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官道,黄沙滚滚。
当此时,却有一布衣青年长刀拖于地面,刃面似有清光缭绕化为青龙,随后只听一声龙吟迸发,当即升龙而起,直冲云霄!
在他的上方,有一阴影浮现。
那正是手提长戟, 骑乘骏马飞跃而起的吕骁。
当他看到关长生这一道青龙斩出,将自己劈下的漫天戟影都尽皆震碎时,非但未因那飞速涌来的危机感胆颤,反而双眸不由一亮:
“好刀法!”
“与你这般武道高手对阵,可比杀那些北羌蛮子痛快多了!”
“看我戟来!”
于长空中见识到关长生春秋刀道的吕骁哈哈大笑,先是赞叹一句,下一刻手中长戟舞动,随即变了招式。
浑身罡气弥漫于他铠甲外围,衬托得此人神威愈发凛冽,不似凡俗,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青龙几乎撞于他身前时,吕骁手中长戟终于扫下!
一击,金光化作锐气,真气如蛟龙出海般不停翻滚,与关长生真气凝结而成的青龙撞在了一起!
嘭!
刹那间,方圆天地都不禁微微震动!
出海的蛟龙闪烁金光咆哮着化为虚影, 与那直劈云霄的青龙偃月对撞,二者难舍难分,一出手俱都是二人全力!
周围黄沙飞起时, 气流滚滚将围观诸骑双眼都不由掩盖,但就算如此,他們口中的惊呼声也是频频传出:
“这红脸青年好强的武力!”
“如此之刀,竟能与我并州狼骑‘飞将’战至这般难舍难分的境地,到底是何方豪杰?!”
吕骁神勇无双,他们这些底下的亲骑又怎么会不晓得。
若不是因出身原因,就算是为一州将军,那也是大可做得,当世金刚境的武道大家不出手,天下间谁人又能压得住他!?
如此人物,字为无双,当配得起!
但今日,却有一执一口长刀的红脸青年,硬生生在招式上,和其拼了个不落下风。
见此一幕,也难怪这些亲骑们大为震撼了。
“哼!”
关长生眼看吕骁一戟扫出,将自己拖刀式劈出的青龙偃月挡掉后,冷声一哼,但眸中却闪过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讶然。
他自己的实力自己当然清楚至极,更莫说是那门引以为傲的刀法了。
以春秋为鉴, 关长生从中自悟出了一门关氏之刀, 以春秋为名, 被其命名曰春秋八法。
眼下虽未大成,但他自忖能以未成金刚之身挡住此刀之辈,数遍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个了。
“挡得住关某此刀,你也足以自傲了。”
“关某路过此地,并未动手伤人,信与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不分青红皂白就欲为难他人,乃是非不分也!”
“今日,定要给你个教训!”
说罢,布衣青年拖刀一跃,纵身拔地而起数米之高,将手中寒芒乍显的长刀往下猛地一劈!
又是一道青芒闪烁的刀道之气,凌厉至极,就欲将吕骁直接压服!
黄沙弥漫间,气流倒贯,席卷天地。
吕骁见此,双手持戟哈哈一笑:“某家敬你是条汉子,但是想赢了我,还差了点意思!”
“实话告诉你,今日本将就是冲着你来的,谁在这官道行凶,与我又有何干系?”
“我观阁下实力不凡,又是一派仪表堂堂之貌,何不如投奔我麾下,于沙场建功立业,杀伐羌贼,壮我大炎之威?!”
铛铛铛!
长刀与长戟相撞,二人劲力对碰,一瞬数个回合过去,打的是越来越勇。
季秋在旁边驻足观摩,看得好不过瘾,但事已至此,他却也不能不露面了。
于情于理,这关云关长生遭逢无妄之灾,都是因他而起,若是自己就此离去,定会平白与其交恶。
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人。
被黄沙狂风吹拂,衣袖猎猎作响,季秋以灵气镇住周身,不叫风沙迷了眼,随后目光如炬,驾驭灵气飞身往上。
浩瀚文气,从其一念之间,自周身波动而出,往四方蔓延。
当季秋抬步几瞬,闪至这二人战场周围后,两人明显都感受到了那股子与众不同的力量,甚至连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两位,还请暂且停手,听在下一言。”
少年驾驭灵气,双眸注入灵光,以文气带动精神,继而影响现实,将关长生与吕骁的目光,都强行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儒道浩然正气,与那五经入门之后的一点灵光,让季秋在外人面前,几乎如一尊博览群书,学富五车的大儒一般。
只要他不行光华内敛、神物自晦之术,那么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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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现在。
战场中央,吕骁与关长生一人飞跃纵马,大戟挥舞如有千钧重力,另一人以臂拖刀,道道青龙刀芒近乎破空,威势不凡。
可却在那白衣少年开口之后,都是猛地皱眉,动作于同一瞬停下了手,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以文气之法,竟能影响到我的意志!”
“此子是哪尊大儒门下的高足?”
吕骁眉头一皱。
“读书读到沟通天地的地步,不差!”
“确实是关某自己多事了,无故和这人交起了手,平白陷入风波之中。”
“不过此人实力确实强劲,算是关某平生见过的先天之境第一人,那戟上附加的劲力,到现在都震得我手腕有些酥麻。”
而关长生此时驻足,也不由心下暗叹,先是忌惮的瞅了眼吕骁,随后眼神中带着些尊重,向着那前来止戈的少年望去。
他关某读春秋,向来都是敬重这些读书人的。
之前看到这小子细皮嫩肉,本想出手做个举手之劳,帮他解决那些追杀于他的敌手,但谁知最后却是他想多了。
而且因此,还卷入到了这场是非之中。
他的身份尴尬,要是被那望族出身的武道大家寻至踪迹,恐怕就将落入险境难以脱身。
为今之计,还是再躲的远一些,改头换面先蛰伏些时日,等到自己也成就那万中无一的武道金刚时,再大摇大摆的显露在世人面前也算不迟。
“在下研修五经,尤善春秋之学,出身文道正宗太学宫,乃当世大儒郑修郑公门下,姓张名元,字巨鹿。”
“今日之事起因,是后方有宵小欲对我图谋不轨,这才不得已出手,将欲杀我之辈尽数枭首,因此牵连到了这位仁兄,实属抱歉。”
说完,季秋对着关长生告歉一声,随后双眸凝神,继续看着吕骁缓声道:
“这位将军身为并州骁骑,出手护卫治下安定实属正常,我与贵州刺史丁使君也见过面,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就此罢手?”
季秋本身过来,就是为了行止戈之事,并将道理讲解清楚的。
而且他也确实见过这并州的刺史丁泉丁使君,这点并不算虚言。
作为大炎中心司州的隔壁,并州刺史回泰安述职自然属正常之事,此人前来太学宫拜访郑修时,他也算是与其见过面。
事实上,这些大炎朝顶尖的权贵们,季秋今生都在郑修的引荐下,见过不少,论对于他们的熟悉程度,远超之前模拟的那一世。
毕竟古语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了解他们,季秋又怎么能有更多的把握,去行逆天之举呢?
而听完季秋这一席话,吕骁和关长生的面色,也顿时都开始有了变化。
前者是带着惊讶和震撼,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这一介少年书生,竟能有这般大的来头,与当世经史第一人,都有这般联系。
后者则是隐隐间露出敬佩与羡慕,似乎是在对于季秋能在春秋上有所造诣,并修成这般文脉气象而表示敬意。
但不管如何,这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看着微微有些停滞住的气氛,关长生抿了抿唇,将长刀柄部拄地,率先收了招式,看着对面也停下手来的吕骁,率先发声道:
“既然是读春秋的文士,又出自大儒郑公门下,想来是场误会。”
“关某今日本就不欲与你交手,实属无妄之灾,所以就此罢休,你看如何?”
他的话语一出,对面的吕骁似在权衡。
不过很显然,他也没了动手之意。
大炎朝以世家为权贵,虽推崇文武修行之道,但当权者都以儒道为尊,文士地位极为高尚。
除非吕骁成就金刚无漏身,成为一州之地都难逢的大高手,不然想要封候拜将,都是虚妄。
季秋如此坦然的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这一身浩然正气,他是假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自然犯不着因此事,去得罪一尊大儒门下的杰出弟子,这样对以后的路未必会有益处。
于是,吕骁当即回应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算了。”
“阁下出自大儒郑公门下,当是文道楷模,为了自卫斩些宵小,当不触犯我大炎之律。”
“是我吕骁孟浪了,抱歉抱歉。”
说完,他抬首对着季秋微微示意,面上有些缓和,算是打了声招呼,带着些示好的意思。
随即又看向关长生,话语中带着些邀请之意道:
“今日交手,我观阁下武艺非凡,当世罕见,何不投效我军中效力,为家国计?”
“说不准他日之后,也有拜将封侯,名扬天下之机,到时候余荫后辈,也为家中博得一士族之称,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