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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 、失明症

    五台山佛寺云集,也是紫府仙山。

    不过如今喜好避世的仙真少了许多,大抵还是以释门为主。一方面五台山为文殊菩萨道场,历代帝王崇佛供佛都离不开这里,一方面信众往来越多越是难得清净,避世修行的仙真便越是远离。

    天光才暗下去,西山烧得暗沉沉一片红,又渐渐露出绛紫色深青,映着着石制、木制、琉璃制、水晶制的佛塔宝刹庄严又肃穆。

    大孚灵鹫寺的金塔在日下显露出瑰丽的颜色,远在山道之上,就能看到些许残留的天光流出金辉来。

    有年轻公子踏着薄暮而来,金冠束发,玛瑙长簪,身着白单纱帢,赤色纱袍,白底乌靴,攀山道而上。五个健仆跟随左右,身形矫健,着五色巾,动作迅捷。

    这一行直入大孚灵鹫寺,便向僧人求借空房,暂留一宿。

    守门的僧人隐隐约约觉得这几个不类凡俗,这年轻公子风容秀朗,器宇不凡,怕是什么贵介之流,因此不敢怠慢,禀报了知客。

    知客姗姗来迟,略觉得有些许古怪,却也没有瞧出个不妥,回道:「寺中还有空余僧舍,本为善信、行脚僧所备,公子要留宿自无不可。」

    「赁金几何?」

    「止一炷清香耳。」

    知客僧带着宫梦弼一行在僧舍住下,安置了行李,又言:「这个时辰,寺里已经不再开火了。不过正巧曾公借宿本寺,主持将与夜宴曾公,虽无饭菜,也还有供瓜供果,几盏薄茶,公子若有兴趣,也可一同赴宴。」

    「曾公是何人?我冒昧赴宴,是否不合礼数?」

    知客僧笑道:「曾公是石马岭的有道真修,精通岐黄之术,不会介意此事。」

    说话间,就见对面的僧舍中出来一个年轻的书生,见着知客,便告礼道:「禅师,叨扰了。」

    知客僧还了一礼,见这二位年轻人,便互为引荐道:「这位是余公子,为母祈福,暂住本寺。」

    「这位是宫公子,来五台访友,也是暂借此处。」

    「等月升之后,二位只管赴宴便是。」

    知客僧笑着离去,剩下宫梦弼和余公子面面相觑,互通了来历。

    宫梦弼器宇不凡,虽让人有心亲近,却又恐冒昧,反而让这余公子讷讷不知如何开口了。

    见他似乎略有窘迫,宫梦弼便主动搭话,道:「余公子是忻州人士,也就是本地人了。我自东阳来访友,倒是不怎么熟悉,不知这五台山可有什么妙趣,可以略作排遣的。」

    余公子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宫梦弼不说话,那他只能找个由头躲回房里继续抄经了。

    宫梦弼开了个头,他倒是有几分健谈了,道:「若说五台山,最负盛名的便是诸佛寺了。宫……」

    「在下表字明甫,唤我明甫便是。」

    「五台山有五台,也称五峰。五台之上皆有佛寺,各家各不相同,不过大孚灵鹫寺最为古老,乃是五台山第一座佛寺。明甫兄若有闲暇,也可以去其他佛寺拜一拜。」

    宫梦弼笑道:「如此说来,五台山的佛寺都颇为灵验了?」

    「许是灵验的吧。我本不信佛法,在此为母亲祈福,也是因为母亲笃信佛法,如今母亲重病,我便代她抄经供佛,如今倒希望佛法无边,能保佑她能早日康复。」

    余公子自己也说不清,他神情中有着郁色。

    宫梦弼宽慰道:「你有这样的孝心,令堂一定开心。」

    余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除了佛寺,也还有一些仙府道观,只怕只能与寺里的僧人打听了。」

    宫梦弼旁敲侧击,便发现余公子是并不曾听闻过灵应寺的名声,便只好作罢。

    等到月升之时,有小僧来请宫梦弼和余公子赴宴。

    宴席就设在莲池旁,几个禅师作陪,大孚灵鹫寺的主持和知客都在,座中有一个黄衣老者,白须白眉,鹤发童颜。

    知客将他们安置在角落里,道:「二位只管用些瓜果,别的无需理会。」

    主持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僧,看了宫梦弼和余公子一眼,向他们含笑致意。

    他的眼睛在宫梦弼身上多留了两眼,宫梦弼就知道他已经看出来自己也是个修行人了。

    宫梦弼颔首致意,余公子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禅师们与曾公相谈甚欢,很快就聊到了曾公所擅长的岐黄之术。

    曾公道:「我之所学,还是在五运六气之中,乃察天之五运,并时之六气,辨以阴阳之变化与元气之烟温。气至而物感,则物感而候变,识得其中根本,辨得其中症结,自然对症下药,无往不利。」

    主持道:「气至而物感,则物感而候变,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曾公辨气之法冠绝天下,我等随也略通此道,却不如曾公信手拈来了。」

    曾公摆了摆手,道:「哪里来的许多吹捧的话,我这微末本事,也时常遇到种种疑难杂症,难以辨明,怎么敢说冠绝天下。」

    「以曾公的手段,还有辨不明的气?」

    「如何没有啊。阴阳纠缠,五行生克,经常能生出我认不得的异气,虽然多数都能以五运六气统而化之,却也有失手的时候。」

    「不瞒你们说,我到五台山来,便是受人之邀,为人治病,却碰上了棘手的病症,半点法子也没有。」

    「什么病症竟然难住了你?」

    「患者患有双目失明症,有目而无珠。以我辨症所见,乃为太阴所侵,夺了目中之神。要治此病,要么解化太阴,要么合以纯阳。辨症不难,但我手中没有神药,哪一个都做不到,便白跑一趟了。」

    正在同余公子一道啃桃子的宫梦弼停下了手,露出一丝笑意,他将桃子放在盘上,用巾帕擦了擦手,笑道:「莫非是天意?」

    曾公和几个和尚将目光看了过来,余公子同他坐在一处,身上顿时如同起了疹子,满是不自在,只好把桃偷偷放在桌上,默默看着宫梦弼。

    宫梦弼笑道:「在下刚好有解化太阴的灵药,说不定正好对症。」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瓶,这玉瓶放在桌案上,就引得月光流转,玉瓶周围似乎浮现流萤。

    余公子瞪大了眼睛。

    曾公见药心喜,起身来看,小心拔了瓶塞,只见其中一枚灵药形如纺锤,呈现碧色,有桂子香。

    「这是?」

    「这是月中桂子,玉兔灵药,我

    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得此一丸。」

    曾公惊叹一声,道:「真是宝药,怕真是月宫中流落出来的神药。」

    他看向宫梦弼,道:「这样宝药,你舍得给别人用?」

    「那要看他出得起什么价了。」

    宫梦弼露出一个奇异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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