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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刘西平,字门拳

    大门处,短衣青年正引着一个穿着西式衬衣,长裤皮鞋的中年男人走来,而后与吴青二人交错而过,往通向里间的屏门走去。

    这中年男人应该便是正牌的张先生。

    张仔七也看见了,他半是玩笑,半是酸话,

    “我也姓张,怎么不请我也上座,爷又不是扮戏的,叫人好等哦。”

    确实好等,这一等就等到了昼午。

    艳阳从不避人,日头渐渐高了,天井内的燥热盛起,在天井中练武的刘西平徒弟们,挪换了一次又一次的位置,以避开日光的直射。

    只是天井终究被明灿炽热的阳光铺满,他们便不再挪换,开始不停地往嘴里灌着凉白开。

    张仔七则盯着他们在灌凉白开,但因自觉先前受到了他们的奚笑,所以张不开嘴去讨水喝,只喉咙在干咽。

    他手肘顶了顶吴青,

    “你不渴?”

    “渴。”吴青的脸色更不好看。

    原以为只是小侯,没想到却被晾这里两个多钟头。

    这时,短衣青年的身影再次在檐廊上出现,并排走着正牌的张先生。两人在闲聊。

    短衣青年面带笑容,

    “西洋人什么模样?常听人说,没见过。”

    张先生面容和蔼,

    “我听刘师傅说你今年十八?那难怪没有见过西洋人,十五年前西洋人扔毒气弹把我们乾国封闭了,你才三岁。西洋人我也很久没见过了,总之不好看,金发青眼的,不像人……”

    大乾民国很像吴青前世的清末民初,但有一点很不一样。

    十五年前,西洋诸国乱战,毒气弹四处投送,直接把乾国和所有别国隔绝。

    吴青倒是奇怪,没了外国的技术输入,乾国是怎么生产大宗工业商品的?

    暂且按下不提。

    交谈中,短衣青年二人再次与吴青二人交错而过。

    待短衣青年将张先生送出门,再折返回来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他不耐烦地对吴张二人道,

    “我师傅交际宽广,待会还有客人来,没空见你们,你们走吧。”

    张仔七一声怒骂还没来得及出口。

    吴青活动着手腕关节,冲短衣青年道,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没误会你能进得了门?我……”

    短衣青年不屑的话被吴青抬起的手打断,

    “我们不是来办事,是踢馆来的。”

    “呵。”

    短衣青年的嘴角才刚刚勾起一点讥意,拳风拂面,接着他就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离自己面庞不到一公分的拳面。

    “我没在揪你发笑。”

    吴青不咸不淡的话传入短衣青年的耳中,他打了一个凌闪,后怕地向后躲开,绕开吴青,大叫着往屏门跑去,

    “你等着!”

    听到这话的张仔七挠了挠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几乎叫了起来,

    “你干嘛?”

    “找刘西平啊。”

    吴青云淡风气地双手环抱胸前。

    张仔七的担忧写在了脸上,

    “你刚说的是踢馆啊,你当是喝茶啊。看看人家院里十个徒弟,比同芝武馆多一倍的学徒。刘西平定是比同芝武馆赵师傅要厉害的啊。”

    吴青一挠耳朵,

    “我急着听张学友的演唱会。”

    着急上火的张仔七摸不着头脑,演唱会是什么?张学友又是谁?

    短衣青年去得快,回得也快,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白色长衫的精干男人走出了屏门。是西平武馆的馆主刘西平。

    短衣青年越过刘西平身侧,右手弹出根手指指向吴青。

    刘西平顺着短衣青年的手指看了一眼,对着短衣青年破口大骂,

    “就这两个细伢子你都打发不走?随便来个人踢馆我就要应付一下,我不用做其他事啦,我教出来的是个夜乌侠?”

    短衣青年低着头不敢接话,不敢说他连吴青出的第一拳都没防住。

    刘西平“哼”地从鼻腔喷出一口气,他看大徒弟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知道其中准有事,他懒得深纠,

    “把那两个人叫过来,再把你师弟们都喊来,我教教你们字门拳怎么打。”

    实际上用不着短衣青年去喊,吴张二人还有刘西平其余徒弟们都已经走近了过去。

    刘西平的骂声太大了。

    刘西平的徒弟们看着吴青,交头接耳,不是发出一声嗤笑,

    “细伢子也学人踢馆?”

    “现今武行都难混,搏出头嘛。”

    “那也要挑个野家啊,揪人发笑呢这是。”

    刘西平姿态轻松,看着走近的吴青,对着环绕一圈的徒弟们讲解道,

    “字门拳八字要义,残推援夺,牵捺逼吸,都落在一个柔上,以柔克刚。出手残粘劲紧直,逼捺三分借彼力。又讲究以静制动,尤其忌盲动,但……”

    刘西平双目落在吴青胸前,脸上挂着不屑,

    “但倘若能明了敌之深浅,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亦可以先手探其虚实,敌虚则……”

    刘西平话到一半,离他尚有五步之遥的吴青竟瞬间飞身而至,冲拳又快又狠。

    如纵笼猎犬。

    尽管措手不及,但老道的经验还是让刘西平瞬间做出了反应,

    右脚屈膝向前一步,与左脚成丁八步,左手同时作龙爪掌,自左向右一拧,抓向吴青的拳,右手置于腹前,作后手。

    他看着吴青仿佛没瞧见他做出的架势,动作都不改一下,心中一声冷笑。

    偷袭?果然夜乌侠罢了。

    他一抓住吴青的左冲拳,就往回用力拉扯,将吴青拉近来,同时双脚步位互换,左脚屈膝向前,右手从腹前上提,狠狠地抡出一个大圆,猛地往吴青脸上砸去。

    不料吴青居然也是后脚变前脚,往前猛踏了一步,忽然矮了两寸不说,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贴住刘西平,同时右手上抬护住面庞,右肘顺势顶向刘西平右下空门。

    刘西平见势不妙,右手连忙回护,只是左掌才刚松开吴青的拳,就发觉吴青左手变拳为爪,反过来将他固住。

    两人拉不开半寸距离。

    刘西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青的右肘在一声闷响中,正中他的腋下,顿时一阵剧痛从腋下直钻脑门。

    刘西平不愧是余江有名的武师,哪怕在剧痛下失了势,身体不由的后仰,仍然不忘下压右手再上提,稳住重心的同时,右脚向前一大步,逼退吴青,成丁字桩。

    身体再下沉,半蹲如虎伏,重心压在左腿上,两手虎口向前,交叉挡在面上。

    伏虎式。

    但刘西平马上发现从指缝透来的微光转瞬即逝,护在面前的双手顿时剧痛,被一股大力顶向他的面庞,顶得他脖子向后一仰,鼻血横流。

    不仅如此,吴青一记膝撞后又是一个侧胫踢,踢得刘西平整个人立时摔倒在地。

    “嘎……”

    讨论得热闹的刘西平徒弟们戛然无声,有拜师时间短的,只看见自己的老师被压着打,然后被吴青一记膝撞,撞倒在地。

    而拜师时间长,字门拳练到烂熟的徒弟们则看出了门道。

    他们的老师完整地耍了字门拳推字决中的一式“摇连大手”,对手如此配合的情况下却还被压着打,然后再被一记膝撞,撞倒在地。

    毫无还手之力。

    这么身手凌厉的小子哪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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