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觥筹交错。
陈休摇晃着酒杯,凝望着远处的天际,轻抿美酒。
他知道,名义上的腾龙之宴正式开幕,但实质上的腾龙之宴已然结束。
喧哗之后,贵为皇子的杨暕在犹豫不绝间,还是选择了告辞。
毕竟,他是当朝的皇子,于众目睽睽间过分亲昵于江湖宗门,必定会引来朝堂争议。
很快,偌大的殿堂之间,便显得颇为空荡。
姬无情慢慢悠悠于陈休的身旁坐下,颇为沉重地道:“我刚才收到了老王爷的密函。”
陈休微微挑眉,镇南王?
看这架势,似乎与我有关啊?
“如今朝堂不安,局势动荡,陛下的猜忌之心越发浓郁。”姬无情的话语间有着几分凝重之意。
“发生什么事了?”陈休眼眸微皱。
他能够感受到姬无情话语间的忌惮,以及惊恐之意!
“当朝宰相高大人,右武侯大将军贺大人,为陛下刀斩于午门之外!九族之内,皆数入狱流放!老王爷担心,镇南武墓之事,会触怒龙颜,让你暂缓几分。”
姬无情的声音很低,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是让陈休浑身一震。
宰相高熲,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这可都是大隋九老之一,是跟随先帝开疆拓土,铸就如今六十载安稳天下的基石,更是镇压天下的大诸侯!
居然都死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如今大隋皇朝之中,掌兵权镇压天下者,只剩下从岭南回神都的那位靠山王,以及青州的老王爷?
“大隋如今是内忧外患,一年之内,天下定有乱啊!”姬无情缓缓开口,眼眸之间满是凝重之意。
陈休明白他话语间的担忧。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民。
天下安定,海内宴清之时,朝廷镇压天下。
道门佛门彼此相好,宗门世家各自偏安一隅,神通境尚且足以立足天下。
一旦乱世烽火起,魔道也好,正道也罢。
那些上一辈江湖老人,乃至江湖至尊榜上客,都会踏出山门,参与纷争之中。
“或许,用不了半年。三个月后,江南花开,便是天下动荡之际,堪比三国乱世。”陈休缓缓开口。
怎么可能?
姬无情的眼中有着不可思议色。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纵然是前朝的南陈王庭,即使孱弱无比,也是在陈后主连年的花天酒地,内忧外患加持之际,才局势动荡的。
大隋虽乱,但何至于此?
天下将乱,这是世家宗门的共识!
以如今大隋之强势,怎么可能三个月便彻底倾倒?
“烟花三月,当今天下将乘龙舟下江南,看琼花赏美人!内忧外患之下,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怎么不可能?”陈休似笑非笑般开口。
内忧外患?
姬无情眸子微凝,沉声道:“陈兄,还望明示!”
“”天子不在神都,无有把持朝政者,镇压龙虎气运之神器无人掌握,这是内忧之一。”陈休的眸间有着深邃之意浮现:“你可曾记得,昔年王莽篡汉,便是一剑斩断了神汉的龙虎气运。”
针对龙虎气运?
姬无情心神为之一颤。
是啊。
如今于神都护卫大隋的九老尽数凋零,九族之内,皆数流放万里。
那现在,守护大隋神器者,还有几人?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可曾注意到。如今大隋九老亡的亡,伤的伤!神都如今,唯有世家门阀!当年他们能够一夕之间投奔大隋,那么今日也能够一夕之间,背弃大隋。”
“千载世家,长久不败。核心便是顺风使舵,城头变幻大王旗。”
陈休慢慢悠悠的话语,让姬无情浑身一颤。
“三征高句丽,皆是大败而归,死伤无数;后又开通运河,苛捐杂税,徭役天下,以致民怨沸腾,这是内忧之二!”
“前朝乱党、九大魔门,以及挣脱牢笼的贼寇潜伏于江湖之中,草原金帐王庭也是虎视眈眈,这一代大汗更是踏入神魔之境,威震草原。传说,更是勾结了上古的妖魔,此乃外患。”
草原金帐王庭?
神魔之境的草原大汗?
姬无情的面色陡然变幻,有着几分不可思议地震撼。
这么多年,果然又卷土重来了!
只是,连他都不太清楚的细节。
陈休,又是怎么知道如此明白的?
“这般大厦将倾之际,当今那位陛下居然还在滥杀功臣!甚至连镇压总督天下兵马的大隋九老,都不放过!大隋不乱,堪称天理难容!”
陈休的话语落下时,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贤弟,你这话说的倒是颇有深意啊。你不选择踏入朝堂为官,倒是大隋的损失啊。”
略有几分感慨的话语响起。
陈策一席白衣,缓缓步入中堂,颇有几分谪仙之意。
他的脸上,有震撼,也有凝重。
完全想不到,陈休对于天下大势看的如此之透。
“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陈休轻轻摇晃着酒盏,望着天际,很是平静地道:“谈论天下,妄议当今天子,那可是大罪。”
“我只不过是说点酒后胡言罢了。你们且可当做江湖说书人口中之言,听个乐子。”
言语间,陈休微微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陈策、谢安、王伯言,以及李建成!
此时此刻,江南风云榜上堪称位列前列者,皆数于此!
果然!
陈休微微点头,心中暗道:我说怎么感觉有人在窥探!
“天下大乱,风云将起。所以,我和陈兄想着共立盟约,以图谋乱世前行!”李建成的话语于陈休的耳畔响起。
“江南三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南陈王氏为朝廷所忌惮,而恰巧李兄的父亲李渊大人也为当朝天子所提防。故此,我答应了李兄的请求。”陈策颇为平静地开口。
姬无情眸间有着光影流转,最终化为一丝莫名的笑容。
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若是我和陈休选择拒绝,怕是走不出这里吧?”
偌大的殿堂,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空气在这一刻,彷佛都彻底凝滞了几分。
“若是如此,那只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做不了兄弟,但依旧可以是朋友。”陈策澹澹一笑。
陈休摩挲着下巴,眸间颇有深意。
江南三大世家的继承公子、有着佛门和李家身份的李建成,以及姬无情这个镇南王之人,确实很厉害。
无论是发展,还是能够调用的资源,都足够恐怖!
但是,李建成的弟弟,可是那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