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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命案

    先丢了小孩,又因寻小孩,死一村民,于一小村子而言,确是哀事。

    天已全黑,吴家村村口,火把竖立,焰火通明。

    吴家村不大,三十来户,一百来号人,几乎全在村口聚集,交头接耳。

    死于山中的这村民正好是昨天与吴青一家起了冲突的,吴北一家的老五。名叫吴兴业。

    吴兴业二十来岁,昨个和吴青一家对峙时,龙精虎猛。

    但死相可看不出一点昨天的龙精虎猛。

    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苍白如纸,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而在他脖子上,一片血污,黑红的血渍粘连着衣物干结。脸上看不出遗留的表情。

    在他被抬出山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叫人颠散了。

    吴兴业的兄弟几个围着他的尸体痛哭,他爹吴北则揪着吴阿毛一家不放,说是帮吴阿毛家找小孩,他儿子才会进山,才会死掉。所以他儿子这条命要记在在吴阿毛头上。

    吴阿毛哭丧着脸,满嘴苦涩,无以言表。他丢了一个儿子,又害得一同村人命丧山中。他说不出话来。

    吴兴业的一个兄弟,抹了一把眼泪,问将吴兴业尸体抬出的村民道,

    “兴业他怎么死的?”

    哪知这村民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我和小九在山沟里发现兴业时,他就已经没气了。”

    村民们的猜测于是四起。

    有的说是吴兴业不小心踩歪,摔死了。也有的说是山上遇到了猛兽,被猛兽咬断了脖子。

    同在围观村民之列的吴青借着火光,仔细盯着吴兴业满是血污的脖子。

    血渍凝结但是脖颈皮肉完整,没有被野兽撕咬的狰狞痕迹。应该不是叫山中野兽杀死。

    但既然不是叫野兽啃咬脖颈而死,为何脖子上这么一片血渍?

    吴兴业的一个兄弟显然也是这般想法,蹲下检查吴兴业满是血污的脖子,手一搓,一块血渍碎落,露出了脖子上被掩盖在厚厚血渍下的伤口。

    吴青眼尖,哪怕在人群中段,也看了个仔细。

    俩筷子头粗细,并列的小血洞。就是脖子上唯二的伤口。

    被毒蛇咬到了脖子?

    吴家村周边多山多林,毒蛇种类众多。从一公尺(米)来长的七步蛇(尖吻蝮),到四五公尺长的过山风(眼镜王蛇),屡见不鲜。进山叫毒蛇咬死,实属常见。

    死人,当然不是小事,但既然已经晓得死因,且并不出奇。那一具看得人发毛的尸体再摆在村口,不合适。

    吴家村的村长吴村长,向吴兴业的兄弟和老爹,表达了哀思,再就是叫他们好好收殓吴兴业的尸体,抬回自家屋里去。

    吴兴业的兄弟们却不依。

    叫嚷着,他们兄弟吴兴业,吴家村土生土长的人,什么蛇没见过?能咬出筷子粗细血洞的蛇,至少是四五公尺长的过山风。吴兴业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看见了四五公尺长的过山风不跑。

    就算吴兴业这般不小心,这伤口,也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毒蛇咬伤,伤口周围还该有水疱才对。而吴兴业脖子上,光秃秃两血洞。

    这算是吴兴业兄弟们强词夺理了。不是所有毒蛇咬伤口都会有起水疱,但他们偏死咬着这点不放。

    因他们心虚。他们晓得,他们一家,村中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见兄弟死了,有一点不对劲,他们都安不下心来。

    有村民就问他们了,

    “你们什么意思?”

    吴兴业几个兄弟和他们老爹吴北,几人心一横,也不怕得罪人,囔道,

    “怕不是有人看我们家不舒坦,趁着兴业进山,拿双股叉给他叉喽。这事不能急就这么算了,得查!”

    这话可太诛心了,意外顿成命案。

    众村民顿时哗然,细思一下,好像说的也没错。

    有疑点,可不就是该查一下?

    接着村民纷纷左顾右盼,将目光投向了同吴北家起过矛盾的几家人。同在围观之列的吴青家,接受到的怀疑目光最多。

    吴青家昨个就和吴北家起了冲突,而且刚从城里回来的吴青,昨天三两招打退了吴北一家,身手不错。

    平白和命案扯上关系。

    吴青冷眼看着吴北一家,目光分毫不乱。

    他干没干这事他自己还不清楚嘛。

    吴青要是这时缩了脑袋,做贼心虚可就坐实了。

    吴北一家的视线和吴青锐利的目光对上,想到昨天三两下叫吴青收拾了,有点生怯,但家里死人了,还可能死的不清不楚,心底来气,抹了一把眼泪,回瞪着吴青。

    昨个还叫吴青落了面子,今天这算是一并瞪回来。

    吴青一家五人都在此处,吴老大和吴老三尤其急了。

    看热闹,却看来一桶脏水。这不能忍。

    “乱讲。”

    先开腔怒而驳斥的却不是吴青家人,而是吴村长。

    老成的吴村长晓得,他们吴家村就一小村,相互猜忌这种势头不能起,要不然可就乱了套了,点着吴北家人,连珠炮似的怒骂,

    “少在这乱张口。没水疱就不是叫毒蛇咬死的?还双股叉,咱们村里哪来的双股叉?要不再给你们弄个虎头刀,太保枪,唱一出社戏啊?”

    面对老村长的驳斥,吴北一家人呐呐无言。

    双股叉,要么作兵器,要么作鱼叉。他们村里确实没人用。而况他们也只是在猜测。

    这么吵吵闹闹总归不是回事。

    吴村长当着众村民面,作下了决定,

    “今晚夜已黑,不便出行。明早遣两人去镇上巡警分驻所报案,让巡警下来查。查他个清清楚楚,这之前,少嚼舌根。”

    这话是对着吴北一家人讲的,算是遂了吴北一家的心意。他们是苦主,他们不闹,这事就乱不起来。

    甭管吴兴业怎么死的,死了人,报官就对了。吴北一家没什么好讲,只几人一起死死剜了吴青几眼。

    他们倒不是认定了吴青是凶手,只是吴青在他们眼里嫌疑最大。

    有吴村长居中,又是没凭没据的事,吴青被吴北家几人瞪得恼火。到底没做出什么举动。

    吴村长又斟酌着语气,冲着吴老大道,

    “你家阿青,这几天不回城里吧?”

    话里的意思,让吴青这几天不要出村子。

    “不回。”

    吴老大愤愤一甩手,

    “咱们回家。”

    带着一家子人离开了吵闹的村口。

    吴青没多做声,老老实实跟着回去了。

    一路上吴老大和吴老三还在骂骂咧咧。平白和命案扯上干系,换谁都心情好不起来。

    村口聚集的人群中,还在哭嚎的不只是吴北家。

    还有吴阿毛家,毛娃昨夜跑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吴兴业这么大一人都死在了山里,那他们的儿子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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