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单子惊呼过后,忽然张口一喷,就有一团混杂着金光的仙血,自口中溅射而出!
随即,他就意识到不妙,立刻想要捏动印诀,将那仙血收拢,但体内法力涌动,一时之间竟处处刺痛,随即闷哼一声,气息委顿,元神衰弱!
“反噬竟这般严重!?”
清单子脸色苍白。
身旁,其道侣慕柳仙子见状,先是一惊,但马上回过神来,先是以摄取之法,将那一口仙血收拢后封禁起来,随即抬起手来,体内青光涌动,聚于指尖,接连点在清单子身上,封住了其几道气血窍穴,镇住了因元神衰弱,而有些失控的仙道法力。
“怎么了这是?”
此处这般动静,立刻惊动了坐于其他几座山峰上的宗门仙长,连正在与人比斗的玄门弟子,都稍微顿住,随即抬头看了过去。
慕柳长袖一挥,烟罗弥漫,遮住了山顶,随即将自家道侣扶起来。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她面有迟疑与担忧之色,“可是因先前那来历不明的无名道人?”
“正是。”
清单子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略有好转,也不隐瞒:“卢琳说此人能入洞虚海,我便觉得其来历不简单,有心要推算,方才堪堪抓住一点跟脚,没想到就被天数反噬!损伤不小!”
慕柳一惊:“以师兄你这般道行,只是推算就能遭受这等反噬?那道人的修为,莫非已是人间巅峰,即将飞升?”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当初见他之时,我就觉得此人高深莫测,有心窥探,但念头刚起,性命相合的青云剑却是给我示警,这才作罢,不过……”说着说着,清单子又迟疑着道:“当年师尊也是人间绝顶,最终虽是飞升失败,却也是修为盖世,可即便推算师尊之事,也不可能有这等程度的反噬,连心头的本命真血都给喷出来了。”
“师兄的意思是?”
清单子这时反而镇定了许多,思索着道:“此人要么是牵扯太多,因果太重,一旦推算,就陷其中,要么就是身有玄功或者至宝,能护住命格,让人难以测度!”
话音落下,二人皆沉默以对。
但马上,清单子回过神来,将指一捏,自慕柳手中那将一团仙血重新摄起,凝成一颗丹丸,张口吞下去后,脸色迅速恢复过来。
长舒一口气,他才又脸色凝重的道:“总之,那无名道人来历可疑,绝非他自己所说的避世之人……”
慕柳犹豫了一下,却道:“他既这般隐秘,又不与咱们鸿蒙门为难,那何必追索?”
“如今红尘劫乱,云霄剑宗算定的双灵四圣接连现身,令他们气运大增,正到了消长之时,任何一件事、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契机,引来天下大变,奠定将来三百年的格局!这等人物,岂能置之不理?”
说着,他摇头叹息:“就算我有心不理,但别人定不会视而不见,落后一步,处处被动。还是得查,但不再用推算之法……”
几乎就在清单子因推算遭受反噬的同时,还有各方得了那洞虚海消息的宗门长者,也在局势不明中,试着推算出陈渊的来历跟脚,毕竟是入了那神秘莫测的洞虚海,又引得海中有许多异动,他们又哪里能装作不知道?
但结果……
几日之后,就传出几家宗门的长者,一个个皆似得了暗伤的消息,一时间各家宗门暗流涌动,流言四起。
而且,又过了几日,那三宗四派中的大部分,都有消息传出,说是宗门上层下令,要寻一個神秘道人,只是语焉不详,只说这人行事诡秘,高深莫测,余下的却模糊不清。
正当天下各方的小宗小派、族修散修心中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之时,却立刻被另外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给镇住了——
鸿蒙门斗剑落败!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其他消息!
很多人已是意识到,这天下局势怕是要变了!
如此纷纷扰扰,却是过了些年头,这纷乱之局不仅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
“须知这天下局势,本是三宗四派称尊!”
茶肆之中,书生打扮的老叟将个扇子当做惊堂木,拍在桌上,对着下面的一众看官侃侃而谈:“三宗者,乃是源于天地交汇大劫前流传下来的几大传承,历经岁月变迁,唯有三家还存,是为三正宗,便是那鸿蒙门、正气山与云霄剑宗。”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拿起身前的杯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正气山乃是三教合流,有教无类,不仅有道门仙人,还有佛门罗汉,甚至还有大妖护法,自古以来便超然于外,不怎么过问天下势力消长,反是那鸿蒙门自来强势,因此千百年来执天下仙门牛耳者,正是此宗!可如今看来,局势要变了!”
他压低了声音,将脖子前伸,仿佛要给前方听客们说什么隐秘:“三年前,鸿蒙门因门下弟子纷争,与那云霄剑宗约定斗剑,双方那是各逞手段,斗得天昏地暗、日月五光,轰鸣声七日不绝,打得南门山崩裂,汴岭崩塌,落凤涧都差点被填平,十里山林都被磨灭了!那场面,啧啧……”
台下当即有人高叫:“孙老头,你就不要卖关子,到底是哪家胜了!”
跟着就有人笑着起哄。
“唉!”那老叟摇摇头,叹息道:“看官何必着急?况且,这答案老夫不是早就说了么?将要变天了,那自然是原本的霸主地位动摇,新的王者即将登台!胜利者……”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自然是云霄剑宗!”
人群中,有一个声音道:“这云霄剑宗这么厉害?有何依仗?”
那老叟顺势就道:“云霄剑宗,据说传承自古老之时的剑宗大派,精诚于剑,期间虽有分裂,但自如今那位赤眉祖师主政之后,建立三月剑盟,将当初分裂出去的几支又引领回来。不仅如此,赤眉老祖的师尊在飞升时还留下谶语,说是云霄剑宗会因‘双灵四圣’而大兴!”
那声音又问道:“何为‘双灵四圣’?”
“代指六人,该是名中与这批命相合,如今已有两位投入那云霄门下,一为赵归灵,在此番斗剑中大放异彩,连败一十三人,修至金丹,长生久视,天资纵横!另外一个,名为许圣,年刚弱冠,入门不过百日便筑基成功,隐隐又一个修道奇才!”
说到这,老叟叹了口气,言语中竟有几分羡慕之意:“如此人物,还有四位,皆入那云霄门中,也难怪能大兴此宗了!而且这三宗源于古老,自古传承不断,跟脚又正,当真是羡煞旁人!与之相比,旁门诸家可真是命途多舛啊!”
人群里,有个宽袖大袍的少年好奇的喊着:“老官儿,你先前提到三宗四派,三宗是三正宗,那四派莫非就是旁门诸家?”
“不错,那四派正是旁门四派,所谓旁门,便是不同于正宗,不是源于古老传承,而是后世有人修成通天神通,开宗立派,立下门派!”
老叟说着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如今这四派,乃是那九鲤洞、天火派、三祖岛与碧波府,比起三宗的强势,四派要低调的多,而且旁门各家历史上多有兴衰变化,很多过去的大派落寞,新的旁门教派兴起,取代、消长是常有的事,比如如今的四派中,那三祖岛与碧波府便已衰落,隐隐要被除名。”
就有人笑道:“孙老,你对这些仙家传闻最是熟悉,说的好像真的一样,那你可知这两家为何衰落啊?”声音清脆,却是个身着素色深衣的瘦削之人,模样俊俏,稍有阅历的,都看得出来是个女扮男装之人。
“这有何难?这几位一看就是新来的,老夫这些年可没少介绍。”老叟摇头苦笑:“先说那三祖岛,又被称为三仙岛,位于东海之上,之所以能得名、称霸一方,就是因为三位散仙坐镇,但那散仙不合天地真道,过一段时间就要渡一次劫,终究是在险峰行走,如今两仙故去,余下一位还有伤在身,独木难支,自是逐渐势弱。”
“哦?”人群中,方才问起云霄剑宗的那个声音又问:“莫非门中有仙,便可位列旁门大派?”
“差不多如此,毕竟成仙问道可不是那般容易的,历史上便有几次时期,天下间连一尊仙人都没有。”老叟循着声音看过去,入目的却是个黑衣道人,面容竟有几分熟悉,他不由一怔,只是这时旁人又催促着他说那碧波府,他只得继续道:“这碧波府,该称之为碧波水府,位于碧波江水底,历代府主皆是龙种!”
说罢,他话锋一转:“这龙种非同一般,乃是妖类中的佼佼者,天生大神通,轻易便能成就散仙果位不说,其传承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几大正宗的立派之时!”
有个身材壮硕的虬须男子沉声问道:“既是如此,又如何能衰落?莫非是有起有落,如今到了谷底,未来还要上升?”
老叟摇头道:“自碧波府立下,就不曾跌落过旁门上宗之位!”
“那如今因何衰落?”
老叟就道:“此次这碧波府的遭遇却不同,根源还要追溯到一百七十多年前的魔劫之上!那时魔门兴起,血魔大兴,威胁天下!当时的魔门之主已将那血神大法修到了惊天动地、道染天下的情况!便是几位正道的仙人出面,也要被压制,甚至还有两位被血魔侵蚀,直接入魔堕落!”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发凝重。
“一时间,魔焰滔滔,中洲有陆沉之势,但因血海不灭,魔君不死,纵有诸多神通秘法、法器神兵,面对那近乎于道的血魔之威,近乎无计可施,再加上当年……”
话至此处,忽然一顿,随即老叟才道:“危急时刻,却是那碧波府之主用天赋神通,将血河吞入腹中,又让几位仙门宗室出手将自身封禁,这才算是解决危机!”
那虬须男子奇道:“如此说来,那碧波府岂不是魔劫功臣?又岂会衰败?”
老叟一听,张口欲言,但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思,忽的叹息,摇头不语。
先前那宽袖大袍的少年、女扮男装的女子等人,却是好奇不已,再次追问。
就在这时,那黑衣道人轻笑一声,竟道:“那是因为,这血魔之道既是接近于道,自是成了天地间的一种韵律,那位水府之主好意吞没,挽狂澜于既倒,却没有料到,血魔之道连绵血脉,被他封禁血海,反而让一众血脉侵染魔念,如今那碧波府中,大概也已是人人皆有魔性,处处有入魔之险了吧?”
说着说着,他摇摇头:“估计还是那水府之主还镇压着血海,因此未死,所谓的正道几家不好动手,换成过去,早就将这水府上下尽数诛灭,因果相关的全数夷平,连文献记载都会烧的烧、封的封,让后世之人再不知晓!”
“这话如何能随意说出?”
听得此言,虬须男子等少数几个外来面孔,忽的神色微变,惊疑不定。
那老叟却是瞪大了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死死的盯着黑衣道人,眼中有着一抹激动之色。
其余众人众人先是疑惑,继而有人感慨:“怎么还一唱一和,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孙老,你还找了个托儿?”
他们这群人多数只是凡俗,在这玉碑界中,仙门之事轻易不会外传,涉及凡俗,往往还会抹除相关记忆,因此这老叟说了好多年书,众人也只当是传奇志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当不得真。
见着虬须男子等人模样,甚至还有人笑道:“几位外乡人何必担忧?我看你们的样子,也是江湖中人,胆子怎么这么小?这些都是假的,若是真的,不说旁的,就说这孙老头,年年说这些仙门隐秘,不怕被追究?”
“啊这……”虬须男子正待再说,却见这茶馆中的众人突然都神色一怔,而后如同失神的行尸,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
男子当即面露惊慌之色,与余下几个不受影响的气血高手相互对视,接着小心翼翼的观察人群,见众人散去后,两名身背长剑的男女。
叮铃铃——
那男的手上晃着一个铃铛,走入茶肆后,冷冷看着黑衣道人,口中却对那老叟道:“孙茂,我宗好心给伱一个落脚地方,让你靠着说些仙家琐事来聚人念、苟长生,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胡乱言语,提及禁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