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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被拘

    吴青眼不瞎,坐在床上的他比吴老三还先看见打锣仔上门来,连忙低头。

    妈的,怎么找家来了。

    吴青暗骂一句,抬手先在自己脸上使劲抹了一把。

    夏天闷热,吴青脸上早就汗水滴沥,脸上的泥垢叫吴青这一抹,匀得满脸都是,顿时一张小花脸。

    三名打锣仔,一人抓住吴老三,两人闯到吴青身前,领头一人搭手在吴青身上,

    “和人打架啊搞得啊?身手怎么样?抬起头来!”

    吴青抬头赔着笑脸,

    “这位爷,您讲笑了。我就是身手不好才叫人斩成这模样啊。

    这打锣仔没听吴青的话,直勾勾盯着吴青的小花脸,砸吧了两下嘴,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黄纸,展开一对比,

    “你和这画像上有点像啊。”

    吴青心里一叹。小伎俩终究不顶用。但还是佯装不知情问道,

    “这位爷,这画是怎么回事?”

    这打锣的嘿了一声,抖着黄纸:

    “怪你运气不好,画像上这两人得罪人了,有大佬要抓人,只要长得有点像,全抓走,这两天封街就为这事,我们都抓了好几十人。”

    吴青为难地指了指自己一身的绷带,

    “我这样也抓?”

    “少废话,有点像的都抓。”

    打锣的语气不善,但是想到这是在人家里抓人,不愿惹出乱子,此时已经有不少街坊半侧身子往屋门口里张望。

    打锣的又道,

    “没多大事,抓也就是抓去关几天。有吃有喝,糟不了你。”

    吴青心下来气,手指点着打锣仔手上大黄纸,

    “不是说找这两人嘛?为嘛不找人认一下脸,认过不是你们要抓的人,就放了呗。抓过去的全关着?”

    “你是不是痴的?抓人的又不光是我们,我们前脚抓了,认了,放了,后脚别的帮社,别的路卡又逮回来,这岂不是太费事,干脆全关着,明后天再一起认一遍不就行了。”

    打锣的戳着吴青鼻头,莫名的优越感起,

    “我看你也是识字的,怎么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

    吴青眼神阴翳。

    才三个打锣的,平日里他不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重伤未愈,手脚无力,身手更是不灵敏,没把握毫发无损的拿下这三个打锣的。眼看就要完全恢复了,万一叫这三个打锣的砍一刀,乐子可就大了。

    他短时间上哪再去砍一个鬼物,获取业力?没业力,业化身修复不了他的伤。他说不准真成残废了。

    吴青怎么肯?

    再者,这还是自家里,吴青要是动手了,打锣的再呼来帮手,肯定得牵连到吴老三。吴青不想牵连到吴老三。

    顾忌太多。

    又一听这打锣的说,抓去只是先关着,明后天才会认脸。

    这就意味短时间内他应该没事。而他的伤势今晚就完全恢复了。

    正好,他也想看看矮胖男人有没有被逮到?

    另外俩个打锣的已经从烟纸店出来,各个手上攥着个铝烟盒,喜笑颜开,吴青眼前这打锣的拍着吴青肩膀,

    “走啦,还要我请你啊?”

    吴老三听明白了,便看见了吴青被两打锣的夹带着拖出了门,吴老三一迈腿,被赶来的秃头摊主和其他几个街坊七手八脚拦了下来。

    “他们信胜帮的,势力好大的。”

    “我听他们说,就关个几天,有吃有喝,阿青不会有事的。”

    “是啊,别把自个搭进去了。”

    听着街坊们的劝解,吴老三欲哭无泪地瘫坐地上。

    怎么什么糟事都落他头上?

    余江二十八公口船帮之说,来源于余江水东加水西共二十八个公共码头,可真有势力占据一处码头以上的只有十一家帮社,信胜帮便是其一。

    …………

    吴青被抓后,并未立刻被送到李御史那关着,而是被看管在太平街临时路卡旁的一处茶棚。

    得见了一通这路卡处的沸沸扬扬。

    二十个左右,怒骂不歇的打锣仔。

    回声怒斥却被打锣仔手中单刀吓回去的行人。

    愁眉苦脸的小贩,偶尔有几个衣着整齐,阶层较高的男性自持不屈黑恶,与打锣的推推搡搡,最终还是被打锣仔半出鞘的腰刀吓得脸色煞白。

    已经守了两夜一日,疲劳的的打锣仔们也早失去了耐性。

    不满,愤懑,萎靡,惊吓,怨怼……各种情绪不单是在此处汇聚。

    等信胜帮的打锣仔们又抓了四个与画像上两头像相似的男人后。便把吴青和这四人一起押着,往水东方向去。

    在这沿途,吴青见识了余江各处街道。

    几乎一样的场景,差不多在全余江复现。

    水西,水东,老城,部分租界,各大街小巷上。

    棱刺昂扬的拒马,污言秽语的打锣仔,拥堵不安的人群,遭押解的被拘者。

    不堪的街景。沸反盈天。

    最终汇聚到了水东兴国码头旁的一处粮食仓库前。

    所有在余江各处被众帮社抓住的疑犯,都被各帮社押解到此处暂时关押。

    吴青也是一样。

    …………

    码头路一片过去都是码头,码头边一片过去都是仓库。废话。

    兴国码头边,丰亨仓库,面朝东水河,二层的水泥方块楼,十五多年前是一洋行所属,现是李御史所有。今夜不作仓库,改监狱了。

    李府早早便通知仓库管事,不再收纳货物,有预定储位的客商,该送礼送礼,该赔偿赔偿,但一粒米都不准收进来。

    虽然不收货物,但和其他码头仓库一样的热闹。

    余江各帮社所抓获和发给的画像相似之人,全都押来此处,暂时关押。

    收人不比收货来得动静小。

    别的不说,光围着仓库转悠的,就有十几个左臂系着红带,拿刀打锣仔。

    这十几人,有的是李御史从余江第一大帮,水工帮借来的看守,有的是李御史派来的自家护院。

    仓库正对着东水河,大河上船来船往,舢板,货船,客轮,一样不缺。

    平日里,码头路上还会有不少人来散步,今天无了,除了生计所迫的脚夫船工,和码头边上数块广告画上,巧笑嫣然的摩登女郎外,没人乐意来。

    …………

    丰亨仓库的钢铁拉门紧闭。铁门正前,草爿子搭建的茶棚里。

    正有几人坐竹椅上呷茶,前排的有两把椅子,一坐着水工帮的巡山六爷张良波,张六爷。翘着二郎腿,米色竖条纹灰色长衫的下摆跟着翘腿一起在晃。他胳膊上没系红带。

    张六爷同排竹椅,坐的是一白净的男人,身着黑色武服,有两刀柄自腰后探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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