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阿买买提要给阿克巴的孩子们办理入学手续,在礼部嘲讽了泰西遣大明特使黎牙实,说泰西总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大明帮了那么多,结果葡萄牙却忘恩负义,居然嘲讽大明皇帝的节俭。
节俭是一种美德,虽然沙阿买买提做不到。
这件事沙阿买买提也写到了奏疏里,朱翊钧看过《海外闲谈》这本杂报,对葡萄牙发生的事儿,非常清楚,海外闲谈的笔正没有忽悠人,事情的确如此,但朱翊钧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一直以来的偏见教育下,朱翊钧压根就没把番夷真的当成人类去看待。
大明和葡萄牙的来往,主要还是利益,借出去的战争赔款,主要是为了展期四十年的利息。
如果硬要说有情分的话,那最大的情分,就是安东尼奥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寻找皇帝没见过的农作物、牲畜送到大明来,这对宝歧司的育种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朱翊钧对安东尼奥的一些仁慈,主要因为番薯、土豆、甘蔗、橡胶树、牧草种子、棕榈、獭兔种兔、火鸡、种猪、种羊等等农作物和牲畜。
国与国之间的来往,利益至上。
沙阿买买提认识到高道德的优势,主要讨论反腐抓贪、宗教无害、气节和忠义。
英雄每个文明都存在,但这些文明并没有英雄的传承,比如黎牙实最喜欢把京营锐卒叫做圣堂武士、圣骑士,在泰西也曾有过这样的英雄,但最后都变成了传说故事,成为了沧海桑田不起眼的一朵浪花。
气节这个东西就很奇妙,比如阳城伯马芳,俺答汗对马芳是极好的,但马芳最后还是选择了逃跑,回到了大明,从一个小兵做起,最终成为了俺答汗的噩梦,成功挽救了大明在西北战线的颓势。
金哀宗完颜守绪、被禅让的完颜承麟,这些人是金人,属于非常冷门,几乎没人知道的历史人物,北宋灭亡后,这些金人南下,逐渐汉化,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君王死社稷,居然也有了气节。
鞑清末代皇帝溥仪,在退位后和倭寇同流合污,民国二十四年,倭国裕仁天皇邀请溥仪前往倭国京都参洛,溥仪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次的会面是倭寇为了对其侵略行为寻求合法性的舆论操弄。
裕仁天皇在车站等候,溥仪从列车的凤凰间里走出,那时候,溥仪手里有一把刀,这把刀的刀鞘和刀用铅灌满了,有点沉重,刀抽不出来,溥仪走上了车站和裕仁天皇互相见礼。
溥仪在出发的时候,他很清楚这次的目的,他跟着裕仁参观了倭国的建国神社奉祀了天照大神,又跟着裕仁观看了阅兵式、跟着裕仁去了多摩陵,参拜了大正天皇,最后去了厕所一样散发着恶臭、供奉着甲午海战战犯的厕所神社。
所以最后溥仪活成了个笑话,爱新觉罗氏在世界上,当了两百多年的宗主国,最后溥仪却在倭国的东京,把爱新觉罗氏改为源氏末流,就是爱新觉罗氏是日本天皇流落在东北的孩子。
也不知道努尔哈赤、黄台吉、康熙、雍正、乾隆,得知自己姓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见面的那一刻,如果溥仪选择了将灌满了铅的佩刀,砸在裕仁天皇的脑门上,历史会对溥仪有怎样的评价呢?
所以,站着死,的确是最后的体面。
“阿克巴应该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有一个问题,他是怎么说服他手下的那些贵族的呢?素以孝子著称的朝鲜,在天顺之后,就再也没有派过世子、王子到大明就学了。”朱翊钧还是有些疑惑。
阿克巴的这个决定很好,朱翊钧也乐意,毕竟大宗商品的棉花价格降低3%,是一大笔钱,大明南衙的棉纺能赚更多的钱,但问题是,阿克巴居然能说服手下的贵族。
朝鲜王世子、王子都要到大明就学,一直持续到了朝鲜第七任国王李瑈,天顺年间,李瑈不再派遣王世子、王子来到大明就学,事大交邻就是朝鲜国王李瑈最先提出的,不再派遣王世子、王子到大明就学,不是李瑈不想,而是手下的人不让,是在谋求更高的独立性。
阿克巴反其道而行之。
“用银子说服了手下的贵族,谁不同意,就不给谁棉布售卖的分销权责,这一下子,阿克巴手下的贵族们,就都答应了,而且这些贵族也有这个打算,把孩子送到大明来。”冯保解释了其中的缘由,这是礼部右侍郎陈学会问的,冯保作为内相,陛下询问,不能没有答案。
阿克巴是突厥化的蒙古人,他是统治者,他不认为自己是粪坑里的粪,也不想自己的后人变成粪坑里的粪。
“下章礼部,这些贵族的子弟们来到大明就学,可不能再搞什么厚往薄来了,要收钱,而且要收很多的银子,至少要把这个做成赚钱的生意,大明的仁义礼智信,可是非常昂贵的。”朱翊钧交代了下细节。
来可以,得加钱。
冯保俯首说道:“臣遵旨。”
朱翊钧继续处理着奏疏,马林作为骑营的先锋,已经快马加鞭赶往了九连城,这个鸭绿江出海口,义州对面的边城,正在变得热闹,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
辽东起运了十二万石的粮草,送往了九连城,这是辽东筹措的粮草,从京师调运的粮草,并没有全数抵达辽东,为了不让自己长子饿肚子,李成梁调动了辽东粮草支援前线。
让朱翊钧颇为感兴趣的是,李成梁要求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外喀尔喀七部所有奴酋在十四年二月初二之前,抵达吉林,并且一直在吉林待到战争结束,这期间李成梁提供奴酋、随扈水食,每天还提供美酒一瓶。
之所以把这些奴酋圈到一块,就是怕他们给大明捣乱,谁不来,互市永久性的停止,除此之外,在战后要承受大明的雷霆之怒,若是谁愿意来,则给足够该部族一年生活的盐。
这个行为十分的霸道,但还不到正月十五,大明春节还没过完,这些奴酋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所谓的攻守同盟,压根没有生效,朝鲜都快被倭寇给打没了,这些当初歃血为盟的奴酋们,丝毫没有打算出兵。
“内帑还有国窖吗?”朱翊钧询问着国窖的存量,国窖其实是地瓜烧,味道其实不好,经过十几年的酿造改良,对于酒鬼而言,勉强算得上是美酒了。
“还有十三万件。”冯保拿出来袖子里的备忘录,查看了一番回答了陛下的询问。
“给宁远侯发三万件,这些奴酋吵着要酒,这三万件够宁远侯用几年了,剩多少都归宁远侯,辽东缺粮,不能拿辽东老百姓的粮食酿酒。”朱翊钧写了中旨用印,发辽东国窖。
一件是六瓶,一瓶一斤,三万件就是十八万斤,一件卖十二银,三万件就是三十六万银了,够李成梁给这些奴酋发酒了,在辽东,烈酒是硬通货,天寒地冻,有口酒暖暖身子,比什么都强。
这些奴酋要不是为了喝,是为了拿回去,在辽东这东西是救命的东西,受了伤喷一口,疼的只想去死,但疼过之后,能活下来。
冯保俯首领命,卖的贵,但成本其实不算高,一件把所有成本都算上,顶多二银就能酿出来。
冯保可不敢糊弄皇帝,一颗鸡蛋一两银子一个,这么玩儿,陛下怕是明天就把他的九族给找出来砍了。
冯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九族在哪儿。
“安南国是真的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居然不准老挝答应大明修建官道到老挝,简直是,岂有此理!”朱翊钧看完手里这本奏疏,一拍桌子,嘴角抽动了下。
奏疏是王家屏写的,王家屏派了人去了老挝,本来打算和老挝商量下官道的事儿,毕竟钾盐增产,有钾盐大明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西域的那个盐泽还没找到,老挝的钾盐田是露天的,很好开采,有了到老挝的官道,大明就有了水肥和钾盐肥,亩产一千八不是梦,这可是民生大计,王家屏很想进步,在进步的同时,能给百姓做点实事,那更是两全其美。
但这个计划,被安南国给阻止了,王家屏在奏疏里,把安南国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大明没有打算一口气吃成胖子,直接修建驰道到老挝,而是打算修官道驿路抵达万象通商,先把沿途从人烟稀少,变成人群聚集之地,再讨论驰道不迟。
对大明和老挝都有利的官道驿路无法修建,因为中南半岛小霸王安南国不答应。
老挝是大明的宣慰司之一,嘉靖四十四年,曾经册封过新的宣慰使帕雅揽章,而且每三年帕雅揽章都要到云南朝贡,比如贡象及银器、缅席、奇珍异宝等等。
老挝是大明宣慰司,这个隶属关系,轮得着安南国放屁?
“陛下,大明太远,安南太近了。”冯保也有点无奈,老挝宣慰使帕雅揽章婉拒了大明的要求,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帕雅揽章他今天敢答应,明天,小霸王就能把他给杀了。
“且再让安南这个跳梁小丑再蹦跶几天,朕现在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朱翊钧朱批了王家屏的奏疏,准许了王家屏的建议,加大对安南国的粮食进口,舶来粮越多,安南的粮食就越少,本来就矛盾重重,内乱不止,更加无法停歇了。
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只要翻一下身子,就能让安南鸡犬不宁,主要是对东吁作战还没有结束,大明目前腾不出手来。
“不过帕雅揽章有个不情之请,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并没有成文,他希望大明能赐其祖姓,他祖上本来姓刀,他的本名叫刀揽胜,希望朝廷能给他赐这个姓名,现在的名字帕雅揽章,是安南国给他扣头上的。”冯保说到了一个细节,帕雅揽章请大明赐名。
“陛下,这对他很重要很重要,他总要有个说法,让老挝人相信,大明现在真的把目光看向了他们老挝。”冯保补充说明,他认为可以赐下姓名刀揽胜。
安南国、东吁怎么成为了中南半岛的小霸王,甚至搞起来大明才能搞出来的朝贡?是因为大明对中南半岛不理不睬,大明对中南半岛没有什么扩张的欲望,这些宣慰司、部族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安南、东吁欺负。
现在大明目光看向了中南半岛,要木材、要翡翠、要钾盐,不是不可以贸易,刀揽胜知道大明有所求,想要加强羁縻,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刀揽胜没有办法说服老挝人。
加强羁縻,也是一点点的来,赐予姓名,代表着认可,代表着当做自己人看待,代表着刀揽胜在大明的支持下恢复了祖宗的姓氏,代表着他真正成为了老挝的南掌。
南掌是老挝宣慰使在老挝的尊称,就是大明在南方的手掌之意。
“准。”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再赐些弓弩长短兵过去,朕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光顾着打倭寇了,忘记打安南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赐姓名之外,还要给一点武力,让老挝多少有点反抗之力,如果安南的肉食者真的要对付老挝,也不至于大明军抵达之前,毫无还手之力被安南攻灭。
朱翊钧没有给甲胄,这东西大明自己都不够用,让老挝维持一定的武力,但不能过强。
“于公祠修好了没?”朱翊钧忽然停下了笔,询问冯保他在西湖湖畔,要修于公祠的事儿,他就是扩建一下,不打算扰了于谦的清净。
“已经翻修和扩建了,前几日完工的时候,阎士选还专门上过一道贺表。”冯保赶忙俯首回答道。
“嗯,好。”朱翊钧这才低头继续批阅奏疏。
忠义、节气,不是无穷无尽的,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也是要刻意去培养,才会硕果累累。
皇家格物学院院长朱载堉上了一本奏疏,修订了一个普遍的认知,在大明广泛的认知里,蒸馏酒、蒸馏器是在元代出现的,比如李时珍就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
格物院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个西汉时期的蒸馏器,确定了是蒸馏酒自西汉就有,而且传承从未断绝。
古董,在大明叫金石之学,因为时代过于久远,历史长河冲刷之下,有的古董是只有实物,搞不清楚究竟是干什么用,有的古董则是只有记载,无法复原,比如张衡的地动仪。
皇家格物院有金石格物博士两人,就专门搞这个研究,最终发现了实物,整个蒸馏器分为了三部分,天锅、筒、釜,而且蒸馏效率并不低,当然相比大明眼下的蒸馏器而言,就有点落后了。
南宋投降忽必烈,汉室江山灭亡,断掉了一些传承,这些金石研究,就是在接续传承。
“很好,发邸报,纠正这个错误的认知,皇叔这句话说得很好啊,日月幽而复明,可一些火种已经熄灭。”朱翊钧格物院这个研究很有必要,比如官厂,对于大明而言是个新东西,但早在先秦就有铁官,到了汉代,更是遍地铁官,到了大明,朝廷反而没有官厂了。
这可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构成,有官厂,也不至于穷死了。
南北两宋屈辱性的灭亡,让很多理当如此的事儿,消失的无影无踪,比如朱翊钧之前一直在寻觅的《缀术》,失传,就是中国的损失,文明的阵痛。
值得庆幸的是,大明真的幽而复明,罗马从未闪电般归来。
“臣遵旨。”冯保领命,朱载堉不是小题大做,蒸馏器出现时间的确定,有利于塑造凝聚力,辉煌叙事也好,悲惨叙事也罢,都可以增加国朝的凝聚力。
礼部尚书万士和上奏了一本新的海外番国志书,这一卷写的是鲁密国,也就是奥斯曼王国。
奥斯曼王国曾经在嘉靖二十二年、二十七年、三十三年、三十八年、四十三年,多次遣使来到大明,在嘉靖四十三年之后,一直到万历二十二年,奥斯曼人再次遣使者朵思麻来到了大明。
在大明看来,奥斯曼王国不是常贡之国,不必深交,大明不清楚鲁密国的位置,也不知道鲁密国的国君何人,更不知其地几何,实力如何,也从未认真对待,大明开海以来,礼部花了很多时间,才搞清楚了鲁密国的一些事,认为有必要结交一下,并且将鲁密国音译为了奥斯曼王国。
经过大明礼部明公研究确定,绿萝不是罗。
奥斯曼王国无疑是一个强国,是费利佩的心腹大患,但大明收集到的资料,多数都是来自泰西人,有失偏颇,所以这一卷还要进行修订,不进行公开刊印。
“血税。”朱翊钧翻开看了许久,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因为信息源主要来自于泰西人的口述,所以关于军事层面的比较多,这一卷书,大半卷都在写奥斯曼人的军事。
而血税两个字,是礼部言简意赅的总结,奥斯曼人的税都是血淋淋的。
奥斯曼王国的军事可以用瘦天下肥禁军来概括,耶尼切里军团,就是奥斯曼的禁卫军。
这个军团,人数大约有二十万人,这二十万人平日里的食宿条件极好,好到白面包不限量的供应,白面包在泰西也是十分昂贵的,只有贵族才能享用,平民只能使用硬的咯牙的黑面包,好到耶尼切里军团在出征的时候,每三天必须要洗一次热水澡。
武器好、训练多、地位高,还有禁卫军学堂,奥斯曼王国同时和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罗斯国发生着武装冲突,几乎无日不战。
两千万人养二十万军队,耶尼切里军团三线作战,还能打的有来有回,可见战力之强悍,万事皆有因果,供养耶尼切里军团的庞大开销,收税手段之酷烈,可谓是每一分的银子,都是奥斯曼人的血肉。
万事都有一体两面,有好处便有坏处,这种瘦天下肥禁军的规则,也有一点点小问题,比如禁卫军继承法。
这支军团在宫廷政变中往往是极为重要的参与者,甚至是宫廷政变的主导者,他们对王位继承拥有一锤定音的影响力。
耶尼切里军团的强悍战力,让他们成为了奥斯曼最大的暴力机构,这个暴力机构,只要一点点的问题,就会要求他们的苏丹(国王)交出大维齐尔(宰相)的脑袋,来平息士兵的愤怒,如果苏丹不肯交出大维齐尔的脑袋,士兵就会将苏丹的脑袋砍掉。
耶尼切里军团的影响力,绝不仅限于政治活动,根据威尼斯的商人描述,整个奥斯曼的谷物交易,都控制在第五十六军团手中,而整个军团,还控制了90%的赌场、100%的咖啡馆、80%的盐场、70%银矿等等,可谓是无孔不入。
威尼斯商人曾经痛苦的表示:在奥斯曼,你喝一口水都要给军团纳税。
正因为控制了这些生意,军团有了自己的财源,让军团彻底脱离了苏丹的掌控,为所欲为。
暴力已经完全失控了。
这对大明有着极其重要的借鉴意义,比如,大明有1.3亿丁口,以前的税收,别说军兵了,连官僚们的俸禄都发不出,大明应该反思为何收不上来税;比如,不得经商,京营就应该保证自己的纯洁性,决计不能让军队有自己的财源,否则暴力失控就是迟早之事;比如,1.3亿丁口的大明,养十万京营、二十万水师、两百万半农半军的军屯卫所军兵是绰绰有余的。
两百万半农半军的军兵,一年不过才八百万银,因为这些军兵的报酬,有大半是土地产出。
“朕看出来了,万士和这兜兜转转说了半天,是为了说服朕,水师扩军十万,达到恐怖的二十万的规模。”朱翊钧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万士和这个极端保守派保皇派,在拐弯抹角的游说皇帝水师扩军十万。
激进派认为五万,保守派认为三万,极端保守派认为十万。
两千万丁口不到的奥斯曼,都能养得起二十万养尊处优的耶尼切里军团,大明1.3亿,就养十万京营、二十万水师,怎么就养不起了,扩!
让奥斯曼人知道,还以为咱大明扩不起呢!
养不起就学奥斯曼的血税法,谁有钱就问谁收,也就是张居正搞完了清丈和普查丁口,极端保守派们才有这个底气。
万士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朝廷有的时候就是太要脸了,对于财经税赋,就该拿出商人那副丑陋的嘴脸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要锱铢必较,不能和稀泥,当端水大师,在收税问题上,大明朝廷要向蛮夷学习一二。
“陛下,十万也不是不可以,扩十万,就和永乐年间差不多了。”冯保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十万不行。”朱翊钧在奏疏上一边朱批一边对冯保说道:“扩五万暂时够用了,扩十万,良莠不齐,大明水师是精锐,可不能给人滥竽充数,戚帅的意思是谨慎起见,扩三万为宜,朝廷要用兵,修驰道运河,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戚继光主要怕朝廷入不敷出,财政无法支撑。
朱翊钧已经很激进了,水师扩军五万,朝廷每年要增加近百万银的支出,银子朱翊钧愿意掏钱,大明朝廷也有,可水师扩张,不光是银子的问题,还有兵源、船舰、庶弁将的问题,水师的基层军官培养,也是需要时间去积累。
盲目扩军,和盲目扩大生产规模一样,都会因为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非但无法形成战斗力,反而会拖累水师的发展。
十四年正月十五,大明皇帝收到了海防巡检瞭山陈天德的塘报,倭寇从汉城,继续向平壤进军了。
织田信长承诺,划江而治,汉城的汉江就是疆界,大明这边甚至有正式的回函,倭寇就又动了起来,这就是倭人,不是织田信长在欺骗皇帝,是他在倭国本土,根本无法有效指挥前线作战的毛利辉元、小西行长等人。
“朝鲜人又要遭殃了。”廷议之中万士和叹了口气,人老了,就会有些怜悯之心,即便是他一直说蛮夷的不是,但朝鲜人也是人。
倭寇在不到月余的时间,就把熙熙攘攘的汉城杀成了空城一座。
“陛下,下旨让宁远侯调动九连城军队入义州,倭寇如此行径,人神共弃!”曾省吾提出了建议,朝鲜国王不能守,就交给大明。
倭寇残忍的行径,唤醒了大明明公们惨痛的记忆,东南倭患的时候惨状,就像是在朝鲜重现了一样。
曾省吾面色严肃的说道:“不能让倭寇站稳脚跟,开城岌岌可危,平壤长则月余,短则十日必破,若是大明军入朝,没有义州,就没办法打开局面。”
曾省吾认为要立刻进兵,不仅仅是出于感性、同情,而是出于大明战略考虑,兵败如山倒之下,平壤能守几天,谁都说不准,去的晚了,大明在朝鲜就没有支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