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暮眼神漠然,一头白发披散在肩上,却又显得惨然。
只见他拔出沾满他鲜血的葬仙剑,凌空跃起,瞬间就来到龙魂头颅上姜沉的身前,漠然道:“能杀你就足够了!”
这个时候,生机的流逝,悄然缓慢,而他的修为竟是在这个时候达到了元神境第九重!
“用命换来修为而已,老子一个货真价实的元神境第八重,可不怕你这么个风中残烛!”姜沉狞笑道。
周清暮并不说话,而是抬起手中已被鲜血染成血色的长剑,一剑插在了姜沉脚下龙魂的头颅上!
那道赤龙龙魂瞬间就开始嘶吼哀嚎起来,姜沉见状,悍然抬起手中战意滚滚的长枪,朝着周清暮的头颅一枪劈下!
周清暮却是淡然道:“你能与我战这么久,只是因为你境界比我高而已,如今我已在你之上,你又怎配与我一战!”
说着,周清暮只是微微抬起手,翻手成掌,一道真气掌印出现,瞬间就挡住了那蕴含着滚滚龙威的枪头。
接着,周清暮将目光对准那眼含忌惮与惊恐的眼眸,手上只是真气如浪涌动,瞬间就将那霸道无匹的长枪震得脱手而出!
而那姜沉的身躯,也是连带着这悍然一掌瞬间震退数丈!
周清暮并不在意那姜沉如何,只是一只手猛地按在那插在龙魂头颅之上的长剑上!
滔滔剑气瞬间撕裂不绝!
只见那赤龙龙魂在剑气的不断撕裂之后,瞬间就开始嘶吼起来。
它在渊龙枪身之中这些年不断积攒的灵魂力量,如今正在被这一把剑一分一毫地夺走!
下一刻,这赤龙龙魂竟是在这一瞬间缩小了数倍,最终化作一道残余赤色光芒飞回到那战枪渊龙的枪身之中!
旋即,周清暮又漠然看向地面的姜沉,紧紧握着手中剑,化作一道虹光就朝着姜沉的身形而去。
见他这般,姜沉亦是有些沉重起来,不敢犹豫,抬起手中长枪挥出,一道黑蛟虚影瞬间就朝着周清暮的身形撞去!
然而,只是这黑蛟虚影刚刚撞上,瞬间就被周清暮手中长剑的剑气撕碎!
姜沉的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不敢怠慢,身形一颤,无数黑气在他的身躯上涌动着,就朝着周清暮撞了过去!
周清暮立即就是一剑刺去,未曾想那姜沉竟是以肉身硬接他这一剑!
在这一剑刺入姜沉的身躯后,姜沉丝毫没有停手,瞬间就是抬起拳头朝着周清暮的头颅一拳轰去!
“既然你想要杀我,那便要跟我一起去死吧!”姜沉狰狞着!
周清暮却是面色始终漠然,丝毫不在意他这般疯狂行径!
而是抬起一只手,如仙人抚顶一般,对着姜沉的头顶一掌拍下!
依然是那记憾山摧元!
轰!
周清暮和姜沉的身躯同时重重摔在地上,但如今姜沉的气色要更加惨然一些!
姜沉是硬接下了这来自元神境巅峰的周清暮的劈头一掌!并且还以肉身挡下了那撕裂空间的一剑!
此时他的头顶已是开始渗出鲜血,而身躯之上被周清暮一剑穿透的地方,更是血流不止!
这生死一战,实在惨然!
但凭借着一丝境界优势的周清暮却是在最后关头躲过那一拳,但仍旧是被那一拳轰在了肩头上!
此时周清暮虽是燃烧生机强行跻身元神境巅峰,但他的肉身体魄却还是如同先前一般!
故而,他那处肩头,如今除了未曾停止的血流之外,整块骨头也被击碎!
人的体魄如何与妖兽相比?
况且那一拳之后残余的真气仍是在不断撕裂着他的那条手臂!
可以说,若是没有及时救治,他这手臂已经是废了!
二者如今皆是惨然状,但,有着一个不得不往前走的意志的周清暮却是在承受着手臂上与生机不断减少的巨大痛苦的同时,率先站了起来。
姜沉在被周清暮那“仙人抚顶”之后,可以说已经重创了他的魂魄与肉身体魄!
此时的他,已无力再从地上站起来,或者说,不亚于登天之难。
甚至连如同先前周清暮那般燃烧生机强行提升实力都难以做到!
望着周清暮提着剑,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他走来,他此时的心中痛苦与惊恐交杂。姜沉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先前没有如周清暮一般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来夺取传承。
若是能拿到传承,失去的生机也未必不可能恢复啊?
姜沉心中突然升起了懊恼之色。
但,可惜为时已晚。
周清暮的身形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前,双眸漠然如冰霜,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中长剑,朝着姜沉一剑刺下!
姜沉绝望地闭上双眼,此时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天道不公!”
血光闪过,遮住了两人的眼眸。
一缕月光自云层笼罩而来,天地不敢哗然。
最后,那道披散白发的黑衫身影依旧是往前走,而他的身后,茫茫荒漠之中,只剩下一杆矗立的长枪。
明明年纪轻轻却早生白发的人儿只是走着,从未回首,却在这凄凄苍白之中气息越来越弱。
山高路远,前路还有多长?
只是周清暮走得并未太久,在朝阳即将升起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比之先前那扶摇洞天之中的冥海也相差无几的漆黑湖水。
这便是那黑潭。
只听一声蛟龙怒吟之后,湖水开始翻涌,一道水柱凭空而起。
在那水柱之上,站着一袭黑袍的中年男子,他并未在意周清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周清暮身后的千里之外,他看到了那孤零零矗立着的长枪,一颗心也沉入谷底。
旋即,他终于将目光对准那生机如风中残烛的黑袍青年,颤声道:“你杀了姜沉?”
周清暮缓慢地抬起头望着那伟岸身影,漠然地看着,却已是展露出结果。
中年男子并未直接将所谓的仇怨集中在周清暮身上,而是望着那千里之外的凄凉景象,怅然道:“何故如此执着啊!”
周清暮丝毫不在意这中年男子是否会对他出手,脚踏在湖面上,木然地向前缓慢地走着。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生气仿佛又少了一分。
那缓慢升起在湖面上的朝阳,仿佛与迎面而来的男子的沉沉暮气形成了一个惨然对比。
男子走得很慢,仿佛下一步就要支撑不住而沉入这湖水之中,他迎着那初生的太阳,一头白发飘动。
可一头白发的男子哪怕这般依旧没有停步,眼中好像闪烁着某种不能磨灭的信念,支撑着他最后的那一口气。
在这垂垂将死之际,他眼含热泪,口中却始终呢喃着:“林姑娘,等我。”
......
远在北溟之外的一处云层中,一位道袍青年身形如风掠过。
而在某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呆若木鸡地站立在原地。
杨照颤颤巍巍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刻着“周”字的令牌,这是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们三人分别的时候,相互做了刻下灵魂印记的令牌。
而如今这个来自周清暮的令牌,却是染上了一层黯淡,那残余的灵魂烙印仿佛如风中落叶一般,随时都可能落在地上便再也回不去。
杨照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牌,眼眶不知从什么时候红润起来。
一生都不曾落入风雪的青年,第一次感觉到如坠万年风霜,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失声喊道:“等我,兄弟马上就来接你回家。一定要等我......”
......
这座北溟最为尊贵的龙皇殿外的一个小城中。
街道上,一袭素衣的女子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心头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拿起腰间悬挂着,某人送的玉佩。
那玉佩的色泽不知为何,在今日黯淡了许多。
旋即,女子忽然感受到那在某人体内,却与自己冥冥相连的本源竟是有些衰败气象。
女子望着那初生的太阳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努力变强,要为你的父母雪恨?你怎么可以就这般死了......”
可说着说着,女子竟是有些委屈,那张绝美容颜上尽显凄美。
女子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为何本源与我的感应变强了这么多。难道......”
“傻瓜,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来我家?说好了要我带你来啊?”
只余那凄美声音还在回荡,女子的身影却早已不在原地,靠着与本源的微薄联系,向着某处而去!
......
天乾东域,绣双城。
没了曾经兴风作浪的那些所谓仙人之后,这断妖山也成了个绝佳美地。
一处名为“烟连池”的池水旁。
那袭青衣仍旧是坐在青石上,她下意识地往北方望去,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看到了心上那人的惨然模样。
一头披散着的白发,遮住了少女的眼眸。
而这秋水长眸之中,又泛起千万忧伤,却比起那人的暮色沉沉,仿佛显得无力。
在分明早已不是“凡人”的少女眼中,那人的生机逐渐消亡如残烛时,她最终还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痛楚。
瞬息间,那一袭青衣就出现在了断妖山上空,欲往那北方而去。
浓浓烟雾挡住少女的身形,那个忽然出现的老者却只是淡然说道:
“姑娘,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