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推开两扇精美的镂空雕花格子门,沈愈、裴玉琴以及顾正岩三人一同走进了顾家的会客厅。
刚一踏入厅内,袅袅檀香便扑鼻而来。
其中还混合着一种极为清幽的茶香味道,让人不禁想多嗅几下。
沈愈走进来的瞬间,立刻就推翻了自己方才那略显幼稚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岳父别墅的装修已然是奢华至极,所用的材料在木料中堪称顶级之选。然而此刻看到裴家会客室的布置,却如同震撼的古家具盛宴,直接反复冲刷他的认知。
靠近北墙的主位,摆与两张品相极佳的明早期黄花梨官帽椅。
木椅造型典雅,线条流畅。
沈愈对明清家具研究颇深,粗略估算一下,这般品相堪称无暇的官帽椅,一对的价格必然超过千万。
而放置茶盏的几案更为惊人,其用料之豪奢,已经让人达到咋舌的程度。
从其木纹判断,当是用一棵至少六百年的黄花梨整木精心打造而成。
不管长、宽还是厚度,远超沈愈以往见到的所有案几。
几案的表面有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包浆,在屋顶水晶灯的映照下散出阵阵宝光,犹如一件无价之宝。
仅仅这个茶几的价值,沈愈猜测怕是就得超过三千万。
甚至有可能更高!
目光转向靠近东墙的位置,一张可供人盘膝对弈的罗汉床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沈愈望着它,心中已无法准确估算其价值。
如果上拍,非常可能拍出一个天价。
再加上两组紫檀木沙发与几个摆满瓷器的红酸枝博古架,让沈愈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型的古家具博物馆。
收回目光,沈愈看向正对门口沙发处坐着的两个人。
一老一少,形成鲜明对比。
老的约有花甲之龄,面容和善,整个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从他的眼神与动作中捕捉到一股生意人的精明。
年轻一些的三十出头,梳着大背头,面色略显苍白,看起来不是很健康。
两人皆是西装革履,脚边还放着几个木匣,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古董商叔侄了。
当然,会客厅内不仅只有这二人,还有三个顾家的亲信作陪。毕竟像顾家这样的豪富之家,在接待外人时总是格外谨慎。
知人知面不知心,绝对不会让两个外人独自待在这里的。
见到三人进来,古董商叔侄俩人赶紧放下手中的瓷盏站了起来。
顾正岩为双方做了简短介绍,叔侄俩复姓西门,就是西门庆的那个西门。
老的叫作西门侯,是港岛古玩街一家名为青云阁珍玩店的店东兼掌柜,从上世纪二十年代算起,西门家族做这一行差不多已有百年时光,属于老店中的老店。
年轻些的叫作西门亭,据他自己说,乃是京都大学毕业,在出云国工作生活,前几天刚飞回港岛。
沈愈与俩人握了握手,又捡着不要钱的客气话说了几句。
而裴玉琴只是挽着沈愈,没有任何要握手的意思。
见到裴玉琴,西门亭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震惊。
心跳加速,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一张还算周正的国字脸甚至有些微微泛红。
“漂亮,世间怎有如此高贵漂亮的女人?”他在心中暗自惊叹。
虽然裴玉琴只是画了个淡妆,穿的也是极为的保守,但绝美的俏脸与动人的风情是任何东西都掩饰不住的。
整个人的气质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高贵艳丽,芳香醉人,直接让西门亭魂飞天外。
“哎呀,你好裴小姐,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嘴里恭维着,西门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跟裴玉琴握手。
此时的裴玉琴正挽着沈愈,她嘴角勾勒着一抹职业微笑,只是冲西门亭微微点了点头,便优雅地坐到了接待主客的沙发上。
不过身体语言却暴露出她对西门亭的厌恶,柔软的娇躯紧紧贴着沈愈,对西门亭却是像要避开蟑螂老鼠等恶心爬虫一般。
走过西门亭身侧时,甚至还用手帕掩了掩口鼻。
坐下后,裴玉琴亲自为沈愈倒了一杯茶。
然后眼角余光又扫了一眼西门亭,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厌恶与不屑,好似再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老娘的手?
会客厅内落针可闻。
只剩西门亭尴尬的举着右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西门侯见到自家侄子这般的出洋相,老脸瞬间浮起一丝怒意,压低声音,“不成器的东西,还不滚回来坐下?”
西门亭好似很惧怕自己这位叔父,马上讪讪的坐回了沙发。
裴玉琴可以随便坐,沈愈却是不能这么随便。
自家琴姐虽然来港岛的次数不多,但是顾正岩也好,其胞兄顾正堂也好,都多次去楚州秦家老宅或者东江别墅看望秦老跟于老。
这些年,自家琴姐一直陪在秦老身边悉心照料,比亲闺女还要亲,到了这里自然无需客气。
而自己固然曾经与顾正岩有过一面之缘,却依旧要分得清谁是主,谁是客。
待顾正岩坐回主位后,沈愈方才坐下,“顾先生,现在可以让西门掌柜把画拿出来了。”
顾正岩目光平和地看了一眼西门侯,微微抬手示意,“西门老弟,劳烦你把那幅牧溪的画拿出来让小沈鉴定一下。
“说起来人家小裴与小沈本来正在惬意地过着二人世界,是老头子我大晚上的冒昧把人给找了来。心中实在有愧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歉意,同时也流露出对沈愈和裴玉琴的一丝愧疚,毕竟是他打扰了这对年轻人的美好时光。
西门侯赶忙连连赔笑,“是啊,要说起来,还是老夫的不是!若不是在下急着将古董卖给顾先生,哪里会劳烦到沈先生与裴小姐呢?”
此时,生意人特有的圆滑在西门侯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似堆满了歉意的笑容,然而眼神中却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带着侥幸的欣喜。
在他心中,沈愈这般年纪,哪怕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鉴宝,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他见过太多像沈愈这样的年轻人,大多不过是些空有其表、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就算看不懂也会硬装出一副懂行的样子。
在他看来,今天这幅画,基本上可以说是稳稳地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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