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大的石像静谧的端坐王位之上,雕琢着王冠、铠甲,相貌轮廓更是五官清晰,那空洞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被放下来的萨克普鲁特。
——亚瑟·潘德拉贡!
这是大不列颠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伟大国王,哪怕只是雕刻的石像,也有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轰!
王座前方两边的火盆被人点燃,熊熊烈焰之中,萨克普鲁特睁大眼睛,看着先知摩西举着火把转身走向王座。
“摩西……你……你们到底做什么?!”
“令人尊敬的陛下,我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老人面容带着微笑,在石阶上停了停,浑浊的眼睛看着王座上的石像,“看……这位伟大的君主,很快就要在我们面前重生,继续他伟大的事业。”
萨克普鲁特脸上是难掩的惊怒,他想要挣扎起来,却被旁边的兰斯洛特按回到床上。
“陛下,你最好别乱动。”
“放肆!”
萨克普鲁特原本失血苍白的脸庞,顿时泛起激动、羞恼的红潮,“你们让他重生,又把我放在何处?!”
兰斯洛特笑笑没有回答,上方的老人轻笑着,转身继续走向石像。
“你还是陛下……不过这次,你差点伤到了你的这具躯体,那可是好不容易蕴养出的帝王之气。”
“你……伱们到底要做什么?!”
一会儿要复活亚瑟王一会儿又说他还是陛下,这把萨克普鲁特顿时感到一阵疑惑。
此时,站在石像前的老人,一身灰色陈旧的衣袍,他从宽袖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
那圆滚滚的水晶摊在他掌心上,随即缓缓递到石像的头部下方。
“陛下,你从沉睡中复苏,继续你的伟业,重握权柄!”
随着老人的话语回荡这座阴森的王殿,天鹅绒的红绸大床上,萨克普鲁特看着对方手中的水晶球绽放出淡淡的红光。
光芒氤氲,仿佛水汽一般弥漫升到石像口鼻下方,渐渐渗入进去。
原本寂静的大殿,陡然响起一声轻叹。
萨克普鲁特整个人都呆住了,这声音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之后便有了他这番伟大的功绩。
如今,这道声音不再局限在梦里,而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耳边。
怎能不让他感到惊骇。
“伟大的……亚瑟……”
萨克普鲁特不管怎么说,也是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很快压下心中惊悚的情绪,朝着上方的石像问道:“我不是天父甄选的天命之人吗?这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他们要复活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萨克普鲁特……”
那石像陡然发出‘咔’的一声,原本保持不动的高大身躯,陡然动了一下,就在萨克普鲁特视线之中,拖着无数落下的石屑站了起来。
高大的石像通体灰黑、雕琢出的五官空洞而无神,每一步踩出的沉重声响,都敲击在萨克普鲁特心头。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问我。一直以来,我都渴望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
咚!
咚!
迈开的脚带着许多石屑,走到萨克普鲁特躺着的大床前,亚瑟王的雕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因为,这意味着,我将取代你,重新站在人世间,高举王权。而你……”
雕塑响着一连串噼啪声俯身下来,偌大的脸庞几乎抵在萨克普鲁特一个鼻尖的距离。
“……而你,差点毁掉了这幅躯体,趁你还没有昏聩,只好提前接手了。”
“亚瑟!”
萨克普鲁特轻唤了一声,随后双目通红的朝他大吼:“你欺骗我,你是魔鬼,你说我是天命之人……”
“天命?”亚瑟王的雕塑轻笑一声,看着歇斯底里的萨克普鲁特,用着嘲弄的语气说道:“能来这方世道的人,哪一个不是天命之人?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埃及的凯撒,迦太基的汉拔尼……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天命,而你的天命……就是为我的重生铺路。”
“不……”萨克普鲁特双眼失神的看着面前高大且诡异的雕像。
“接受现实吧,孩子,你的宿命就到这里了。”
亚瑟王此时的语气又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恐怖的石头大手轻轻拂过萨克普鲁特的头发。
“真是一具好身躯。”
他轻声呢喃一句,随后直起身:“梅林,开始吧。”
梅林?
萨克普鲁特睁大眼睛,循着亚瑟王雕塑的目光看去,视线竟然落到先知摩西身上。
就见老人依旧带着微笑,从王座那边走了过来。
“尊敬的陛下,请允许我再一次自我介绍。吾名梅林·安布罗修斯,是亚瑟王的挚友兼导师,很抱歉欺骗了你。”
梅林……大魔导师……
萨克普鲁特几乎绝望的看着他们,之前的帝王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不……我不想死……
我好不容易活成想要的模样……为什么最后变成这样……
“亚瑟……梅林……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人摇了摇头,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的朝兰斯洛特示意,后者走到床头,将萨克普鲁特的头、颈固定。
“放开我!兰斯洛特……你忘记了,你在我面前宣过誓言!”
“很抱歉,我宣誓的时候,想的是亚瑟,而不是你。”兰斯洛特的双手将挣扎的萨克普鲁特的脑袋箍的更紧了。
此时的老人,也就是梅林,再次祭出他手中的水晶球,托举在亚瑟王的雕塑和萨克普鲁特中间。
下一秒。
就见高大的雕塑浑身冒起红色的光芒,眼眶、口鼻之中,有一缕气息被剥离出来,飞旋着通过水晶球的牵引,一点点的深入萨克普鲁特的口鼻。
而后者两眼翻白,被固定的头部以下,身躯、四肢都止不住的抽搐抖动。
吱嘎吱嘎——
整张大床都在摇晃,上面的萨克普鲁特双眼翻白,眼角滑下一颗豆大的泪珠,浸在柔软的枕头上。
顷刻,飘进他身体的气息完全消弭,抽搐的身躯,也在瞬间停止不动。
兰斯洛特放开手,退到名叫梅林的老人身旁,两人都安静的看着床上的身影,心里默默祈祷。
“兰斯洛特,我最信赖和忠诚的骑士……”
这时,床上的身影缓缓睁开眼,坐起身的刹那,胸口缠裹的绷带,陡然断裂,露出猩红外翻的伤痕。
然而,伤口在下一個刹那,飞速愈合起来。
上面的萨克普鲁特面色肃然,平淡的双眼无时无刻不透着骇人的神色。
“还有多少兄弟骑士?”
此时的身影,准确的说,已经是那位传奇国王——亚瑟·潘德拉贡。
“只剩我……高文……鲍斯……特里斯坦……以及凯。”
“损失了七人。”
亚瑟接过梅林递来的披风,他罩在身上,走向最高处的王座,手指还在湖中剑上轻轻拂过。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在,他们就还会重生。”
他抓住剑柄,猛地从水盘里将湖中剑拔出,朝大殿内一挥,大殿两侧的一盏盏烛台瞬间亮了起来。
烛光与阴影之间,渐渐显出了七道原本已经逝去的人的轮廓。
“很快,你们再次投入我的麾下,跟随我的脚步和剑锋,征服这片土地,再次重现帝国的光辉!”
王座前方屹立的伟岸身影,望着那边光影之间的人形轻声说道。
不久之后,这位传奇君主在兰斯洛特和梅林的陪同下,开始接手欧非罗,接管所有的军队。
但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维稳。
之前,萨克普鲁特在萨摩人的哈拉比托斯遭受前所未有的战败,整整二十万人回到米兰特尔和安纳利亚不到三万。
这样的惨败,可谓前所未有,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欧非罗传播,令得越来越多的平民以及贵族们感到吃惊。
随即,又是惶惶不安的情绪在整个萨克普鲁特帝国蔓延,毕竟如此惨败,东方塞力斯人的军队,必然会趁势杀过来,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抵抗,还是投降。
这两个选择已经在许多人心里酝酿许久。
消息往南传播,位于萨摩高原中部的隆城,埃及军团的凯撒,在听到前方的惨败,当机立断从隆城撤军,即便这样,也在途中后撤的途中,遭到吕布等人的追击,他差点被对方破阵,一戟斩下马背。
等撤到帕丁亚行省边界,清点人数,只剩一万人不到,整个军队的士气更显颓靡不振。
“呵呵……二十万人……”
夜色里,凯撒盯着摇晃的火焰笑起来,随后,笑声变得有些癫狂。
“二十三万军队……我一个人围困塞力斯人的城池这么久…….你们却将二十三万军队葬送在敌人手里…..哈哈……”
战争刚起的时候,凯撒觉得塞力斯人远征,若是还能打赢,那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真正交手的这段时间里,才渐渐清晰的认识,自己与塞力斯人,或者说与塞力斯的那些将军们,有着多大的差距。
可是,二十三万的军队说没就没了,任谁心里都感到不甘。
“东方塞力斯人……真的很能打啊!”
他望着篝火,折断了一根枯枝。
……
同样的夜色延伸东北方向,漫天的星斗随着时间,慢慢隐去夜空。
快要天亮了。
延绵篝火的军帐之中,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偶尔传来,意识里,不时还会响起他的呐喊,以及前方的金戈铁马画面。
“萨克普鲁特!”
战车与战马交错,剑光与剑光交织。
剑锋劈开金属的铠甲,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时,意识回拢随后才从睡梦里缓缓醒转过来。
苏辰眼皮微抖,能感觉到一丝光芒照在脸上,身子也感到一阵疲乏、酸痛。
但他根本不想起来。
战事已经结束七天了,但每日要做的,就是四处搜集、征调粮食和草药,苏辰这七天根本没有好好的休息,更没有与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每日都发出命令,借阿达尔这位萨摩皇帝的名号,向四周的萨摩城邦,征调医师和各种治伤的草药,全力医治军中的伤员。
“陛下,你醒了?”
意识刚刚苏醒,吴子勋的就已经递来了湿热的毛巾。
苏辰‘嗯’了一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便起身下了简陋的床榻,此时外面天色青冥,还未完全大亮。
昏黄灯火映着他影子投在帐篷上,在这片刻之间,苏辰的话语打破安静。
“朕这几日都忙,没有去伤兵营,那边情况怎么样?征调来的伤药,可都按需分配下去了?”
按需分配,是指伤势的轻重为标准。
“回陛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刚刚还有战报过来,温侯他们已经解了隆城的围困,丞相带着越州军,还有生奴人正赶来这边。”
吴子勋拿着打湿的毛布蹲在木盆旁边清洗。
下了木榻的苏辰,取过旁边的衣物披上,闻言点了点头:“如此,朕也就彻底放心了。”
“陛下,你是不知道,军中士卒可是人人称赞你。”
看到天子似乎有些沉闷,吴子勋连忙岔开话头,说一些好听的:“那日陛下一剑将蛮夷的皇帝斩下马背,这可是连草原那些蛮子都惊叹。”
苏辰笑了笑,随意的摆了一下手。
“朕一身武功传承祖上,要是连一个蛮夷都打不赢,说出去才是笑话。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朕太过冒险了?”
“自然冒……没……没有。”吴子勋原想说‘自然冒险’,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摇摇头,陪着笑脸说道:“陛下英明神武,那些个蛮夷哪里是陛下的对手,六国外加东海蛮夷,都不知多少人亡于陛下的剑锋之下。”
苏辰笑骂一句:“马屁精!”
旋即,他走向挂有甲胄的架子,“好了,给朕披甲。”
吴子勋放下手里的事情,上前为苏辰褪去外衣,随后将上面的甲胄部件一个个的为他捆绑系好,待到披风也系在肩颈苏辰转过身,扬开披风,大步走向帐帘。
“传朕旨意,召集众将议事。”
大帐之外,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来,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间熄灭,袅绕余烟。
延绵二十多里的军营后方外营,人影进出,来来往往的推着辕车,大量的粮食和草药,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借着萨摩人的商贾运送过来。
不久,洒落各营的诸军将领,走出营帐翻身上马,朝中军大帐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