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搞不好太后尖叫一声,吓坏了对方,对方才慌忙逃走的……
“查证属实了,这就原路折返吧?”我拉拉东宫的衣角。
他唔了一声,回头道:“不,本宫决定沿着这道足印找找看,也许,就能知道此人来自后宫内外或是皇城内外。”拽着我就走。
“你我在宫后苑凭空消失,丹华宫的人会担忧的。”
“由她们担忧去,本宫饿了两天,她们也不见担啥忧来着!”
瞧这心胸。
我低着头偷笑,此时东宫却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让我追上了他。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脑海里立刻闪过两条信息:一,他是嫡皇子我是小小京官,不能并肩。二,男子和女子,就算是同一品级,行进时候也应当是男在前女在后。这些是基本概念,江近海以前把我教得很好。
我立刻缓下脚步,等东宫走到前面。
东宫稍微侧过头,只是抿抿嘴唇,没说什么。他拉着我,往东宫殿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
“怎么了?”我纳闷地前后看看,漆黑的甬道内没发现什么动静。
“无事。”东宫继续向前走,一面走,一面回头,勾起我与他相握的手,问,“冷么?”
“有点,这儿阴冷得很。”我笑笑。
一直露在外边,自然是冰凉凉的了。也不知为何,东宫地手倒是很暖和。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又将蜡烛放到地上,空出另一手,转身过来拉扯着他自己的袖子。
内着的袖袂(袖口)被他扯得滑出来一些,覆盖在我手背上,他再把大袖一罩,裹住我俩相握的手。
“也不单是只有你会做鞋的。”东宫有些得意地说。
“嗯嗯……”
他居然还介意这种事,当初接受我“作品”的时候,这人可厚着脸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呢。
“在地面上的话。都不能拉你的手。”东宫地语气颇无奈,“你才是本宫当年娶的妃子嘛。什么时候能见得天日?”
“这要看殿下地智慧了。”我说。“秦斯与四姑娘如何抉择,别忘记秦斯牵扯长公主一事。而如今这位……秦二小姐?又该怎样办?除非殿下能想出两全齐美地办法,否则那就别轻举妄动的好。”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秦斯与四姑娘本来就是同一人,你这是要从中平白多出个人来,不考虑周全,到时候,岂不破绽百出?”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啊……要不我们以后都在密道里幽会好了。”东宫说得十分认真,把毛绒绒(?)的脑袋靠在我肩上,似撒娇,似委屈。
我看他嘟起的嘴,忍不住曲起指头去刮。
东宫小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我。
我笑,他想想,也跟着笑。
一笑就得意忘形,东宫倾身过来讨个亲亲。却就在那一瞬间,昏暗的光照没了。
“咦?”
“唔?”
“啊!本宫踢到烛火了……”
两眼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密道里面可是连一丝光线都没的。我不敢乱动了。
“是往那面踢飞的,你别急,本宫找找。”说是让我别急,可从他非同平常地语速中,我知道他可是乱了阵脚。当然这么点小事没啥大不了。他也不怕黑。但是,这种时候出状态。不感到丢脸恐怕很难吧。
面前风声一过,他似乎往石室那边走了两步。
接下来,我听见喀嚓一声响,然后是然的喀喀喀声。
东宫嚓嚓嚓嚓地打着火石,全然的黑暗中终于能看见几点火星飞溅开来,随后其中之一落在火绒上,小小地引燃了后者。
这份光比烛火可怜得多,不过已经足以让我们看清,被东宫一脚碾成碎块的、更可怜的蜡烛遗体。
噗,火绒烧尽,灭了。
“……怎么办?”东宫在黑暗中问我,“哪里还有烛?”
“石室没有了。上回长青宫带了一支进来,又被皇后点着端出去了。”
“那……”
“殿下别急,再往南不是就要到东宫殿了么?你我先试试从那里出去吧。”我说。
“失火过后,还没来得及清理,就发生变故,所以……”
东宫也没办法,虽然心底很不愿意取道东宫殿,这下也只有牵着我往那边摸。
“真的不会错过么?”我问。
“嗯,第一级扶手的高度,本宫记得很清楚,只要手一抬就能----嗷!”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咚的一声。
我抬手摸摸,原来东宫撞扶手上了,扶手是铜制地,现在还在嗡嗡地振动着呢。
“殿下,伤着了么?”
其实我很想笑,但为了让他不要恼怒起来,还是关切一下比较好。
我蹲下来,探手触摸,手指爬到他额头上。
“这里被撞到了么?”
“不是,右边。”东宫抓着我的手往额头上敷,“你的指头冰冰凉凉地,镇痛正好。”
轻轻地揉了揉,凭手感而言,他的脑袋似乎没有被撞得肿起来:“很痛么?”
“不痛,一点也不!”东宫飞快地摇头。
“那好,殿下先请吧。”
太黑了让我爬上去,我心里会毛毛的。让他先上去。撑开出口透点光下来,同时也给他条件挽回他地形象。
东宫可逮着表现的机会了,他答应一声,立刻蹭蹭蹭地往上爬去。
我这边看不见上面的情形,只是下意识地站远了点,以防被震下来地灰尘落个一头一脸。
接下来,头顶传出地是吱嘎声。
东宫说:“外面好像被什么抵住了!”
这出口处的龙壁是一推就开地,排除被火烧得变形的可能,那就是有什么残垣断壁抵在外面,推不开了。
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真要一路摸索着回宫后苑去么?那么黑啊……
我发觉《疯狂的石头》里面那个被关在下水道里的强盗好可怜。真地,此时是同病相怜了。
才刚这么想呢。就听到轰的一声。那出口打开了。与此同时**过猛地东宫也随着惯性撞了出去,外面一阵乒乓乱响。
“殿下?”我轻声叫着,连忙爬上密道口,探出头张望。
好重地焦糊味道。
只见东宫栽进了一堆烧焦的建材里,正忙不迭地往外吐着吃进嘴里的木灰,他的华服上全是焦灰印子,头发上也沾满了灰烬幸好东宫殿的废墟上没人,否则他这样突然扑出去。不知吓坏多少宫人了。
半个时辰后,我陪着一身炭痕的东宫回到丹华宫,被候在正殿内的皇后逮个正着。
她颦眉道:“接报监国游览宫后苑,旋失踪,急得长青宫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病情又要重上几分。”
东宫急忙低头认罪:“儿臣知错。”
“瞧监国这一身,是怎么回事?”皇后责备到,“你并不是三五岁的顽童,为何会弄得这般狼狈地归来?沿路上地宫人看见。会怎样议论?”
“是,儿臣下回不敢了,请母后先让儿臣沐浴一番,这样说话,实在不成体统。”
皇后也不是揪着一个问题反复唠叨的人,她动了动指头,说:“监国知道维护皇家体统,是好事。去吧。”
东宫一走。皇后便让我起身说话。
“秦四姑娘,对不对?”她转向我。面色立刻和蔼起来,“听监国提起过姑娘数次,只知道眉眼与嫡妃相似得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忐忑地应对着,不知她这么有耐心地与我拉家常,是什么用意。
“秦晏是你长兄?”
“回娘娘,是民女兄长,家中排行第三。”
“呵呵呵,却是与监国排行相同啊。”皇后掩口笑起来,“四姑娘,监国有意于你,相信你心里有数,秦晏对你的婚事,不知是怎样的打算?”
啊,他娘该不会这么烂好人,跑来做媒了吧?
我回忆着东宫所知道的信息,答:“民女出生商贾之家,哪敢高攀皇室。家兄的意思是兄妹刚团聚,还不急着将民女嫁出去。”
“秦晏是上届探花,虽然仕途坎坷,但如今又与长公主缔结良缘……四姑娘并非高攀了。只是这辈分上,恐怕不成。”皇后微笑着说,“堂堂皇室,怎好让四姑娘为难。现责令监国多等上一段时日,再探与你的婚事,只希望他是一时糊涂,过后就忘了。如此,才是我宗大幸。”
我回答到:“嗯……娘娘说得是。娘娘处处替民女着想,尽都安排妥当,民女唯有感激涕零领受恩德了。”
皇后摇头:“你兄长有功于朝廷,长青宫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本宫只是传话而已。”她起身款款地走了几步,又道:“对了,那驸马与长公主的幼子,叫什么名?”
“回娘娘,单名一个川字。”
怎么扯到小川身上去了?啊,天色这么晚,我差不多该接小川回家了。
“嗯。”皇后道,“长青宫的主子,挺中意秦川地。四姑娘,你回驸马府之后,问问秦晏,愿将秦川留在宫里抚养不?若是他不肯答应,你再辛苦一趟,回来皇城接侄子吧。”
“是,娘娘。”
这能不答应么,我暗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