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末虽说是无相中境强者,身份地位皆是极高,但在老者面前,言语之中却似乎少了些底气。
贪狼殿那对孪生兄弟亦是如此。
宁知秋很是紧张,他尚不知老者是敌是友,却看到唐戈、邬沧雨等人极为平静,心想难道这老头真的如此厉害?
老者平静的看着屠末,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山顶一片哗然。
包括贪狼殿孪生兄弟、云剑宗卫空等人在内的修行者皆是错愕。
老者虽说不是听潮灵谷的谷主,但地位却是极高,就算是谷主也得敬他三分。
最重要的是,他的境界极深。
屠末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又看到摇摆不定的贪狼殿二人,他的心沉了下去。
片刻后,他咬牙说道:“为什么?”
老者犹豫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浓郁了几分,他看了一眼唐戈和邬沧雨,说道:“也是巧了,你找的这两个人与我听潮灵谷皆有渊源。”
什么渊源?
唐戈和邬沧雨怎么会和听潮灵谷有渊源?
别人不知道,但昆仑山的几个弟子却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比如唐戈和海晴儿的渊源。
又比如邬沧雨和白鱼的渊源。
一想到这里,闻卓更是险些笑出声来,在察觉到澹台漓的白眼之后,立刻低头不敢言语。
唐戈依旧平静。
邬沧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古之月抿了抿嘴,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唐戈。
屠末深吸一口气,老者的话语极具分量,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再三思虑,片刻后说道:“宗主之命我不敢违抗,你若是阻拦,我也不得不试一下了。”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唐戈,眼底浮现寒光,又说道:“都说听潮灵谷贝止澜境界极深,甚至已经突破至无相上境,但我云剑宗还真没怕过谁!”
云剑宗是屠末的底气,他也想再一次让老者知难而退。
或许云剑宗的底蕴比起听潮灵谷要强上一线,但若真的斗起来想必也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当然,云剑宗可能伤的轻一点。
老者的白眉随着夜风微微飘荡,他的脸色依旧犹如晴空之下的海浪,平缓而宜人。
他叫贝止澜,叱咤东海畔多年,即便是东海之上的罗刹海国也对他敬仰有加,因为他曾凭一己之力止住了东海上的山呼海啸。
最重要的是,他的声望极高,整个昆仑界,尤其是在东陆大地,即便是云剑宗内部,对他敬仰的人都不在少数。
若说心怀天下,昆仑界中,贝止澜可排进前三。
所以很多人对他力挺昆仑山皆是感到意外。
贝止澜背着双手在原地踱步,云淡风轻,不住的摇头。
某个时刻,他驻足止步,视线扫过贪狼殿镜回二人,又看向屠末说道:“老夫不愿对你出手,要不你以剑书传信给尤宗主,问问他的意见?”
在普通人眼里,贝止澜可以称之为老好人,但屠末对他这种行为却极为不耻,他说道:“宗主说过,昆仑山他可以不追究,但唐戈和邬沧雨必须付出代价!”
贝止澜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没想到再次出手竟会是因为这般无聊之事。”
围观的一众修行者面面相觑,心想这是无聊之事吗?
屠末嘴角一抽,冷漠说道:“贝老,奉劝你一句,你们今天谁也拦不住云剑宗行事。”
话音落下,他抬头望向远处天空。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两道光芒于夜幕之中亮起,一道如云气一般的剑光,另一道则是充满着冰冷杀意。
不多时,二人现身。
任剑青看似年轻,深邃的眸子却显示着他经历过无数岁月,周身弥漫的剑气雄浑至极。
剑眉星目,脸色却冰冷僵硬,犹如北境雪山上棱角分明的山石。
他是云剑宗最年轻的无相境强者。
他很冷漠,也很沉默,和贪狼殿的镜默有一丝相似之处。
另一位不经意散发杀意的竟是一妙龄女子,红白相间的衣裙,短辫扎的很高,用红色发带束着。
一张俏丽的脸上隐隐透露着杀气。
她盯着念如音。
念如音也平静的看着她。
自从昆仑山脚下那一站之后,二人再未见过。
念如音说道:“你这是与云剑宗站同一队了?”
妙龄女子冷冷一笑,说道:“我只是站在你的对立面。”
念如音眼皮微抬,说道:“看来当年你还没有感觉到寒冷。”
妙龄女子脸色骤寒。
昔日,她曾被冻成冰雕。
也是那一日,她接受了念如音的疗伤丹药。
她是罗刹海杀女,春秋。
春已去,秋意正浓。
春秋现身,只为一雪前耻。
念如音又说道:“此事我昆仑山记下了,日后定当去罗刹海找回。”
此言一出,立刻将事态上升到两大宗门之间的层次上。
春秋却不以为然,而是说道:“就凭你也能代表昆仑山?”
念如音看着她,周身寒意渐浓。
“当然可以。”
说话的是唐戈,这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说话。
春秋戏谑的看着他说道:“你算什么东西?”
古之月俏脸微变,极湛剑蓝芒骤亮。
邬沧雨掌心有剑气凝聚。
宁知秋握着秋寒剑,闻卓握着黑剑,皆是一步踏出。
澹台漓没有任何动作,眼底深处却有剑光隐隐汇聚。
唐戈却保持着平静,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昆仑印还是不要给你看了。
“看来罗刹海门人久居深海,对昆仑山的实力尚不可知。”
忽有冷冽的声音自夜空垂直而下,随即一道剑吟之声响彻而起。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澹台漓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云剑宗任剑青更是变化甚大,一直冷漠的眸子忽然泛起亮光,那道紫金剑光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紫衣女子翩然落下,看似温婉却剑意凛然。
昆仑山坠星崖崖主景鹿降临。
她看了一眼澹台漓,淡淡一笑。
澹台漓素来清冷的眸子柔和了许多。
景鹿的视线扫过念如音、唐戈等人,最后看向贝止澜说道:“贝老。”
贝止澜微笑点头。
从她一出现,任剑青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片刻未离。
宁知秋更加紧张。
和其他散修以及小宗门门人一样,一时间难以回神。
无相境强者陆续降临,他们很紧张,同时也充满着莫名的兴奋。
唐戈看着景鹿,心想早知道你来,就不通知黎棠了。
景鹿终于看向屠末说道:“想死?”
屠末眯着眼睛,寒意深沉说道:“今日之事,谁也拦不住!”
他看向任剑青,微微点头。
后者虽然年轻,但屠末却对他很是尊敬。
任剑青一步踏出,剑意凛然,直视景鹿。
景鹿眉头微挑,却是淡然一笑,天律剑在其洁白掌心之中浮现。
二人迅速升到星空之下,一时间,剑气弥漫了整片夜幕。
时隔数年,念如音再次与春秋对上。
贝止澜一人拦下贪狼殿镜回镜默两人。
屠末又有谁拦?
昆仑山自然不愿看到几位天才门人被俘或者被杀。
雾瘴之中掠出一道灰色影子,一个儒雅潇洒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屠末跟前。
围观的修行者们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昆仑山早就留好了后手。
古之月微惊出声:“师父。”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几处战圈,恐怖的波动落在他的眼里却极为平静。
片刻后,他看向屠末说道:“你做什么都可以,但若是做了让我徒儿不高兴的事情,我会很生气。”
屠末吐了一口浊气。
二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千丈之高的上空。
自始至终,这些无相境强者就从未看过山顶上的尸山血海一眼。
唐戈望着夜空,某个时刻霍然低头,一道冷冽剑光在眸子里迅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