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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五章 几位老先生

    通幽之术对陆恒来说,或许来的晚了些。

    若在决死之前点亮,陆恒不介意将夷狄的妖魔鬼怪全部打的魂飞魄散,而不只杀死他们的血肉。

    当然,斩妖之力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功能,这玩意儿是纯粹的杀戮力量。只是陆恒之前看不见神魂,最多波及一二,不能针对性的去毁灭神魂。

    此外,通幽之术还可以沟通地府黄泉。

    不过陆恒尝试了一下,发现似乎有什么阻隔着,似乎遥远无尽,使他无法通过九幽之力看到那传说中的地府黄泉、九幽冥界。

    陆恒心想,也许还是天地所限。

    便也不强求。

    睁开眼,陆恒的瞳孔,仿佛有两个深邃的漩涡,一闪而逝。

    女人们都陪着旁边,见他睁开眼,露出些微紧张。

    陆恒哈哈一笑,跳起来一把抱住宫兰:“已是恢复...”

    说着话,已往屋子里冲了进去。几个婆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些羞涩,跟了进去。

    ......

    第二天一大早,陆恒起来,神清气爽。

    婆娘们自然是起不来的,至少得等日上三竿之后。昨晚上毕竟疲敝了些。

    在药云弥漫的院子里,陆恒打了一趟拳脚,感受着自己更强大了几分的本事,眼中一抹寒气流露。

    “袁宫保啊,我要来啦!”

    他循着地道下山,到镇上的院落,没急着动身北上,先把石头叫来。

    “你去火车站,稍后有客人到,仔细请到家中来。”

    陆恒得了九幽之力,精神愈是敏感,刚刚心血来潮,知道今日有客将至。

    其实不必这感应,陆恒都能大致猜到,是哪些客人。

    石头忙去了火车站,果不久,一班火车停靠站前,一群人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有道士,有和尚,有西装革履,有洋裙美人。

    到了陆恒家中,各自见面,一派喜气洋洋。

    陆定一家子都来了,林黑儿也来了,冯敬尧没来,他稳着上海滩的局势;除此之外,各隐脉的前辈、同辈,也都来了,慧明大和尚来了。

    还有白雄起兄妹二人,以及几位大学问家,章炳麟、严复,还有个不大认得的老头儿,还有几个青年。

    革命派倒是没人来。

    想想可能跟冯敬尧没来的原因一样。

    陆定说:“昨日回到上海滩,果然没了洋人的踪影。我等在观战之时,洋人的军舰便将洋人都接走了。”

    林黑儿说:“洋人一走,上海滩露出些乱象。他们走之前,鼓动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冯敬尧正忙着稳定局势。”

    陆恒微微点头。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陆恒让石头不动声色把道士、和尚们领到另一边招待。

    他自己这边先招待其他人。

    白秀珠早没了人影,与陆定家三个女儿一起,大抵是找陆恒婆娘们去了——她知道药谷,但她肯定进不去。陆恒没给她种饕餮功的真炁种子。陆定家的三个义子义女,是能进去的。

    这里便介绍起来。

    那个之前没见过的老头儿,也是个大学问家,辜鸿铭。

    这位老先生学贯中西,非常了得人物。不过他是个保皇派,跟康有为算是一伙儿的——又不大是一伙儿的,因为他骂过康有为。

    算算这位老先生应该在京师,没想到也来了上海滩。

    此外,几个青年之中,有一位引起了陆恒的十分关注——是年轻的鲁迅先生!

    他跟着章炳麟先生身边,以其学生居之。

    章老先生与辜老先生好像不大对付,想想也是,这两位都是大宗师级的嘴炮高手,必定是对骂过的。

    严复先生之前是见过的,他是观战群众之一。

    这一开口,介绍完了,辜老先生立时咄咄发问了。

    “老夫听说因着你,上海滩得了自由;你觉着什么是自由?上海滩得了自由吗?为什么老夫看到的,是一片格格不入的乱象?”

    他说:“而今朝廷健在,眼下洋人皆走,何不将上海滩还归朝廷治理?”

    陆恒一听,乐了,道:“辜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清廷便能把上海滩治理的真正自由?”

    辜老先生道:“老夫看你不以为然的样子,岂不知朝廷体制,几千年延续,自有其独到之处。不要因着见了些洋人的东西,便觉得朝廷不好,要说洋人的东西,我见的可不比你少。孔孟之道,仁恕之礼,才是治国治民的良方。”

    陆恒失笑:“那依着老先生所言,清廷竟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

    辜老先生道:“那是吏治不清,不是皇帝过错。只要理清吏治,海纳百川,引洋人技术为己用,坚持孔孟之精神核心,国家自然会强大起来。”

    他这里一说,旁边的章炳麟、严复两位老先生忍不住了,一时间,三位老先生争吵成了一团。

    是争的面红耳赤。

    一个说孔孟仁恕,说道德礼仪,一个说清廷腐朽,堕落黑暗,一个在中间,这边一句,那边一句,说的是火星子直冒。

    其实他们说的都有自己的道理,而同时,也都认为华夏有华夏自己该坚持的地方。不同之处在于,保皇的保皇,革命的革命,在执行的方向上南辕北辙。

    说保皇是茅坑里的石头,保皇的说革命派是逆贼,说着说着,竟然还要大打出手的模样了。

    都是几十岁的老先生了,陆恒忙把他们分开。

    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听说孟子之道,说民贵君亲。但尤以满清以来,我没见着民贵在哪里,君轻在哪里。孔子要天下大同,那满清的天下大同在哪里?孔孟之道,的确是我神州的精神核心,但满清算什么东西?!”

    他眉头倒竖:“鞑子该庆幸,此时不在明末,否则我必将野猪皮的子孙杀个一干二净。剃发易服,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何等的悲惨?这样的朝廷,若能顶起来,让神州屹立于世界之巅,倒也算是恕罪,可偏偏鞑子主政,正是我神州落后于世界之时!”

    “宁予友邦,不与家奴!辜老先生,您觉着这话听着爽利不爽利?!那老妖婆什么狗屁玩意儿?我恨不得她多几条命,我好多杀她几次!”

    辜老先生被陆恒的气息震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要说反驳,他一定能找出反驳的理由。但陆恒气息强盛,把他给压住了。

    陆恒是这么想的:比嘴炮,他甘拜下风,绝非这几位老先生的对手,那就干脆耍流氓,不让他们开口。

    于是扯开来,陆恒看向一旁年轻的鲁迅先生:“我听说周兄年少便立志救国,先学医,后从文。周兄,你说,这是为什么?”

    年轻的鲁迅先生笑了笑:“因为身体上的毛病能医,心里的毛病难治。当今之世,神州得的是心病。”

    陆恒哈哈大笑:“我认为周兄说的极是有道理。人心难治。满清黑暗统治之下,人民麻木不仁到了极点。辜老先生,文字狱你还记得吧?自有封建朝廷以来,有像满清这样的货色吗?”

    “古老的祖先们都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满清是怎么做的?”

    “人民的思想被压抑到几近崩溃。他们全都麻木了!麻木的人民,怎能复兴中华?!”

    “你还一门心思保着这狗屁朝廷,口口声声复兴神州,我不知道这有史以来最不堪污浊的满清,有什么本事复兴神州!”

    “这是神州有史以来,最黑暗最深沉的时代。只有打破这一切,从内到外的尽数打破,四万万五千万人民才能站起来!”

    “病树前头万木春,不是病树还有春!”

    几位老先生神色各异,都知道了陆恒对于这个世道的态度。但他们其实还是不知道,陆恒要等的,仍然还没有真正到来!

    陆恒要等的,是那个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广大的老百姓的他们;要等的,是那一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军队,和他们的领袖,最伟大的人!

    此时的革命派,只是先驱,只是先驱。他们更多的,是资产阶级的革命派,他们代表的利益,并不是最广大的老百姓的利益。

    所以,他们不是陆恒要等的人。

    沉默了好一阵,陆恒笑着对鲁迅先生说:“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想请周兄解答一二。”

    鲁迅先生笑道:“千钧先生也有疑惑?”

    陆恒道:“我疑惑挺多。对于周兄,我最大的疑惑是,我听说周兄绍兴老家那边,有一种动物,最是能破坏西瓜。听说周兄称之为‘猹’。我所疑惑者,便是这猹,到底是什么动物。”

    鲁迅先生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是吃惊,似是奇妙。

    他笑了起来,道:“千钧先生也知道猹?”

    便说:“要说这猹,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是我家当初一位长工家的一个孩子,唤作闰土的,他跟我说的趣事。说他给地主看瓜地,夏日晚上,便有一种动物来偷瓜吃。他是唤作猹的,所以我也只能唤作猹了。”

    大抵鲁迅先生,也未必知道这猹到底是什么猹。

    或者是当地老百姓对某种动物的地方性称呼,或者是闰土摆龙门阵随便编的。

    但无论如何,解了陆恒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

    在陆恒上辈子小时候,上学,学到鲁迅先生的某篇课文的时候,便疑惑于到底什么是猹。问老师,或说是獾子之类的,大抵还是不大清楚。

    此时见到鲁迅先生,陆恒总是要问一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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