑惑的目光,来人说道:“是闫云大人让我过来的,他说,你看了这个自然会知道。”
说着,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上面还上了锁。
什么东西,如此神秘?
陆长生皱起眉头,等对方走远,抓住锁用力一扯,直接将其扯了下来。
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