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之中,又渐渐消弭下去。
下方一道道身影齐齐大呼,苏辰抬手将声音按下去时,身后一字排开的众人当中,须髯花白的王朗,此时满面红光,陡然出列,朝高台前方的苏辰拱手。
“夏王威德布于四海,诸方蛮夷无不俯首跪膝,整肃燕国,致使燕国百姓安宁,仁名远播。”
你娘……
苏辰陡然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他是来鼓舞三军的,不是来逼那对孤儿寡母禅让的,何况还不到时候,至少让他打下西戎再说。
周围吕布等将也愣住了,下方的文武听到这话,同样愕然的抬起头。
王朗此时才不管旁人眼光,他对这事熟悉,反正都还要退让三次,不如就让他先来推一次。
“平中原、擒杀魏国皇帝、西拒西戎,北抚雪原生奴,如今燕国九州、中原十一州,大势已成,天下百姓无不翘首盼望天下太平,此乃上合天意”
观礼台上,姜婉脸色发白,她知道会有今日,但心里忍住难受,将儿子的手握紧。
“……下合民意,望夏王能顺天意,顺民心。”王朗说到这里,低着头一字一顿:“请大王承燕国祚,登基大宝。”
下方各个阵列的将校,此时也齐齐大喝:“请大王登基大宝!”
“够了!”
苏辰目光冰冷,扫过那边观礼台的母子一眼,抬起手:“孤乃燕国夏王,岂能做出这事,不得再提,今日便这样。”
说着,抬手一挥:“各军将校回营,择日奔赴延塘关!”
“是!”
下方军阵齐齐大喝,一道道身影有序从左右大殿侧门出去。
苏辰站在高台上,看着各军将士离开,这才让下方的文武也都一一跟着离去。他心里明白王朗为何这般做,但眼下对西戎开战在即,做皇帝这事,比较繁杂,需要花费时间太久,眼下已经进入十一月,是对西戎作战最好的时候。
大军团作战人选,他手中已经有了,擅长草原骑兵作战的将领也有了。
“现在,该是彻底解决北方之患,奠定北方一统的基础时候到了。”
苏辰站在高台,回头看向身后的诸将:“诸位将军,我们军营见!”
回答苏辰的,是齐齐的拱手。
吕布、赵云等将转身离开时,苏辰将秦琼唤住,对方已在朝中有了官位,老态正从他脸上缓缓褪去。
“大王还有何吩咐?”
“孤让秦老将军见一位故友。”
话语中,苏辰让典韦拿来一枚令牌,下一刻,距离七八步外,一个病恹恹的身影陡然出现,摇摇晃晃的坐到了高台上。
其面容凹陷消瘦,须髯垂下颔,发髻雪白,缓缓睁开的双眼浑浊的望来。
“陛下……老臣还想……随你征高丽……”
苏辰旁边的秦琼微微动容,他声音哽咽的唤了声:“药师。”
秦琼的年龄比李靖相差不多,但秦琼早亡,眼下相见,李靖已是七十九的高龄,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睁开,看到蹲在面前的身影,他眼中浑浊渐渐消散。
“叔宝?!”
“是我!是我!”再见当年故人,秦琼眼中也有些湿润。
苏辰过去将两人都搀扶起来,名叫李靖的老人摇摇晃晃起身,身子骨弱不禁风一般需要秦琼一直搀着,他偏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你是?”
“在下苏辰!”
这边,苏辰拱起手,对于面前这位有着大军团指挥能力的李靖,他心里自然激动不已,终于有打过灭国战争,还有打草原的主帅了,可惜没有卫青,不然两个主帅各领一支军队。
这个画面,苏辰也就在脑中想想。
卫青可是活到最后啊。
此时的李靖似乎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搀扶他的秦琼。
“叔宝……你不是早死了吗?等等……我好像病入膏肓……也死了……”李靖下意识的摸向骨瘦如柴的身子,原本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热的感觉。
“温热的……我……我还活着!”
“药师,我们都还活着,你还能见到陛下!”
听到秦琼哽咽的话语,李靖微微张着嘴,眼泪浸了出来,好一阵才从他微张的嘴里挤出声音。
“带我去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苏辰朝秦琼点点头,让他带李靖去皇宫,顺便让人取来一件冬衣为李靖穿戴好。
将两位老人送到大殿外,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苏辰目送他们乘马车离开去往皇宫后,他转身踏上祖柩车,身上大氅在寒风里微微摇曳,他轻声道:“子勋,将我今日说的那些话,交给府衙,张贴各州各郡!”
说完,转身坐进里面虎皮大椅上,隔着帘子声音清冷的吩咐一句。
“去城外大营。”
“驾!”驾车的士卒一抖缰绳,两侧的甲士举着长戟大步随行
大车径直出了皇城,沿着朱雀大道一路抵达城南郊外,快要下雪了,吹来的风异常刺骨,但对于眼下的士卒来说,有了冬衣包裹,寒风已经能抵挡,不用躲在帐内几人挤在一起取暖。
见到王驾过来,飘着‘唐’‘夏’二字大旗的军营中,进出的轻骑、士卒纷纷退让到边上,在一众兵将狂热的眼神里,祖柩车驶入军营。
苏辰从车上下来,并没有直接去帅帐,此时其他将领都还没来这边,便到校场走走,张玉闻讯过来,便陪同在侧,为苏辰讲解明式的营地布置结构。
到得冬日升上云端,秦琼亲自架着一辆马车,载着李靖来到军营,他被秦琼搀扶着下来,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上许多,只不过双目红红的,显然是见到李世民,君臣之间又哭过一场。
李靖被秦琼搀扶过来,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笑容,见到苏辰依旧有些虚弱的拱起手:“李靖拜见大王,谢夏王让我再活一次,能见陛下和叔宝!”
“老将军莫要客气”
苏辰上前托起他,笑了一下:“往事已矣,老将军重活一次,到了这边不用小心翼翼,大可放心用兵,孤信得过老将军。”
“呵呵!”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偏过目光看了看周围军营,又望向飘展的‘唐’字大旗,他长叹一声:“好像又回当年军营了。”
“听秦将军说,大王要打那什么草原蛮夷,与当年突厥相似,不知大王眼下有多少兵马,粮草可供给多久?”
大抵是在来的路上,秦琼已经事全盘跟他说过了。
“孤有五军,但有四军驻扎中原还未回来,眼下只有一支幽燕军驻扎延塘关,满编两万人,另有白马义从四千,京畿这里有控弦狼骑五千,以及秦老将军所率的唐军两万人,外加蛮军五千。”
苏辰说的是实话,这一万二还是算上新兵和招降的俘虏,如果要把张角那边的信徒算上,就不止这个数了,但眼下还不用到黄巾信徒充军。
说到这里,补充道:“全军粮秣,可撑三月!”
李靖闭眼点点头,又问:“除了秦将军,还有哪些将领?”
“吕布、赵云、李玄霸、张翼、雷铜,谋士有贾诩、郭嘉。”
听到‘吕布’‘赵云’这两人姓名,李靖睁开眼睛,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谁?”
“吕布、赵云。”秦琼在他旁边重复苏辰的话。
苏辰怕他不信,笑着说道:“等会儿他们就过来,如果李老将军觉得不够,孤这就让人快马加鞭,抽调夏侯渊、张郃,或者张辽、关羽他们任何一支兵马回来。”
“嘶~~”李靖脸色先一阵惊愕,随后倒吸了一凉气,“我率兵马虽多,还未有古人做将的经验,就是不知那吕、赵,二位将军是否愿意听我这后辈之帅差遣。”
“会。”不用苏辰回答,秦琼就先一步开口:“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看开了。”
李靖狐疑的看了看秦琼,抚须点了点头:“那我便试上一试,在来之前……还有一事要求大王。”
“何事?但说无妨!”
“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这身子骨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不能骑马。”
……
咚咚!咚咚咚——
天光升上正午,密集而震慑人心的聚将鼓声在军营中敲响。
鼓面震荡的节奏一声又一声,清晰的传遍原野,以及远方的燕京城,繁华的街道间,商贩、百姓纷纷驻足望向城南的方向。
不久,一匹匹府衙的快马奔行东西两市,或在四门张榜贴文。
无数人看着上面的字迹,或听着念文的书生郎朗字句,许许多多的人仿佛血液都燃烧起来。
征召的民夫开始走上街头,或离开村子,兴奋的朝家人挥手道别,赶往预定的营寨,帮忙装卸粮秣。
一辆辆六轮的辕车,由驽马拉动,停靠在军营外。
战争的鼓声持续不断的响彻,城外驻扎原野的军营,也有苍凉的牛角号吹响与它遥相呼应。
大量骑兵从另一座军营奔行而出,惨白的天光映在一匹赤红战马,马背上一道身披甲胄的威猛身形上,兽面吞头的轮廓在奔行中显得英武非凡。
“跟上!”吕布侧脸大吼。
天光渐渐升高。
一队队骑兵奔驰过原野朝南面的军营过去,四方的驮载辎重的辕车正不断汇集过来。
飘着‘唐’字大旗的军营中,集结校场的唐军士兵裹紧了冬衣的同时,钢刀、长矛、盾牌、连弩一个不少的检查一遍。
不久飞驰而来骑兵停在原野上,吕布只带几骑进入辕门,在中军帅帐前勒马翻身而下,正要进到大帐,陡然一声:“吕将军,近日骑兵可有进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吕布刹住脚步,猛地偏头。
只见一个年轻俊朗,身披裲裆甲,腰挂环首刀的少年将军,牵着枣红马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冠军侯”
两人站在大帐前对视笑了起来。
有读者觉得切换分镜头不适应,以后我还是尽量少写这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