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一切皆如梦。
普通人的生存与生活,财富与命。
修行者的道行与地位,权利与命。
一切明明很真实,却在某个时刻,恍然如大梦一般。
这个时刻,或许是人顿悟那一刻,也或许是死亡那一刻。
修行者的世界里,修行是主流,不断追求更高的境界和更强大的力量才是他们最想要做的事情。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活着。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没人能够解答。
……
……
唐戈已经消失在离天峰顶七日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身陨。
昆仑山门人却来不及悲痛,因为云剑宗强者来袭,正在疯狂进攻着即将支离破碎的源阵。
七天前,一道云雾飘进昆仑山森林后便没了踪影,云雾里是云剑宗宗主,没人知道他隐匿在何处,但一定没有破开源阵走进昆仑山。
大敌再来。
昆仑山所有人皆是戒备,以整座昆仑山为基础,布下剑道与通天道法融合之后的剑阵。
万剑通玄阵。
鬼界强者入侵时,昆仑山门人曾两次施展此阵,这是第三次,阵势最大,相信也会是威力最强的一次。
此等危急存亡之秋,昆仑山每一个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剑言洞中的那个小家伙却仍在修炼,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尚不知晓。
直到一片风雪落下,念如音出现在剑言洞口。
念黎察觉到寒意来袭,立刻跑出剑言洞,看到念如音之后,微感错愕,旋即说道:“姑姑,您怎么来了?”
念如音一把抓住他的小手说道:“送你离开昆仑山。”
念黎一怔,猛然抬头望去,整片天空都弥漫着一股强大却异样的气息,就连脚下的山和土地中都隐隐渗透着剑气和通天真气。
“昆仑山发生了何事?”
念黎面露惊惧之意,显然极为紧张。
念如音说道:“不用管这么多。”
念黎抬起头盯着念如音,颤声道:“我师父呢?他在哪里?”
念如音柳眉紧蹙道:“他没事。”
念黎一把甩掉念如音的手,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惊惧之意缓缓散去,逐渐平静下来,说道:“我不会走的。”
念如音眼中有寒意弥漫而出,说道:“为什么?”
念黎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高昂着脑袋说道:“师父说过,就算昆仑山举世皆敌,也不会亡!”
闻言,念如音娇躯一颤,抬头望向湛蓝苍穹,眼角突然有泪滑落。
“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
……
念黎再无法安心修炼,望着此间昆仑山的景象,定是又有大事发生,可他境界低微,就算是下了剑言洞也帮不上忙。
念如音拗不过念黎,索性离开了剑言洞。
念黎独自坐在崖边,双腿空悬,来回晃着,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反而满面愁容。
某个时刻,他的眼中突然浮现亮光,伸出手指向苍穹。
以前唐戈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会有一道剑光直冲天际,但念黎的动作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他沮丧的垂下手臂,气海中微弱的剑气开始运转起来,沿着经脉朝着手臂汇聚。
溪流也能汇聚成大海。
剑气缓慢的凝聚,某个时刻,念黎再次一指探出,一道细小却锋锐的剑气没入了苍穹之中。
“呼……”
他抹去额头的汗渍,长松了一口气,仍旧抬头望着上方,直到一道血红色的影子盘旋而下。
念黎摊开左手,让血雀落在他的掌心上,他盯着血雀血色凝聚的眼珠,嘴唇微动,竟是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血雀发出一声尖锐叫声,似在鄙视这个人类。
片刻后,念黎深吸一口气,说道:“血雀前辈,还请去往朝天城通知母亲,昆仑山有大劫。”
血雀扑棱了两下翅膀,随即盘旋至青天,继而消失不见。
念黎从崖边爬起来,望着苍穹怔怔出神,心想希望母亲能够说服大姑姑前来驰援昆仑山。
……
……
朝天城中,女帝在没有任何人的察觉下走出大明宫,去了玄武湖岸边的湖畔小筑。
上官隐和白千池仿佛一直在下棋,黑白棋局宛如天地。
前些日子他们二人被幽灵追杀,潜入玄武湖之后又被月神、蛇魁等人追踪许久,就在他们躲避了两日之久后,幽灵居然毫无征兆的退走了。
二人又可以继续安稳下棋。
新局伊始,白千池执黑先行,手指捏着棋子,却迟迟无法落下,棋盘上空空如也。
上官隐看了他一眼,随意的摩挲着手中的白棋,说道:“担心?”
白千池收回手指,将黑棋放回棋瓮,默然点头说道:“不知为何,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上官隐看了一眼风平浪静的玄武湖,淡声道:“昆仑山该当此劫,如果能挺过去,便不会再败。”
白千池抬眼看着他说道:“昆仑山能挺过去吗?”
上官隐目光微凛,手指竟是下意识的微微动着。
“朕也想知道。”
忽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上官隐脸色骤变,白千池更是冲着天空恭敬行了一礼,便迅速离去。
上官隐跪伏下去,他面前不远处缓缓浮现一道凤袍身影,气息虽内敛,却仍可君临天下。
女帝负手而立,静静望着玄武湖说道:“起来说话。”
“多谢陛下。”
上官隐起身,欠身说道:“昆仑山与云剑宗一战或许会有倾向于昆仑山的变数,但不确定是否会发生。”
女帝说道:“何种变数?”
上官隐沉默片刻说道:“两个变数,一个是您,另外一个看不清。”
女帝目光微收,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笑意,然后说道:“你都看不清?”
上官隐说道:“是,昆仑山上有太多秘密是不为世人所知的。”
女帝凤眉微展,说道:“你说其中一个变故是朕,如何说?”
上官隐微微躬身说道:“大周若可以出手驰援,自然可以缓解昆仑山的险境,但无法令云剑宗撤退。”
女帝眼底一寒,道:“朕亲自出马,他们也敢不退?”
上官隐诚惶诚恐,说道:“尤东桀定不会心甘情愿,而且剑池之底的秘密我们都不知道,或许他已经有所悟。”
女帝的身体表面有寒意弥漫而出,一对锐利的凤眸亦是寒意深邃,上官隐在一旁垂首沉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许久之后,一阵风拂过玄武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女帝平静说道:“你觉得朕该去帮昆仑山吗?”
上官隐眼底浮现一抹异色,说道:“全凭陛下心意,可如音公主还在昆仑山,以她的性子定会拼死抵抗。”
女帝微微抬起头,目光从湖面移到了远方天空上,轻声道:“是啊,还有那小家伙,也在昆仑山上呢。”
……
……
青龙区,靠近大明宫西边的位置,有一座隐蔽的宅院,宅院并不大,却足够僻静。
一个身着普通麻衣,身形高大,面色轻松随和的中年男子正在打理着宅院里的那一片花圃。
时而修剪枝叶,时而浇灌泥土。
他的皮肤略黑,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花农,却能够居住在与大明宫闱一墙之隔的地方,定是身份不凡。
咚!咚!
这是他在这里居住了数十日之后,第一次有人登门拜访。
一位身着锦衣、雍容华贵的美妇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彰显着贵族气息,不过此时却略显急躁。
她是大周齐王妃。
中年男子看到她之后,没有行礼,只淡淡一笑说道:“来了。”
齐王妃竟是冲着他微微欠身,肃然说道:“小儿传来消息,昆仑山有难,还请兄长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