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他:貌似这是今天第二次把东宫拎起来晃吧?
“三公子,”我戳他的脸,“这样睡会着凉的!”
好容易把他给揉醒(这什么动词啊),东宫眯着眼瞅我,嘟哝道:“去铺床,本宫困了……”
我醒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不是办公就是到处跑,现在还生龙活虎的,莫非真是劳碌命?
在踢他出去和替他铺床之间徘徊了一阵,我还是决定尊重他的身份----而非他这个人----就把屋子让给他算了。
还好,因为某个神秘的缘由,我回县那天就换洗过被褥和铺面,还没用过呢,算够意思了吧?怕他睡不暖,再从橱柜里面翻出另一床被子,铺好。
转过头来,却看见东宫撑起脑袋,大睁着眼。
“嗯?”我莫名地沿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怎么,不睡了?”
东宫很不满地撅嘴:“被人吵醒,本宫怎能安睡呢?”
我指指铺好的被褥。
他摇头。
我皱眉继续指着原处,瞪他。
他坚决摇头。
于是我爆发了,同样坚决地把他推过去,塞进被子里,搬桌子来压住几个角:“给我睡!真是,耍人呀你!”
除了姬山翁师父,我还没替谁服务到这么周道过呢,他居然敢不领情。这种矮案桌也没啥重量,东宫在被子下面钻了钻,伸出手握着桌脚。\\\\\\撑起桌子来。他可怜兮兮地说:“一想到子音来了,就合不上眼啊。”
“方才怎么睡了。现在就怎样。”我没多的寝具,只好抱了几件御寒的衣物,打算裹着凑合一宿。
东宫趴在桌子下面看我,说实话他这样真像一只小乌龟。
联系到他今天的表现,我连火气都没了。噗地一声笑起来。
见我脸色稍霁,他仿佛得了特赦,急忙掀开桌子坐起身:“刚才是因为想到秦晏很快就会回来,自然松懈想睡嘛!”
我有那么催眠?
哼了一声,我抱起衣物往外间去。
“等等,你去哪里啊?”东宫叫住我。满脸不解。
“休息。”你整天很闲,我可不一样,明早还有事儿要忙呢。
东宫莫名地说:“出去干嘛,又不是在宫里,你可以睡在这间屋嘛。”
其实不该是你对我这句话,好像我们立场换一换才对吧?我悻悻想着,回答:“那怎么行呢?秦晏就睡在外屋,三公子有事可以唤我。”
“喔……”
他颇有些不满地拖长了音,安静下来。
我到外屋去,检查一下门闩好没,再关上窗,最后四下张望一通,确认没有稀奇古怪地玩意儿潜伏,吹烛睡觉。
刚把衣服搭到身上躺好。就听见东宫连声低低地叫:“秦晏?秦晏?”
“什么事?”我满脸不高
“本宫有些渴。\\\\\\”
好吧,倒水给他端去。
再躺下。“秦晏?”
“什么事?”
“脚边的被子一角豁风了,替本宫掖紧。”
……这么点小事自己起身做不行吗?
我进去给他盖好被子。
回到外屋没一分钟,他又叫唤了!“秦晏?”
“三公子还有什么事?”我咬牙问。
他好像听出了我不耐烦地腔调,便怯生生地回答:“你就进来同睡嘛,陪本宫说说话……被子这么宽也不多你一人啊?”
反正就是想聊天对吧。去死!我要睡觉!
“秦晏睡相不雅。还是不了。”
东宫反应倒是很快:“无妨啊,再有不敬。本宫也赦你无罪就是了!”说得满开心,只可惜黑乎乎地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无妨我有碍呀!
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谁要跟你抵足而眠?让张缇和阿青知道了我脸放哪里?
“秦晏还是觉得不妥,如果三公子坚持的话,“我嘿咻一声把他的龟壳、呃不、桌子搬走,说,“我就在桌上趴一夜陪着说话吧。”
“那怎么好呢?”东宫道,“说什么你明天也要办公的,这样睡一晚岂不腰酸背痛?”
真体贴啊,可不可以不要闹了,要不是你自己跑来夏县,要不是你又自行跑来我房里,我能这么辛苦么?
听得沙沙声响,他好像还真地起身了,我心疼着掖好的被子。
东宫挪过来,手在地上摸索,勾住了我的一缕头发。他高兴了,笑起来:“哈,抓到了,原来在这边!”顺藤摸瓜拉住我的手,就道:“来同睡同睡,别让人说本宫一个亲近的人都没呢!”
就算他没跟别人同盖一床被子的经验,可不是还有假太子妃嘛?说起这个冒牌货我就一肚子倒不出来地闷气,罢了,不想她。
不想她,就想到这叫不叫睡衣派对?
这么“娘”的事情我还真没尝试过,谁让我在现代也是跟男同学比较投契,然后还被女生当作怪物呢。
“三公子啊,”我耐心说服他,“君子不强人所难,秦晏实在认为不妥,就算了吧,啊?”
大概他是很想当那个君子的,于是犹豫半天,冷得一哆嗦,终于放弃睡衣派对的构思,自己钻回被窝去了。
我也就说到做到,裹着冬衣睡在案桌这侧,恰好跟他隔一个桌子的距离。
想当然尔,东宫的目标绝对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呼吸同样的空气之类,他可是存了大把话题想说的。我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京城没人聊天,憋慌了,才来夏县找我?
“秦晏,跟本宫说说话好不?”
这种时候,是该得意,还是该谢绝成为压力垃圾桶?反正拒绝无效,不如享受。
“三公子,你想说什么?”我翻个身,笑眯眯地问。
“就是城墙上跟你提过地,京里能说话的人……”东宫的声音满委屈,“本来就是看中他们家世单纯,又不爱说话,不料竟也是皇弟那边的人啊……”
“三公子是说----”
“嗯。”他犹豫了一下,道,“你也能猜到,就不多提了。唉唉,真不知道本宫身边还有几个人能像子音那么忠
我没趣地搭话着:“即墨大人哪,那确实是……”对我这种“乱臣贼子”而言就是煞星呀。
“东宫殿交给他没问题,他能把有二心的人全抓出来,要么赶走,要么找个罪名处理掉。”东宫也翻身,倒是满兴奋的,“本宫真想学会他的本事,不过想想,有他在就行了,自己糊涂点也无妨啊。”
“唔,难道就不会有冤假错案么?”我小声嘀咕。
好似回避这句问话,东宫沉默半晌。在我以为他睡着了地时候,他突然笑起来:“秦晏啊,你家的被子好香!”
“……才晒过,哪有什么气味?”
“真的,你来嗅嗅看嘛,很干净的气味呢!”
“那是错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又不是洒了洗衣粉,干净也有气味?
东宫又静默片刻,这才开口说到:“不是错觉,跟四姑娘身上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