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渐逝,华灯初上。
季秋与苏七秀泛舟同游,历经河流湍急,步入乾都。
作为大乾朝七州四十九郡之中,最为繁华同时也最为隆重的古都,此地天色渐暗后的热闹,是别处地方所不可比拟的。
霄灯在火焰的燃烧下,带着游人们对于美好期许的寄托,渐渐升空而上。
两侧街道,贩卖各种物件的店铺和推车,遍地都是。
陪着苏七秀在这外城区逛了一圈后,季秋给她讲解了许多江湖中所经历的事。
一路上,引得这从未出过乾都的红衣少女频频惊呼,甚感兴趣。
“哎呀,天都快要黑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得回悬空寺找我家的那些侍女侍卫了,不然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可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意犹未尽的苏七秀,一直缠在季秋身畔。
直到她看到天色暗淡,快要彻底变黑后,才有些恋恋不舍。
“那就回去罢。”
“左右不差这一点时间。”
“对了,服食了一枚元阳果后,你可有感到身体不适?”
听到苏七秀的话语,季秋并未拒绝。
他先是顺着她的话,随后又出声询问了一句。
而听到季秋的询问,苏七秀面上有些微红。
“我...我感觉身子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微微不适后,就舒服多了。”
“就连以往每到秋冬之季,就会引得手脚冰凉的毛病,都好去了很多。”
“谢谢小和尚啦。”
想起方才不久前,服食元阳果后季秋为她引渡真气的一幕,苏七秀心中心思有些旖旎。
她现在都还感觉后背有些热乎乎的。
红衣少女表情有些异样,但季秋心思并未在这,没有注意到女子面色的异常。
此时的他,正在回忆起方才运用灵气,为苏七秀慢慢化去身体之内太阴之气的一幕。
而直到苏七秀回应后,他才微微点头。
元阳果确实是有效果的。
第一次,就能叫苏七秀周身百脉间的太阴寒气淡化不少。
这样看来,这三枚元阳果,再加上自己动用灵气为苏七秀调息,叫其身躯恢复到足以迈上修行之路的状况,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到了那时,以道体冠名的太阴体,大道可期!
纵使...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个世道。
苏七秀,也是无忧了。
季秋心中顿时有些欣慰。
随后,他轻声开口道:
“走吧。”
说完,两人身影并作一排,便沿着来时之路,一路返回。
“对了,小和尚。”
往悬空山行去时,沉默了片刻的苏七秀,突然冷不丁的发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家里人,要为我许一门亲事,你会怎么做?”
女子脚步停顿,眸中带着些期许和复杂,她看着眼前的僧人,询问出声。
季秋闻言一愣,转过头来。
这一幕,与那走马灯般的模拟,何其相似。
只不过,提前了好几年。
“那就要看看秀姑娘你是怎么想的了。”
“你想成亲吗?”
僧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轻声反问道。
“我吗?”
“我自然是不想。”
“如果我不想的话,你会如何?”
苏七秀道。
“你既然不想,这天下,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
“哪怕是王侯将相,武林神话,都不行。”
“因为这是小僧说的。”
季秋听完苏七秀的回应,双掌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认真回答。
“噗嗤!”
“小和尚,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若是乾帝真的要我嫁人,要是真有武林神话将我掳走,就凭你这小身板儿,你怎么和他们抢呀?”
“不过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不要求你太多。”
“我只希望,你能带我走就好了。”
“你能做得到吗?”
苏七秀语气柔柔的,身躯靠在季秋身畔。
对此,僧人回答的极为肯定:
“做得到。”
“若真有那一天。”
“我带你走。”
“无论你在哪里。”
凉风吹过,两人的头脑都极为清醒。
苏七秀听后,笑了。
这一笑,是不带任何愁思的笑,比今日所有的笑容,都要叫人来的舒心自然。
随后,少女轻轻上前,柔荑伸出,牵住了眼前白衣僧人的手。
“你可不要忘记了你今天说的呀!”
“走吧。”
说完,女子笑意吟吟,不待季秋回答,就牵着他的手一路往前。
黑夜之下,灯火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就仿佛像是,一辈子那么长一样。
...
翌日。
大乾宫内。
那张象征着九五之尊的位子上,有个眉眼疲惫的儒雅中年,一身黄衣龙袍,正揉着眉心。
在他的下首,是一低头弯腰的宦官,正在低声禀告事情。
“你是说,公主又去那悬空寺,偷偷私会一僧人了?”
身着黄衣龙袍的男子口中,隐隐间含着怒气。
而那下首的宦官见势不对,连忙上前低声惶惶道:
“是的皇爷,这些信息,都是昨日随着公主出宫上香的侍卫和侍女所禀告,句句属实。”
听到话语落实后,乾帝终于忍不住怒火,口中一声大喝:
“荒唐!”
说罢,将手中竹简往案桌上一掷,心中有郁气升起。
苏七秀就算再怎么不受乾帝看重,她也是皇家之女,是天潢贵胄,这等身份,却与一僧人厮混,成何体统?
哪怕那僧人近些日子,在江湖上混出了偌大名声,也不行!
不过是一介山野莽夫而已,出身家贫,更关键的是还是出家僧人!
要是叫这等丑闻传出去,那大乾皇室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至于武道宗师,呵。
外界江湖评定的宗师谱宗师,有哪个敢忤逆大乾?
数万兵马,踏上山门,哪怕是神仙也得趴着,更何况是些许山野莽夫!
更何况有那位一心居于深宫,潜修武道的皇叔祖坐镇,天下又能有何人是其对手!
虽说近些年时局动荡,各地都有乱象初生,但大乾依旧是天下七州四十九郡的中心,此时乾帝,也依旧地位稳固。
所以对于僧人与江湖高手,他亦是不屑至极。
“看来,是朕因对她母妃的亏欠,导致太过迁就这孩子了。”
“你,去把七秀公主唤来。”
“朕上次说,将她许给镇北侯世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北羌近些年来频频作乱,犯我山河,这孩子已年有十九,哪家女子这个岁数不嫁做人妇?”
“朕能允她胡闹这么久,已是仁至义尽。”
“而且,镇北侯世子,不比一介僧人要强?”
“哼!”
乾帝挥了挥手,示意下方诚惶诚恐的太监前去禀告。
他的眼中,已是定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