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地说,这里真正与我师出同门的人根本不存在,且不说曹寰那里学来的东西只能用在台面上,就看那王郊,他也不过是得到曹寰举荐而已,与我这种寄住门下的学生差太远了。我_看何况他还倒戈攻击曹寰。
要说我有点看他不起,那也是当然的。
装作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令人唾弃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御史巡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以为叫上我是要逮犯人呢,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阿青皱眉。
郊野山脚小院,阴风惨惨,半人高的篱笆上挂了不少白幡。正常人路过,都会巴不得赶快走开,不过我们就是要拜访这里的主人。
老人坐在院里,有一下没一下削着竹竿。
看见我们,他病恹恹地说:“黄昏后做生意,夜里出人,你们来早了!”
“老人家,我们不是来请你收殓的。”我回答,“想跟你问个事。”
老人浑浊的眼睛转向一侧:“死人的事情,问什么?”
我说:“听闻老人家在夏县专做入殓下葬生意,而且,齐知县的尸首也是您老收的。想请问一下,齐知县死状如何,是被外族的刀器重伤而死,还是钝物击打致死?”
老人慢吞吞爬起来,移到院子口替我们开门。我踏入门内,阿青却还是对丧事有所顾忌,按着刀守在外面。
“是您收殓的吧?衙门里有几具尸首呢?”
干瘦如枯骨的指头比出六的手势。
“哦……”我接着问,“都是刀剑所伤?”
摆摆手,对方没回答。顿了顿,他反问道:“后生家。我看&书 斋问这个作甚?”
“新来的知县办案要用,后辈也不明白。”我笑笑。
老人一听,突然激动起来:“哦,终于要查这个案子了吗?老朽再三提说事情不对,李大人偏就当作没听见!”
“?”
“想当年,夏国还在地时候。老朽可是正职仵作出身!这么点手脚瞒得过老朽?”
原来如此!
听了老仵作一番证言,我这才大概明白前因后果,连忙赶回衙门。去大牢再询问孙二嫂。
不过要问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启齿啊……
“我怎会知道齐知县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果然受到反弹。
孙二嫂脸都气红了,随手抓起稻草扔我。
“哎、啊!只是问一下特征而已啊!不是一定要隐秘部位……啊!我什么都没说!”眼看她弯腰脱鞋,我急忙抱住头,“只要手或者脚上的就好!别打啊!很重要!”
啊呀,真拿鞋子丢我!可恶,我的官威就那么薄弱嘛?
“别闹了,好好合作!本县现在查的是前任知县齐云天的案子!”我给她一通吼过去。
孙二嫂吃了一惊,问:“……为、为什么?”
我盯着她手里地布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你先把鞋放下,本县再好好跟你说。”
“为什么不是在查店里菜有毒的案子?”孙二嫂侧转身蹲下,把鞋套回脚上。
捡了她飞出来的那只递回去,我解释到:“是这样地,本县原本是为了调查李县丞对齐知县一案的态度,去走访殓工老人家。结果却得知了一件被李县丞隐瞒的事实。”
“……什么事实……”
孙二嫂紧张地看着我。
“齐知县的尸首,是先身亡再人为补上外伤,真正死因不明。”我说。“殓工再三提醒详查,可李县丞坚持完殓下葬,不同意验看尸首死因。”
没有官方许可。殓尸的人是无权解剖验看尸体的,当然,在那个时代,就算有官方许可,只要家人不同意,仵作也不可以破坏尸体。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听了我的话。孙二嫂想想。狐疑道:“就算齐知县死因有蹊跷,又如何?”
“也就是说。凶人或许并非破城而入的北狄人。”
“那怎么可能!”孙二嫂叫起来,“他们明明杀了齐知县,还把衙门里每个人地头都割掉,沿路丢弃!”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轻声说:“你们真的有捡到齐知县的头么?”
“……”孙二嫂别过脸,说,“只有樊师爷和一个门丁的……其他人的头到现在都没找到……乡亲集了点银两,让人雕了个木头给各位罹难者安上,这才算是有了个全尸。”
她恨恨地看着铜山关方向:“驻兵的只会鱼肉乡邻,上阵时候派不到一点用场!”
“孙家娘子,不觉得奇怪么?”我说,“大冬天,北狄人骑兵队来抢的,不应该是米粮和御寒物么?为什么结果是在衙门内外杀人抢劫,然后扬长而去?”
孙二嫂目光闪了一下,低头道:“我怎会知道……”
我继续说着:“关于齐知县的案子,你只催了一次,之后呢?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没有!”孙二嫂斩钉截铁,“只不过是不想再为难大人而已!”
“之前只是为难?”
“……不是……”
她仓促地回答着,呼吸更加紊乱。
“那是为什么?”
“确实觉得齐大人死得惨……”
“为何又不要求继续追查?”
“小百姓说话哪里有用……”
“本县待人无贵贱之分。”
“……是,所以……”她忍不住低叫一声,哀求道,“不要问了!下毒地人确实是我!县老爷,你不要查齐知县的案子了!”
“这不是你让查就查,让歇着就放下的吧?”我冷然道,“李县丞已经死了,如今这是确凿地人命案!”
“死了?”孙二嫂攥紧拳头,颤抖道,“就是我做的……请这样定案吧……”
“你好像还不明白。”我索性把话挑明,“对于齐云天,我要开馆验尸!如果死的是他,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衙门内的某人预先害死。如果棺材里不是他,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诈死----本县将会一一追究!”
孙二嫂眼里有水光了,她抬手胡乱抹了一下,愤然看着我:“县太爷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何必知会小女子!”
“如果你知道齐云天躲在哪里,尽早说出来。”我寒着脸,“本县手上有他指使樊师爷造假的账册,连同历年地情况核算,他究竟贪了多少很容易查出来!”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是啊,前知县齐云天舞弊瞒报巨款,本官正是来查办此事地!”王郊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