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笼罩天空,四面混沌一片。
喊杀声不断。
尸体每时每刻都在堆积,有妖兽,有人类。他们的骸骨铺垫成尸山,流淌出的血汇聚成海。
来自不同所属的灵气狂乱地肆虐。
阴风怒号。
这是片战场,战旗已倒下破烂的战场。
“吼——!”妖兽的嘶吼声震天动地。
他猛的从血色海洋中跃出,牙与爪刺向尸山山巅的巨影。
这头妖兽的额头上绽放金光,他的元神金身在暴走,以不留任何后路的手段获取了他难以掌握的强大力量。
可怖的威严降下,此刻就连正在冲杀的修士和妖兽都停下了动作。
某种意志带着域飞速扩张!
皇道领域前所未有的铺展开来,凝聚,波动,铸就太古宫殿。一个盘坐在宫殿中心的兽形影子怒视前方,古老经文从他口中吟诵而出。
这是尊妖皇!
尸山山巅的巨影动了,蛇一般。
一道金色剑芒刺破硝烟和云层,那巨影伸展出的狰狞足臂握着剑。
“轰——!”
剑芒下坠,撕裂了云层。
也将扑杀上来的妖皇撕裂了。太古宫殿崩塌,皇道领域破碎,盘坐在宫殿中心的兽形影子刹那间被光芒吞没。
落下的巨大剑芒吞没那尊妖皇没有停下,后砸在了战场上,大地被分开,与天上的云层一样出现望不到边的裂痕。血色海洋蒸腾,无数生灵在这一击下泯灭,骸骨不存。
云层背后的阳光洒下,在撕裂的边缘垂下金色薄纱。
尸山上的巨影被缓缓照亮。
如蛇如龙,八臂,身为赤。
他俯瞰尸山血海,那张赤铜骨面在战场中的生灵目光中就是可怖可憎的恶鬼。
李熄安看出了那些生灵目光中的憎恶和恐惧。
真是奇怪。
太行宫试炼这次投影出的古战场中的生灵们竟然会生出自己的情绪么?
从长白回到太行后,他再次踏入了太行宫。
在此前,每一层试炼都只有代表那个层次的一位生灵。从崛起,到俱灵,阳神,乃至极宫。
这些境界的试炼只有相对应一位而已。
可现在他没有经历那所谓的试炼,来到了一片古战场。不过与其说是战场不如说这片战场上存在的所有生灵皆是为了杀他而来。
按照太行宫内的活灵描述。
这片投影即代表了真一前的所有层次。
“杀!”在曦剑的剑芒落下后寂静了短短一个呼吸,一位人族修士吼道。
“杀!杀!”
这些修士们祭出法器,周身灵气沸腾。同样的,他们的眉心在开裂,溢出金光。
李熄安虽然并不修行此路,但知道这是元神金身在崩解。
这些修士动用的灵气已经远超阳神境修士的极限,不止是元神金身,就连身体上都出现了裂缝。
几道遁光袭来,好不怀疑他们的杀机。
本命器。
可是无用。
极宫境修士在李熄安眼中都显得羸弱,何提这些阳神境修士?
庞然身躯蜿蜒,骤起的狂风将杀来的几位修士身躯卷进去,以鳞片作厚刀,他们和自己的本命器一起撞在了身躯上,成了模糊的血肉,本命器轰鸣,瞬息被击碎。
李熄安看的很清楚。
这些人的眼中燃烧着仇恨。
太行宫投影下的古老战场,他并非真正造就了尸山血海的生灵。这里的人和妖中的情绪来自过去。显然,他们曾经在这片战场上搏杀一位远超他们的强大存在,所有的悲怆,恐惧,和愤怒仇恨都对于过去立足他这个位置的生灵。
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赤色的龙影昂起头颅望向高天。
杀机仍在这片土地蔓延。
这是战场。
他必将杀光这片战场上的所有活物才能得到直面真一的资格。
又是扑杀上来的妖兽和人族修士。
李熄安蜿蜒于尸山之巅,往远处放眼。那道曦剑造成的深渊旁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黑色的硝烟替代云层,大地是恶臭的猩红。
血与火洗涤人间。
赤色的龙影咆哮,空气悲鸣。震荡将周围再次杀向来的人影碾成碎片。
空寂漆黑的域以那座尸山为中心浮现。
无垠的黑,闪烁着星辰。
而星辰上跳动着灭世的烈焰。
李熄安腾空,盘踞于高空,黑红色云海从他的鳞片上滚过。
与此同时,八条手臂收拢在他身旁,自然垂落,结成法印。经过再次完善的法印。
古老星宿的力量自然而然在法印中攀升流转。
在地上诸灵的目光中,仿若能压塌天穹的法印降下了。
…………
太行,夜晚。
湖海沉静,倒映天上星光。而几只大鹅在水面上遨游,拍打翅膀,顺带将湖水中的星光打碎。
它们结成排,缓缓从湖里游上岸。
到了黑夜,它们也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时候。
不过哪怕是即将休息了,那些脑袋也依旧昂起,彰显恶霸风范。
它们在路过湖心岛中的那株银杏树时却难得收敛,但当它们发现往常银杏树上坐着的女孩不见踪影时,刹那间脑袋又抬起来,仿佛之前老实的样子只是错觉。
等到大鹅们蜷进自己的窝里,伴着夜色和那棵参天古木的沙沙声入睡后。
歌声从远至近,开始很模糊,一段时间后越来越清晰。
是个女孩的歌声,她富含情感地唱着。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老大不在家……”
歌声止住了。
原本因为没有恶霸们打扰的湖水再次荡起了涟漪。
女孩踏过水面,走到湖心岛。
“嘿,老樟,我回来了。”她拍了拍那棵数千米高的古木躯干。
沉默。
楚杏儿的表情没有变化,这是她的习惯,也不指望这棵古木真的能回应。
女孩随意坐在草地上,望向夜幕下的群山。
太行山脉没有所谓的核心地带,这个地方之所以在诸灵口中被当做太行中心,不过是因为这里是那头蛟龙的居所。
当初一方界域崩碎后抵达九州,回归于太行,太行宫从山峦石壁上显化,导致这里的灵气高于其他地方很大一截。
在夜间能看见饱和灵气形成的白雾。
薄纱般笼罩这片土地,也使得这湖和树在诸灵眼中愈发神秘。
这个时候,雾气在聚拢,很快楚杏儿的视线中就没了山峦绵延的山脊线,只剩下湖水和雾气。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条红色的带子,叠的很整齐。
祈福带。
一般是人们用来许愿、祈福的。祈福带一般挂在十方许愿树上,当人为自己、为家人系上这条福带时,都是虔诚的充满对家人诚挚的爱。她将祈福带缓缓展开,红色的绸缎很顺滑,面料和做工很考究。
倒是当初挂上这个祈福带的女人没有能力再将这个带子送还了。
这个条祈福带在楚杏儿手中缓缓消失,在逐渐变得透明。
手中的祈福带化作红色的碎片,流云般散去,像她手中燃起了火。
女孩起身,背对着湖水。
手指随意拨动着,将那条绸带彻底打散。
“洒洒水啦。”她喊到。
“说起来这蛟龙正够忙活的,这次回来都没盘下老樟,吧唧一下就跑进那太行宫去了。”
“施主啊施主,有时候一些事情急不得,急不得。”
她的身形在夜幕下消失。
窝里的大鹅猛地昂起头,它们注意到窝外面的那棵银杏树在发光。
树枝延伸出类似手掌的模样,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绸带。
女孩坐在树上打理着,顺手拿下一个折叠好收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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