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烈,带来几分灼热之感,棋盘宅院变得安静至极,顾虬眼帘低垂盯着空无一子的棋盘,上官隐盯着顾虬。
安静许久之后,上官隐说道:“昔年,棋鬼老人曾与昆仑山主平辈论交,他还曾随山主踏足悬空岛,可谓是无上光荣,二人的关系极为密切,山主为何要杀死他的传人?”
顾虬缓缓抬起头,目光微抬,静静的看着上官隐说道:“我不知道。”
上官隐眼底微寒,道:“你又是如何知道山主杀死了棋鬼老人的徒弟?”
顾虬说道:“我就知道。”
上官隐胸口中隐隐有怒气滋生,眯着眼睛说道:“他对我很重要,请你告诉我。”
顾虬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去棋局谷寻找线索,不过自从棋鬼老人仙逝之后,棋局谷便被封印了,但谁也不知道如何解开封印。”
“你是说西陆的棋局谷?”
上官隐眉头一挑,说道:“可传闻不是说棋局谷凭空消失了吗?”
顾虬说道:“如此荒谬的传言,你也相信?”
上官隐问道:“在西陆何处?”
顾虬还是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有个人或许能够找到。”
上官隐脸色微异。
顾虬说道:“我家对面有个邻居,他叫唐戈。”
……
……
唐戈回到问剑阁之后,便躺到了竹椅上,开始翻阅从大明宫带回来的关于魁流的卷宗,里面详细记载了他从小到大的一切事迹。
魁流出生在东陆一个名为清谣镇的小镇上,自幼修行天赋并不是那么出众,但性子却极为坚韧,仿佛世间没有他吃不了的苦难。
十四岁那年,朝廷征兵,他应召入伍,成为大周帝国的军人,其杀伐果断的性格很快便在军营中崭露头角,深得前代神将萧不宁的器重,后更是被派去国境之北的杀神谷阻拦北境入侵。
数十年的战场杀伐,魁流不仅成就无相,而且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帝国神将,一将功成万骨枯,魁流的事迹便是最好的写照。
许久之后,唐戈慢慢放下卷宗,躺在竹椅上望着苍穹,刺眼的天光令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无论是魁流的出生,还是入伍参军,亦或是一人屠杀数百贼寇而崭露头角的事迹,甚至最后成为帝国神将的光荣时刻,都无法吸引到唐戈的注意。
不过有一点,却令他陷入了沉思。
在前代神将萧不宁注意到魁流的存在之前,他曾消失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他在哪里?做了什么?卷宗上竟是没有任何记载。
那一年的时间是一片空白,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唐戈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天光透过衣衫与皮肤深入骨骼血肉之中。
古之月走了出来,在他旁边的竹椅上坐下,看着闭目沉思的唐戈,嘴角浮现浅浅笑意。
“你说,一个人如果突然消失一年,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会去哪里呢?又会做些什么?”
唐戈察觉到古之月的到来,没有睁开眼,直接问道。
古之月想了想说道:“睡觉,或者闭关?”
唐戈缓缓睁开眼睛,天光瞬间浸满眼眶,说道:“就算是闭关的话,在闭关之前也应该留有一些痕迹,怎么能够凭空消失呢?”
古之月脸色微异,说道:“人死了自然便没有痕迹。”
唐戈喃喃自语道:“难道魁流死过一次?”
古之月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准备回西陆。”
唐戈从竹椅上站起身来,视线从苍穹上收回,落到门口时却看到一道带着异样气息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
……
这是上官隐第二次来到问剑阁,上一次是为了卜算山主下落,最后事情没成,还被魁流发现了。
“你知道棋局谷在哪里吗?”
上官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问道,目光随意的扫过古之月,眼底有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唐戈说道:“知道。”
上官隐眉头微挑道:“在西陆?”
唐戈点了点头。
上官隐问道:“你们要回西陆?”
唐戈说道:“是的。”
上官隐说道:“带我一起。”
唐戈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去棋局谷?”
上官隐轻轻点头道:“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唐戈说道:“好,不过很难,你要做好准备。”
上官隐问道:“准备什么?”
唐戈说道:“准备死。”
……
……
唐戈不是威胁他,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棋局谷外的封印并不危险,但其中的迷障以及随着天地而变化的阵法痕迹足以令无相境之下的修行者迷失其中,直至身陨。
上官隐境界更低,但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本方外之人,何惧世间迷障。
古之月没听明白,心想难道他们这类人都是疯子?
唐戈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三人开始启程去往西陆。
女帝闭关,自然没人再约束上官隐的行踪,只是不知她出关之后若是知道此事,会有什么后果。
一辆马车驶出朝天城,然后朝着西方疾驰而去,那匹马是军方专用的神行战马,速度极快,是唐戈从念芷苓那里借来的。
一路之上,三人皆是无言,直到入夜之后,马车停住,上官隐在平原之上的一块巨石上盘膝坐下,星光落在他的衣衫上,浮现点点光泽。
唐戈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心想你不是说不再卜卦了吗?
半个时辰之后,星光敛入上官隐的身体中,他起身走到唐戈面前,面色凝重。
唐戈从马车上跳下来,问道:“怎么了?”
上官隐说道:“你们去西陆是为了断天阁之事?”
唐戈说道:“一直都是。”
上官隐说道:“李书九被软禁,纪欢被囚,断天阁其余门人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唐戈微微皱眉问道:“谁做的?”
上官隐说道:“有以魁流为首的军方为背景,实施的人是……庄无尘。”
唐戈点了点头,目光淡漠,上官隐看着他的反应,很是惊讶。
古之月走了过来,说道:“庄无尘难道被魁流威胁了?”
唐戈摇了摇头,却是看着上官隐说道:“你不是说从此不再卜卦了吗?”
上官隐嘴角一抽,尴尬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唐戈又问道:“你的能力比起古月洞天天辛如何?”
上官隐的脸色逐渐凝重下来,沉思片刻说道:“不分伯仲,他修天机道,我修天人道,虽然不同,但也可以说是殊途同归,都是演算天命之道。”
唐戈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上官隐又说道:“你还要去断天阁?军方可不好惹。”
唐戈说道:“庄无尘可是否已突破无相?”
上官隐摇了摇头。
唐戈说道:“那便无碍。”
上官隐说道:“魁流可能会去。”
唐戈眼帘微垂,沉默片刻说道:“自有人拦他。”
上官隐一怔,右手手指不自觉的掐算起来,随即脸上浮现错愕之色,默默点了点头。
……
……
昆仑山掌教继任大典之后,虽说唐戈已经下令可以进出源阵,但只有手持过阵牌才可以,现在整个昆仑山,持有过阵牌的只有邬沧雨、念如音和裴秋寒三人,其他人的自由仍旧被限制。
剑言洞内的季青云虽说仍旧躺着,但气息已经逐渐平稳,近日来,体内更是隐约有龙吟之声传出。
念黎在洞府外认真修炼,剑光飘荡,剑气逐日增强。
而邬沧雨、闻卓、澹台漓八人则一直按照着唐戈下山之前的安排,在青峰的各处修炼着。
整座剑言洞所在的青峰,都被剑气和通天真气弥漫着,好似一处修行圣地散发出的气息。
一道金色剑光掠到剑言洞前,念黎敛去剑气,睁开眼睛,说道:“师兄。”
邬沧雨从金光中现出身来,问道:“小师弟可知掌教在何处?”
念黎说道:“师父前些天去悬空岛见了裴师伯,便再没回来过。”
邬沧雨低垂着眼眸,沉默下去,许久之后霍然抬头盯着念黎说道:“他难道已经离开了昆仑山?”
念黎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师父什么也没说。”
邬沧雨又问道:“你可知念师姑去了哪里?”
念黎想了想说道:“师父说姑姑在数日前便离开昆仑山去了齐云城。”
邬沧雨的眉头逐渐揍起,片刻后转过身就要离去。
念黎喊道:“师兄你去哪里?”
邬沧雨说道:“下山。”
念黎张开嘴,刚要说些什么,忽有一道龙吟之声响彻而起,有贯穿天地之姿,二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剑言洞,一股磅礴无比的气息从洞内席卷而出。
霎时间,飓风四起,青光璀璨。
从前有个问剑人
从前有个问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