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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挑祸

    “水东工人自助帮会,我们叫水工帮,余江城有名的大帮社,占了水东这边十四个公共码头中的七个,舵把子盲勇一声令下,几百号人替他奔走……,余江最捞银的就是码头生意,无论谁的船,靠了他们的码头,都得交一成红利,不交,货准备烂在船上吧,银钱似流水地入。所以水东帮,堪称有钱有势。全余江,二十八个船帮公口,他们行一。”

    趁乱跟进来的张仔七附在吴青耳边,低声解释。还未警告吴青不要和之前一样莽撞,就听见李镖头的话,

    “要不这样吧,你们三人和旁边那叫吴青的细伢子斗一场,末了谁站着,我就和谁‘借一步’。”

    一言两语出祸事,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张仔七顿时傻眼了,抬头正好对上水工帮三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心里一抽,拉着吴青后退一步,抵住了身后的桌子。

    吴青微微眯起眼睛,左手微不可察地负往身后。

    李镖头火上浇油,沉声对水工帮三人道,

    “不与他打,就与我打喽,才三个人在这,当我是泥捏的?”

    以汪大晏为首的水工帮三人原还有些犹豫,虽然吴青穿着打扮贫廉,但不知底细,不过既然李镖头都这么说了,和一个细瘦的小青年对打,总好过和以勇壮出名的李镖头对打。

    张狂惯了的汪大晏当下就对吴青道,

    “小子,怪你自己出门未看黄历,上!”

    汪大晏一挥手,三人就朝吴青围来。

    “各位……”

    张仔七缩了下,但还是站在吴青身侧,他弯腰拱手想讨饶,话头却被李镖头打断。没人在意他想说什么。

    李镖头负手看吴青,

    “方才你说凭依的可不是念过书,那想必凭依的是武……”

    李镖头话音未落,就听见“簌”的一声快响。

    吴青藏在身后的左手重重甩出,一个茶壶拖着水光砸在了汪大晏左侧那人的脸上,

    “砰!”

    瓷的茶壶瞬间在那人脸上迸裂,本张狂的脸上满是痛苦,温热的茶水混着同样温热,却鲜艳得多的血液四溅飞散。

    好快!好果决!

    剩余的水工帮二人和李镖头都陷入了错愕的情绪中。

    而始作俑者吴青没有。

    水工帮?想揍我?打了再说!

    他脚步迸进,一个大踏步,左脚如锥钉在地上,右脚蹬踢,脚尖如枪,重重侧踢在了汪大晏右侧那人脸部颧突处,

    “噗。”

    满口鲜血带着几粒牙齿喷出,那人脸部扭曲地栽倒在地。

    汪大晏反应不能更迟钝了,他好歹是水工帮内巡山,和水工帮其他码头工出身的帮众不同,巡山都是武馆学艺过,专招来作打仔的,负责帮社内护卫之责。

    他左脚熟练地向前上半步,右脚快速擦地前扫半圈,身体重心落于左脚上,成食鸡步。

    同时左手向右肩外侧,作格挡;右手向右腿外侧,作勾击。

    一字拳,浪里翻船式。

    接着果见吴青弃了上盘,一脚踏向他落前的右脚,他早有准备,一记又凶又狠的鞭腿踹向吴青的右腿。

    踹空了!

    “嗯?”

    他猛地低头,才发现吴青的右脚轻巧的绕开了他的鞭腿,踏在了地上,他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紧接着就听到“呼呼”的翻风声。

    落稳了右脚的同时,吴青腰身扭动,迅速地向左后方转体,一记强迅猛的左旋踢腿卷着裤腿,“呼呼”翻风声中轰在了汪大晏脸上。

    轰得汪大晏整个翻了个身,一口鲜血在空中喷,撞翻一片桌椅,哗啦啦一地碎瓷。

    吴青面无表情地收回左脚。

    武当九宫十八腿,风摆荷花脚。

    吴青没有就此作罢,右脚一踩一勾,一块断口锋利的瓷片就弹到了吴青手中,扑向了李镖头。

    炎热的盛夏,燥热的茶馆,李镖头后背沁出冷汗,抬手一拳打向扑来的吴青,却被吴青一手格开,而后脖颈上便有了一丝刺痛。

    他再不敢动弹分毫。

    吴青右手捏着锋利瓷片,搭在了李镖头的脖子上,一边甩着被李镖头一拳打得发麻的左手,一边冷声道,

    “本地的帮会太没有礼貌了。”

    一直盯着三个打锣仔不放的茶馆掌柜冲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急得大哭大叫,

    “去得货啊(完蛋啊)!你们不要再打啦,害我死了,我告诉你们我已经遣人去报官了啊,巡警马上就到!”

    “利刃”在脖,李镖头只敢轻轻吸气,他抬着下巴,眼球极力下瞟,却瞟不清吴青的表情,不甘心道,

    “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赤手空拳的比一场。”

    “李镖头真爱说笑。”

    吴青停止甩动左手,

    “我体格瘦削,哪里是李镖头的对手,而况巡警马上就到了。我只问几个问题……昨天李府那场喜宴,李镖头最后走的吗?”

    李镖头下意识想点头,但脖颈上的刺痛感提醒了他,只好无奈道,

    “是。”

    “到你走为止,放九守剑的剑匣有打开过吗?”

    “没有。”

    “从没开过?”

    “从没开过。”

    又一人说放九守剑的剑匣在喜宴上从未开过,与先前刘西平的说法相互印证。

    吴青猜测九守剑应该不是在喜宴上被人浑水摸鱼偷走的。丢剑,要么是在喜宴前,要么是在喜宴后。这样说来,丢剑一事和与宴者应该没什么关系,再去找下一个与宴者也没意义了。

    既然不是在宴会上丢失的九守剑,吴青便将心思放到了九守剑的原主人魏恩亭,以及送剑的李府护院身上。不出所料的话,他们二人应该是最后接触九守剑之人。

    所以吴青再问,

    “那个丢了剑的护院叫什么,长什么样?”

    “姓孔,名什么不知道,马脸,右眼角有刀疤。”

    “昨天你吃宴时,他可有什么不太对劲?”

    李镖头想了下,

    “好像他入席前,就已经喝过酒了,带一身酒气入座的。”

    吴青若有所思一会后,才问道,

    “魏恩亭和九守剑,你知不知有何非同寻常之处?”

    “没听说过,但你们好多人都在找,这算不算?”

    问完了话,吴青手上的锋锐碎瓷片慢慢脱离李镖头的脖子,快步后退。

    李镖头看着招呼张仔七一起走的吴青。

    比他矮,比他瘦,他还记得刚才吴青挨了他一拳后,甩手的举动。

    心里顿时有了被怒意勾起的冲动,他的脚跟微不可察地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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