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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阴阳皂役

    这三栋红砖洋楼后,果然别有乾坤。

    三栋品字分布的红砖洋楼,中间还夹有一栋二层的灰砖楼,砖木结构,小青瓦四坡顶屋面。中西结合风格。

    正面略数下来,两层共二十来个红漆木玻璃窗,大半的窗后窗帘严实,小半后是影影绰绰,不少人在忙碌着。

    一条一车宽的水泥路从水泥楼边上一直蜿蜒到榷运局后方的小山顶。

    楼底大门前的红砖立柱上,则似模似样地挂着一块“缉私二队”的白底黑字牌子。

    走到楼底大门前,沙坪光边从右胸口袋里掏出出入证递给守门的一位盐务巡警,边头也不回地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不是其他公署,而是我们榷运局缉私二队处理玄奇案子嘛?”

    吴青颇感意外,“能说了?”

    看守查验完证件,双手奉还,沙坪光接过,回过头来,

    “马上进去了,我队长也同意将你招录,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听完了我的话,就打算跑路?”

    说罢,一步跨出。

    “那不能。”

    吴青紧随其后,迈进了缉私二队驻地小楼大门。

    沙坪关的声音在前头,“我们缉私二队,原先不戴盐务巡警的名号。”

    “那带的什么名号?”吴青自然问出。

    “阴阳皂役!”

    落在两人身后的那一道其貌不扬的黑漆大门,就好似沙坪光的一道阀门,进去后,之前的遮三瞒四,就变成了大大方方。

    甚至言语稍显絮叨。

    沙坪光从头将缉私二队的历史从头讲起。

    不得不说,阴阳皂役,比盐务巡警,更搭练气士。

    所讲的内容,更是与汤成存所言,差异不小。

    …………

    皂役,便是旧时衙门中的差役。

    有阴阳皂役,自然就有阴阳衙门。

    旧乾朝,通明元年,公历一八七三年,四十四年前。

    在位皇帝,通明帝。

    通明帝下暗诏,令越道正司,饬令各州府道县衙门,会同各地真传道门神祠,筹建阴阳衙门……

    由各州府道县,道观观主或高功,兼任阴阳衙门巡检。

    或是直命自家道观中的仆役,或是直接招募各地方武林高手,充任阴阳皂役,专辖妖祟邪事。

    各阴阳衙门间互不统属,只听命于所属道门,所属道门又听命于地方长官,地方长官,则听命于皇帝。

    盖因下的暗诏,自然是要暗中行事。以至于名号不显。

    四十四年前的事,接受了原主十几年记忆的吴青压根没听过。

    彼时的斩妖除魔,与志怪小说中的情形大致一致。

    各阴阳衙门的道长巡检,携着几名阴阳皂役,暗中四处奔波,作法开坛,降妖除魔。

    至于为何现在改了榷运局缉私队……

    阴阳衙门成立时,适逢旧乾末年,时局动荡。洋务运动,西学乾用,改策论废八股,各种思想激撞。投降,改良,改革,立宪,革命,各种派别中。

    哪怕是方外之人,既然已上了朝廷这艘大船,自然也少不得站队。

    各地真传道门进退一致,开了次法会,统一了思想,而后便携着麾下的阴阳衙门,选择了站队革命派。

    其中各地真传道门出的力气,废的功夫,死的人,三言两语讲不完。

    总之,终于时间来到了一九一二年,各地真传道门的站队迎来了收获。

    旧乾朝被推翻,大乾民国成立。

    作为站队胜利方的利益分配,除了阴阳衙门的从属不变。

    各地军阀们还把各地的盐务部门,按地块,划分给了各地道门。

    当然,将一个实权而暴利的部门分配给道门,还有其他原因,沙坪光只是一语带过。

    随着帝制乾国被推翻,大乾民国的成立,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样式,乾西结合的官制改革。

    皇帝改称大总统,各部尚书改总长,县长改县知事。

    阴阳衙门也不例外。

    因各地道门有着盐务,与阴阳衙门两方职权,为了方便管理,也是为了隐秘计,各地道门相互通电,又开了几次法会,达成共识。

    干脆统一地将盐务部门与阴阳衙门合二为一。两个部门的最高长官,由原先的阴阳衙门最高长官,阴阳巡检,兼任。

    但只听大吃小,哪有小吃大。

    盐务部门作为一个隐性的税收机关,在行政层级,比阴阳衙门高不知到哪里去了。

    旧乾朝时,各地盐务部门首长为三品官。阴阳衙门巡检仅为七品官。

    民国后,各地盐务部门首长为简任大员,而巡检则是七品等换来之后的委任级官员。

    俩衙门合并,伏低做小的便只能是阴阳衙门。

    所以自此,阴阳衙门,就成了各地盐务机关的缉私二队。

    但阴阳皂役也多了一层盐务巡警的皮。更不易叫人发觉。

    道门所属的阴阳皂役,这玩意和练气士放一块,就没什么违和感了。

    …………

    与汤成存所言,差异之处。

    榷运局的缉私二队队员,并不是天柱观门人,只是天柱观门人的手下。

    成为榷运局缉私二队队员,也并不是成为天柱观门人。

    但于吴青的目的没影响。

    吴青理顺了思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方才在榷运局大门外,见到辆轿车,上边坐着一名女冠……难不成便是现任的榷运局局长,原先的阴阳衙门巡检。我加入缉私二队后的顶头上司?”

    自家巡检大人方才在车上有向他询问过吴青。

    沙坪光也不隐瞒,答道:

    “咱们榷运局可没第二位女冠。你所见到的女道人自然便是我余江榷运局局长,简任大员,天柱观高功。我缉私二队,留着阴阳皂役的习惯,称巡检。

    但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的顶头上司是我缉私二队队长常英。再往上,才是巡检大人。”

    实际上,话已经说得这般深入,有什么问题再问,合情合理。

    “那咱们缉私二队的练气士修行法门,便是由天柱观所授?”

    吴青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猜测。

    孰料,沙坪光听了吴青这话后,就怪异地回过头来看了吴青一眼。

    吴青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练气士,不是修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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