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田满跟着九州诚走出赛场,来到了空无一人的男更衣室。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他连手中的竹剑都忘记放下。
“关于那个.你到底知道多少?”岩田满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谨慎问道。
“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私藏妖怪,袭击参赛选手。”九州诚平静地回答:
“虽然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但我只要一通电话,就会有警察.不,是公安的人来将你捉拿归案,还是当着全国人的面。到时候别说是玉龙旗了,伱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再踏足剑道了吧。”
“那你叫我过来.是准备从我手里拿点什么吗?”岩田满的脑袋上开始冒汗,顶着最后一口气问道:
“还有,它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岩田满的心中已然一团乱麻,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前这个少年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且还是来自于秀烬学院,与他有明显的利益冲突关系。
这人是打算讨要封口费吗?还是要让自己弃权退赛,把玉龙旗让给他们?还是说想要点其他的东西?
岩田满的脑海中涌现出一股狂风骤雨,怔怔地盯着九州诚看。
“它的情况不重要,但你可是要摊上大麻烦了。”九州诚双手抱臂,冷哼一声:
“不过嘛我保密也不是不行,你现在回去宣布投降,带队放弃比赛。”
“然后.你们秀烬学院就能拿到冠军了吗?”岩田满冷汗直流,疲惫地低头道:“拿玉龙旗来交换我的秘密,这就是你的打算吗?真卑鄙啊”
“卑鄙?你在和我谈卑鄙?”九州诚差点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卑劣的孽畜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反倒骂我卑鄙?我校的选手可是也被你袭击过了!”
“你居然说这种话”岩田满听得怒火往上冒,却无法反驳。
“听着,这场比赛搞成现在这样子,玉龙旗落到谁手上已经毫无意义了。”九州诚目光中有火焰在跃动:
“任何一支队伍拿到冠军都是胜之不武,都算是走了大运.可唯独你们冲岛高中,没有这份走运的权力!”
“我们没有权力.”岩田满双手颤抖,忽地有点愤怒:
“我为了那面旗帜,期盼了十年,努力了十年剑法讲究兵不厌诈,我想赢有什么错?凭你一张嘴,就说我没有权力?!”
九州诚却不屑地笑一声,问道:“岩田满,你觉得你们的「剑道」是武术还是体育竞技?”
“武术还是体育竞技有区别吗?”岩田满咬牙反问。
“武术,简而言之就是不择手段杀死敌人的技术。它的确讲究「兵不厌诈」,没有任何荣耀可言。”九州诚挑起下巴,严肃地说道:
“但是你们的「剑道」有所不同,它是一项体育竞技运动,有着严格的规矩,就是要讲究公平公正.”
“一场比赛下来,败者哪怕再不服气,也要对这场比赛的判决心服口服,承认自己实力上的不足。而胜者也要在接受这份荣耀的同时尊重对手,不得对败者赶尽杀绝。”九州诚不经意地走到一处衣柜旁,继续说道:
“如果你所追求的「剑道」是武术,那我大概会极力表扬你这种卑劣的手法但是你追求的并不是武术,而是体育竞技,尤其是获胜之后的那份荣耀。”
“那又如何.”岩田满被对方的说教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五分钟时间应该快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玉龙旗是一个公平公正的比赛,只有遵守规则的人才配得上这份荣耀。”九州诚伸出手,凌厉地指向他:
“可你这畜牲却用如此下流的手段取胜,你既侮辱了你们的剑道,也侮辱了体育竞技而且你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兵不厌诈」,你更侮辱了武术!”
九州诚越说越愤怒,深邃如黑洞的目光中如同要喷出火焰。
“你这家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说到底还是要我放弃玉龙旗,让你们秀烬学院成为赢家吧?”岩田满深吸了一口气,喘息变得急促:
“开什么玩笑?你要钱也好,要别的什么也好,比赛结束后把我抓走也好!唯独这面玉龙旗.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你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吗?”九州诚怒斥反问:
“你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根本没资格继续参加比赛!”
“你才没资格评判我!”似乎是陷入了极度恐慌,岩田满彻底失去理智,抡起竹剑就朝九州诚袭来。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这面玉龙旗我势在必得.杀了他必须杀了他之后怎么样都好,这面玉龙旗必须要拿到手!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岩田满采用剑道经典的“缩地”步伐向前冲刺,速度极其之快,诡谲莫测,眨眼间便大幅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将九州诚纳入攻击范围之内。
旋即,岩田满右单手持剑,左手虎口架住竹剑前段,接着单脚后蹬,剑尖猛地向九州诚的喉咙口一送,使出一招突刺技“牙突”。
面对如闪电般袭来的一刺,九州诚却只是后撤一步,快速将身旁的衣柜门拉开。
“咣当!”
剑尖径直刺在衣柜门上,发出沉闷的震响,就连这扇铁制门也被刺凹进去了一个小坑。
“可恶.”一击未中,岩田满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立刻挪动步伐绕开衣柜门,打算从侧面发动攻击。
可就在他两步绕到九州诚身侧时,却忽然发现九州诚从衣柜里掏出一把通体诡异漆黑的大砍刀,狞笑地看向他。
“那天.是你?!”岩田满忽然想起络新妇说的那个‘抱着大砍刀睡觉的变态’,后背莫名一阵发凉。
咔嚓!
九州诚却不再废话,抡起大砍刀便朝着岩田满砍去。仅一刀,便将竹剑劈做两截,还险些擦过他的脑袋。
“啊啊.”岩田满彻底被吓呆了,唰地一下仰倒在地上。
九州诚快步上前,将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质问道:“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咕”岩田满就像是咽下了苍蝇一般说不出话来,瘫倒在地上大喘气。
片刻后,他好不容易换过一口气,像是在走投无路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威胁道:
“你你不敢杀我的!你对我使用管制刀具,不怕我告你故意杀人吗?”
“故意杀人~?”九州诚一听乐了,冷笑道:“明明是你先对我动手,我撑死也就是防卫过当罢了~”
九州诚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岩田满定睛一看,竟发现顶上藏了一部手机,黑洞洞的镜头正对准他们。
岩田满的眼神中瞬间失去高光,身体彻底瘫软了下来。
“我已经把全程都录下来了,包括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却不知悔改,恼羞成怒对我发动袭击的行为。”九州诚轻蔑地说道:
“不过说真的,你现在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要是你这种人能拿到玉龙旗,那真是全国剑道爱好者的耻辱!”
“.”岩田满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怎么,知道我在录像你就哑巴了?”九州诚怒然问道。
“我”岩田满咬着嘴唇,手指使劲地抠住地砖缝隙,许久后才用苍老了几分的口吻求饶道:
“求求你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一定要拿到玉龙旗.之后无论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好.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我已经付出一切,再也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说话期间,他双膝跪地,脑袋也趴伏下去,就如同土下座一般。
“事到如今,你最关心的还是那个狗屁玉龙旗?”九州诚皱眉怒道:
“就你这样子,还敢说你为了玉龙旗付出一切?那么那只为你而死的蜘蛛,它又算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岩田满懵了:“为我而死?你在说什么?!”
“它已经死了!”九州诚振声道:“我本来没有打算将它赶尽杀绝.它是为了你不连累你,自杀的!”
“你一开始.在骗我?”闻言,岩田满忽然捂住嘴,剧烈颤抖的瞳孔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震惊,悲伤,内疚,痛苦。
根据络新妇的记忆中得知,岩田满一开始虽然很惧怕这只虫妖,但是一人一妖相处久了,再加上虫妖每次帮他执行任务都无怨无悔,因此他对其多少抱有一点感情。
“如果不骗你,你怎么可能配合我过来?”九州诚理所当然地反问:
“还有,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你手上讨要封口费,也不打算帮助你。无论你给我开出什么价,我都会把你驱逐出赛场!”
“怎么可能它那样强大的怪物,被你逼得自杀了?”岩田满再次抬头看向九州诚,却是惊得浑身瘫软,眼中是难以言表的恐惧。
“好好想想吧,因为你那不知所谓的无耻计划,已经有多少人被你害惨了?”九州诚质问道:
“无论是那只想要给你报恩的蜘蛛妖怪也好,还是那些日以继夜地付出汗水,结果却在比赛前一天晚上被你袭击而不得不放弃比赛的倒霉选手们.那面狗屁的旗帜,有他妈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能让你泯灭人性,不惜伤害这么多人还觉得理所当然?!回答我!”
九州诚越说越气,一脚踹在岩田满的脸上,热流的血液从他的鼻腔中流出:
“没错,玉龙旗代表着你们剑道爱好者的荣耀可是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配摸到玉龙旗!无论是你们冲岛高中还是整个福冈,都不需要这一面肮脏的旗帜!”
“.”岩田满用双手掩盖着脸,血液从指缝中流出。他忍不住抽泣起来,泪水又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我一直以来.到底都做了什么?”
九州诚俯瞰着他,如同怒目而视的金刚修罗: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去赛场上弃权,然后当众认错。至于其二.你要是还敢舔着脸去抢玉龙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咳咳.”岩田满抹了一把鼻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鲜血滴在了他的衣领上。
更衣室的窗外,一缕阳光当面刺来,照得岩田满头晕目眩,视线模糊。
一直以来,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岩田满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的目标只有高处,只有前方,只有那面如同太阳一般高贵的旗帜,让他想要竭尽全力地去触及。
自己做的对吗?还是错了?这一点他从来没去思考过。就连他现在进行这番思考,也只是因为屈服于九州诚的威压之下,被迫开始思考。
就在更衣室的气氛陷入恐怖的死寂之时,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九州诚也下意识地把大砍刀丢回衣柜。
“岩田,你怎么在这里?”开门的是岩田满的教练和两个剑道部员:
“你是秀烬学院的岩田你怎么受伤了?秀烬的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你伤了岩田?真是卑鄙无耻!”
岩田满被两名部员骂骂咧咧地搀扶起来,对方教练则已经笃定岩田满这幅狼狈的模样是被九州诚所伤,冲上来就要给九州诚扇一巴掌。
俗话说大人打小孩天经地义,教练大叔就要让九州诚这个不知好歹,用卑鄙手段来骚扰他们主将的贼子一点教训。
面对夹带风声的大巴掌,九州诚可不会原地傻愣着,一个弯腰下潜躲闪便避了过去。
若是平时,他估计会反手抽回一巴掌,或者干脆掏出剪刀礼尚往来。但他却没有还手打那个教练,而是再次质问岩田满:
“岩田,回答我,你的决定是什么?”
“.”岩田满神色一怔,本就狼狈的面庞变得更难堪了。
犹豫片刻后,他叹息道:“东吾教练,别为难他了,我们回去吧。”
“哦哦对,赶紧回去!”教练不再理睬九州诚,催促道:“对面只剩一个主将了,我们后卫已经消耗了他两回合,等你回去就是一锤定音的好机会了!”
岩田满苦笑一声,推开搀扶他的部员们,失魂落魄地朝赛场走去,浑身像是失去了一切色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