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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杀鸡焉用牛刀,在俗文俗语中的意思是,做小事不必动用大力气,但是在儒学士眼里,这句话的意思是,治小国亦用礼乐,这是孔子和弟子子游关于治国的一个辩论,朱翊钧学过这句的真实意思。

    王崇古之所以要下这么大的力气,完全是因为官厂团造的重要。

    官厂团造,是刺激惰性或者安稳状态的势要豪右离开土地投入工坊、安置因为天下困于兼并遍地都是的流氓、用于引领大明向商品经济蜕变的重要手段,或许在士大夫的眼里,卑贱的工匠只是小人,但对王崇古而言,是他华丽的转身的根基。

    所以,他拿出了三个办法,来管理官厂的姑息裙带,抄政敌张居正的作业,根本一点犹豫没有,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工部尚书汪道昆对此事深表赞同,工部本来居于六部之末,朝堂上的透明人,随着官厂团造法的逐步推行,声量越来越大。

    “官厂团造法的确是国初军屯卫所和住坐工匠的结合,时光荏苒,今日非彼日,即便是再像,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如果从生产图说的角度去考量,那么我们很容易得到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官厂团造的生产力会随着机械进步而快速进步,迟早有一天,能够提供给人足够的商品。”汪道昆对松江学派的一些观点是不认可的。

    松江学派认为官厂团造=军屯卫所,但是军屯卫所的生产关系是佃户和地主之间的矛盾统一体,而官厂团造并非如此,受限于土地产出的影响,导致军屯卫所的产出无法满足军屯卫所人口的增长。

    国初的时候,人口少、土地多,一户可能管理一牛之地,一牛之地就是一头牛能够耕犁的土地,大约为一百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越来越多,土地变少,人地矛盾开始突显,这個时候一户人家可能只有十亩地甚至二十亩地。

    农业生产的改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两分种,三分管,五分肥,想要农业生产产生突破,都是以百年为单位去衡量。

    而官厂团造的技术进步,是肉眼可见的,这就是汪道昆对官厂团造如此重视的原因,它现在不是鸡,而是一头牛,未来它可能变成一头壮实的牛。

    “工兵团营。”张居正提到了一个朝堂分歧最大的地方。

    王崇古、汪道昆、曾省吾领刑部、兵部和工部三部坚定支持,工兵团营向地方推行,流氓一多,治安混乱,民乱四起,违法普遍存在,刑部名存实亡,王崇古的刑部支持工兵团营,可不仅仅以为王崇古自己。

    而张居正、王国光、万士和则反对工兵团营的马上推行,双方围绕着工兵团营已经进行了数次的交锋,但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万士和对着王崇古笑着说道:“吹求过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次辅可是稍微等一下,等工兵团营的制度再完善一些,否则一个生瓜蛋子推向大明两京一十四省,出了问题,朝廷翻了烧饼也就翻了,丢脸也就丢了,可是这个制度再想实现,就是难如登天了,因为它已经被证明错了。”

    “王次辅,你也不想工兵团营失败吧?”

    王崇古被堵了一下,万士和讲的是有些道理的,一旦实践证明不可行,那工兵团营在万历一朝就不可能再次推行了,维持国朝稳定,在王崇古看来,从来不是贬义词。

    王崇古面露不甘的说道:“在我看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可以让地方试着组建,跟着朝堂亦步亦趋,朝堂政策改变,地方也跟着变,而且地方也可以在践履之实中,不断的因地制宜,大明各地情况不同,具体政策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万历维新的新政,在大明各地并不完全一致,执行起来,地方都有些细微的差别,比如,大明在云贵川黔四地,都不会禁止聚众讲学,若是有士大夫前往,还会给路费配驿,这是兴文教教化当地土司,而且清丈的力度很弱,云南甚至默许黔国公府兼并土地,主要矛盾不同,政令各不相同。

    显然,这件事上,保守派是张居正,激进派是王崇古了。

    “王次辅,咱们都是从地方爬上来的,朝堂变,地方真的会跟着变吗?”万士和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就少点空子为宜。”

    “行吧。”王崇古终于认了,再忍一段时间,现在制度上漏洞百出,还是需要再认真打磨一下。

    在这个最针锋相对的议题之后,文华殿上的氛围变得轻松了许多。

    李成梁在辽东又尺进寸取,拓土了一百多里地,设立了六个屯堡,这已经成为了每年的惯例,每年李成梁都要拓土,主要是黑土地真的非常诱人。

    万历共十年,李成梁拓土六百里,李成梁用每年拓土来表达自己的恭顺之心,每年拓土不等,而今年,李成梁的屯堡已经抵达了吉林造船厂。

    吉林造船厂,特派遣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刘清于永乐十八年、洪熙元年、宣德七年三次领军至此兴役造船,规模庞大的造船厂,成为了连接京师、辽东都司、奴儿干都司的纽带和锁钥之地。

    “辽东都指挥使刘清看到树林里有一堆的锦鸡,故起名鸡林,后来觉得不好听,改为了吉林。”万士和说起了吉林这个名字的由来,也算是趣事一件。

    户部尚书王国光颇为感慨的说道:“大明屯堡在扩张,大明百姓在前往辽东谋生,土地肥沃,一年一熟也能养活一批百姓了。”

    “北衙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因为这里是大明两片最大产粮区的锁钥之地,战略要地中的要地。”

    堪舆图越来越精细,适合耕种的大范围耕种区,华北平原和辽东平原的连接处,正是北衙,以农桑为本,北衙的地理位置显得格外重要了。

    或许,当初成祖文皇帝开辟奴儿干都司,就是为了证明北迁的正确性,开辟一片产粮地,但各种原因导致成祖文皇帝没有做完这件事。

    吉林这个地方,是永乐、宣德年间的实土郡县的地方,随着兴文匽武的大势,大明辽东方向完全龟缩在了铁岭、抚顺沿线的长城地带,这让大明辽东都司始终处于一种被动防守,无法进攻的窘境当中,大明对关外的事情了解的越来越少,控制能力越来越弱。

    这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一旦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外喀尔喀、鞑靼左翼土蛮汗诸部完成合流,大明将会彻底陷入兵凶战危的困境之中。

    赶走了鞑靼左翼土蛮汗诸部后,大明在辽东方向并不是高枕无忧,而是需要进一步的推进,完成实土郡县。

    现在李成梁一直在做这件事,大明格物博士前往辽东绘制了比较精密的堪舆图。

    让朝堂庆幸的是,李成梁没有继续向藩镇化的迹象,看起来,李成梁并不想当大明的安禄山,安禄山史思明能在大唐造反,是因为唐玄宗的纵容,也是因为大唐对河北三镇之地的苛责政策。

    大明皇帝不纵容李成梁,对李成梁常怀有警惕之心,这一点连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都很清楚,戚继光不止一次表示,李成梁是否会向藩镇滑落,主要取决于京营是否强横,京营强他就是想也不能,京营弱,他就是不想也得藩镇化。

    李如松认为:戚帅说得对。

    朝堂整天搞兴文匽武,搞以文制武,甚至文官可以先斩后奏杀死武官(王骥杀安敬),那边方军镇怀恨在心,不反也会出工不出力,临阵对天放三铳,对得起朝廷了,谁家好人好好的大明宁远侯不当,当野猴子的山大王?

    大明对辽东都司,更谈不上苛责二字,相反各种政令支持李成梁在辽东开拓,忠君体国侯于赵,多次请屯田政策,编民齐户,甚至山东每年还要运粮到辽东都司,而辽东都司也是最先实现全饷的军区,在万历二年讨伐古勒寨时,就补足了全饷,比其他九边要早一年。

    苛责亏待决计谈不上,辽东失去了藩镇化的基础,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基础,李成梁现在表现的更像是大明忠君体国、可靠的开拓大将,在辽东横冲直闯,现在已经拓土到了吉林,并且请命重设造船厂。

    “最近解刳院上了道奏疏,内容比较玄奇,请诸位一观。”张居正面色古怪无比的说道:“解刳院的大医官,从自然选择这件事上,论证华夷之辨。”

    张居正面色五味成杂,他看到这本奏疏的题目时,只觉得解刳院的大医官疯魔了,但认真阅读之后,反而觉得非常合理,逻辑自洽,而且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一篇怪东西。

    “什么东西?论证华夷之辨?”礼部尚书万士和多少有点麻,华夷之辨这个可是礼法的重要战场,结果解刳院的大医官要从生物学上去解释。

    解刳院讨论的是变化和选择。

    一切都要从门头沟西山煤局的扑棱蛾子说起。

    煤烟导致西山的扑棱蛾子都变成了黑色,因为更加不容易被天敌发现,而白色逐渐稀少,这是天择也是人择,解刳院的大医官李时珍和陈实功注意到了这一事实,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一个《天择论》、《人择论》主张:生物界物种的进化及变异,系以天择的进化,亦以人择演化。

    天择,自然选择,人择,人为选择。

    这些扑棱蛾子的变化,引起了解刳院对人类进化的思考,人从毛茹饮血,到稳定的农耕,而后建立了聚集地,形成了稳定的生态,自然对人类的影响变得微弱,人类是否停止了演化,是解刳院的担忧。

    很快,解刳院释怀了,因为他们从宝岐司看到了育种,这是人为的选择。

    人类驯化了牲畜植物,不断按照需求选择牲畜植物,让人类生活变得更加轻松,比如两宋占城稻逐渐代替了传统稻谷,比如现在救荒的番薯,不断选种育种之下,产量节节攀升。

    人为选择,相对于自然选择而言,目的性更强,而且速度更快。

    人为选择干涉了农作物、牲畜的演化,那人为选择是否干涉到了人类本身呢?

    答案是肯定的。

    人类的演化在加速,这就是《天择论》、《人择论》的框架下,对人类演化的思考。

    “首先,解刳院的《天择论》可谓是石破惊天,一语道破天机,这一点是要值得肯定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简单的八个字,概括了万物无穷之理。”万士和首先肯定了天择论,他解释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是陛下给天择论的批注,鞭辟入里,精炼见解,可谓是妙笔天成哉!”

    廷臣们暼了万士和一眼,颇为嫌弃,万士和真的是逮着机会就拍马屁,都成本能了。

    明明对礼法如此精通可以靠能力堂堂正正的做明公,整日里,却只知道溜须拍马,简直是有辱斯文。

    明公们也承认,陛下这八个字对天择论总结的非常到位,天择论讲的就是就是自然对物种演化的干涉,除了天择论之外,就是人类活动对物种演化的干涉,人择论。

    “这东西要是给泰西那些传教士看到了,怕是要怒火中烧,讨伐大明了。”王崇古倒是觉得这天择论,完全跟神创造了世界背道而驰,天择论会得到一个自然而然的推论,人类本身才是自己的神。

    因为人在做干涉,在做选择,在对植物、动物进行全方位的干涉,门头沟的大蛾子、宝岐司的种苗、大宁卫围场的马种等等,都是人类干涉的结果。

    泰西的教廷影响深远,这玩意儿流传到泰西,一定会被教廷列为禁书,这可是倒反天罡,动摇教廷根基的妖书。

    大明完全没有这种担忧,本来就是以人为本,李成梁都把龙王庙给轰了,也没见龙王翻江倒海,要斩了李成梁的意思,毕竟李成梁真的有火炮。

    “但是后面的内容,就值得商榷了。”张居正示意大家往后看,前面的天择、人择,都是践履之实,物种在繁衍的过程中,会有各种变化,自然环境的改变选择了这些变化,人类的干涉比自然环境更加直接,而且目的性更强、演化速度更快。

    后面部分,则是人择论证华夷之辨。

    中国人口众多,从先秦时代起,中原的人口远远领先于世界,人口基数的庞大,造成了人的变化在增多,而春秋战国八百年乱战,残忍的人为选择开始了,长得矮小、力量较弱、不够聪明的人在残酷的内部倾轧中不断死去,子孙后代变得愈发强壮,而后就是更加残忍王朝轮回。

    王朝轮回的战争强度,每一次的人口大衰减和战后人口增加,社会的剧变,让人自身演化进一步加速。

    人口决定了变化,剧烈的动荡选择了变化。

    在天择论里,天择的速度远逊于人择速度,因为自然环境变化,都是百年计算,但是人有目的的选择,烈度远高于天择,而中原的战争强度、人口变化的剧烈程度,都远高于世界,继而论证了华夷之辨。

    即:数量庞大的人口才能出现更多的变化,而更加剧烈的人择,选择了变化,让无法适应的人淘汰,导致中原人的体魄、智力等本性,远大于世界其他人。

    “说的其实蛮有道理的。”礼部尚书万士和首先对解刳院的天择论、人择论,人择大于天择、中原庞大的人口和残酷选择、横向纵向两方面更大规模的变化与选择,导致中原人本性优于世界其他人。

    逻辑自洽,没有问题。

    张居正眉头紧锁的说道:“有道理吗?泰西的船舶制造曾经获得过商品优势,若非陛下锐意开海,这个优势会进一步的扩大。”

    “我不认为这种论点有利于大明,泰西在罗马灭亡后的思辨如火如荼,大旅行文化,让这些思辨的效率变得更高,这种优越论,是故步自封起点,是中原文明的生死之敌。”

    “大明已经如此强大了,停下脚步,安享太平就好,这不就是当初兴文匽武的起点吗?”

    “诚然,天择人择论,可以解释许多我们无法解释的现象,前面的部分值得肯定,但是后面的部分,还是不要宣扬的好。”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两宋富甲天下,文化及其兴盛,那种瞧不起任何人的傲慢,让两宋上下都没有看到危险在酝酿,北宋亡于金国,南宋亡于胡虏。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陈刚立纪,救济斯民。

    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已经进行过一次了,如果还是抱着华夷之辨,目空一切的活着,那还能期望着中原再出一个朱元璋不成?

    这种幸运,凭什么每次都降临到你汉人的头上?

    这就是张居正反对《天择论》、《人择论》的原因,他是从历史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这种刻意制造傲慢的风力言论不可取。

    大明很强,但还不够强。

    “不包括其他因素,只是说人这种生物上的变化和选择。”万士和补充说道。

    “那也不行。”朱翊钧直接开口说道:“天择、人择讨论变化和选择,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值得广而告之的,但是后面部分的优越论就不必了,止于文华殿就是,傲慢和自大,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即便是戚帅,每战必虑败,再虑胜,而后百战百胜。”

    “膨胀和自满,绝不可取。”

    朱翊钧给这场讨论定了调,这是风力舆论的塑造,就是解刳院说的再有道理,这种傲慢和自大,都是阻碍大明锐意进取的绊脚石。

    “臣等谨遵圣诲。”万士和无奈只好俯首领命。

    陛下总是有一种古怪的迫切感,大明中兴虽然还没完成,距离当初永乐当年的盛况,还有些距离,但陛下的迫切感,对大明强大的迫切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减弱,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表现出了越来越强烈的迫切。

    朱翊钧没有解释过这种迫切感,在这个封建帝制,皇帝睿哲天成,有一定神圣性的万历年间,朱翊钧其实可以假托天人授梦来塑造一种神秘性,巩固的自己的皇权。

    但神秘性对于大明皇帝而言,是一点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装神弄鬼,显得皇帝胆怯,一如道爷玄修。

    大明皇帝是人间君王,士大夫们不会因为皇帝神秘就放弃自己的主张和行为的,朱棣靖难成功成为了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藩王造反成功登基的皇帝,宣称自己是真武大帝转世,永乐十九年,新建好的北衙三大殿就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大明人根本不信这玩意儿,又不是一神教世界。

    朱翊钧也实在无法跟骄傲的张居正说:

    天人授梦,先生死后新政成果全都被清算、大明国势江河日下、东夷北虏合流、萨尔浒之战大明一败涂地、现在被做成标本的努尔哈赤建立了后金、大明一败再败、小奴酋黄台吉建立了鞑清、大明亡于民乱、崇祯在李自成进京后自缢煤山、南明内斗不止、鞑清入关坐稳了江山、中原文明再亡于虏手、荏苒百年世界剧变坚船利炮架在了中原的海岸线上,百年屈辱的悲惨。

    这对张居正而言,太过于残忍了。

    所以,朱翊钧很迫切,而这种迫切感,被朝臣们解读为:对建功立业的执着。

    皇帝想要建功立业,既不奇怪,也非常合理。

    朱翊镠兴致勃勃的听着廷议的内容,变化导致了多样性,而残忍的竞争对变化进行了选择,朱翊镠可以理解这些,所以他觉得自己喜欢万国美人没有问题!因为他增加了大明人的多样性!制造了更多的变化。

    天择论和人择论,还有一段,是廷议上没有讨论的,那就是在没有天翻地覆、改朝换代的剧变中,人择论依旧在影响着所有人。

    天下困于兼并,不够强壮、智力不足的人无法获得足够的物质,在娶媳妇这个件事上,会变得很困难,这也是一种潜移默化,不那么剧烈但真实存在的人为选择,贫者越贫富者越富,强壮和美貌会结合,智慧和财富会结合,这是门当户对,解刳院大医官普遍认为:最终导致这种人为选择的烈度,其实不弱于战争。

    最后一段内容,比优越论还要离经叛道,朝堂压根没进行过议论。

    解刳院的奏疏,直接被砍掉了三分之二,只有天择论和人择论能够登上邸报和杂报,之后的廷议,让朱翊镠哈欠连连,实在是无趣,都是人心鬼蜮的争斗,毫无意义的内耗。

    廷议结束后,朱翊镠立刻溜之大吉,去筹备自己的大婚去了。

    “陛下,今日的《逍遥逸闻》送来了。”张宏把松江学派林辅成主编的杂报,送到了宫中。

    朱翊钧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这一次林辅成主要说的是建立更加自由的雇佣关系,而不是强人身依附的奴隶关系,林辅成现在成了朝廷政令的鼓吹手,主要说的是废除贱籍的合理性。

    奴隶只能做重复的、无意义的的工作,做不了任何创造性的工作,生产关系向大规模自由雇佣关系的转变,对大明意义深远,废除贱籍、不再承认卖身契,就是其中的第一步,没有自由就没有创造,没有创造就没有技术进步,生产力的提高,才能让物质变得丰富。

    除了鼓吹朝廷废除贱籍的政令之外,林辅成还见到了泰西特使黎牙实、迭戈·德等人,讨论了自由之城,那个在一百年前就被葡萄牙人占据的自由角,充斥着各种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却是一个人性本恶被无限放大的巢穴。

    直到最近出现的智者之屋,给自由之城带来了些变化。

    这次交谈极为有趣,出身泰西的黎牙实在不停的反驳林辅成的观点,而林辅成却坚持己见,黎牙实反驳的理由非常充分,他拿出的是张居正的公私论。

    黎牙实认为大明实在是太自由了,根本没必要再继续推崇,天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各自为各自的利益谋划,人各自私,人各自利,就以海贸而言,大明的关税仅为百值抽六,海商诸家仍然喋喋不休,放在泰西,那都要高呼费利佩不可战胜了,泰西各国关税居高不下,大明如此轻税,实属恩泽。

    大明不缺少自由,反而缺少公心,公德,缺少弘,即心怀天下,归雁湾私市大案即为铁证。

    而林辅成这一版逍遥逸闻,则是讲自由的范围,大意就是自由属于每个大明人的必要性。

    朱翊钧看完了杂报,放在一旁,拿起了长崎总督徐渭的奏疏,这一次徐渭上奏没别的事儿,讨要大明宝钞,上一次的长崎贸易会举办的相当成功,倭国的大名们尝到了铸币税的甜头后,开始疯狂敛财模式。

    朱翊钧拿起了手边一枚银币,这是织田信长发的银币,目的是对抗大明宝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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