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通过登云窟的是纪欢。
北山上的断天阁长老曹方野难以掩饰喜悦之色,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纪遗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曹方野冲着他微笑点头,立刻是明白了过来,老子的儿子就是优秀。
唐戈微微点头,觉得这个小孩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是昆仑山的那几个人呢?
越是故事多的人越难以通过那些幻境,但是纪欢不一样,他的心性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弟子都要坚韧,至少唐戈是这么认为的。
“恭喜曹长老了,沧吾剑主果真名不虚传!”
湮宗长老冲着曹方野抱拳示意,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高手纷纷附和。
曹方野微笑回以敬意,心中却是一阵冷笑,沧吾剑是初次跟着纪欢下山,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听说过沧吾剑主的名号的?
何念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沧吾剑曾经是他们云剑宗卓秦长老的,现在居然沦落到了一个二流宗门的弟子手里。
真不知道卓长老是怎么想的?脑子难道犯病了?这个时候,就连何念都忍住在心里骂他几句。
“最出色的还是听潮灵谷四位优秀的年轻人啊,毫发无损的便通过了考验,实在是令人佩服。”
说话的是池靖,他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个书生一般的中年男子,其他人闻言也是纷纷表示祝贺。
中年男子仿佛闻所未闻,或许是他不愿意理会池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池靖却没有任何反应,即便他被驳了面子。
“又有人出来了。”某个宗派的弟子说道。
一个少年书生出现在了南山之顶,他的模样略显狼狈,看到头顶的星空时还有些茫然失神。
“恭喜莫先生了。”万象宗姜辞冲着身边的老者说道。
那个少年书生来自七念书院,莫先生淡淡一笑,他并不是因为少年书生通过了考验,而是因为他平安了。
不多时,又有人从南山之顶出现,那是万象宗仅剩的那一人。
姜辞心喜,重重的挥了挥拳头,在他身后的万象宗弟子欢呼雀跃,由此引来了无数白眼,又不是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至于这么开心吗?
古月洞天的两个少年道士也走了出来,道袍破碎,一身狼狈,坐在唐戈身旁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悄然松了口气。
登云窟之旅似乎进入了尾声,陆续有人走到了南山之顶,只是每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最后青泱古域的三人也走了出来,他们全员通过考验,可以称得上是大赢家。
以一个二流宗门的实力,能够走到这一步也足以让许多人敬佩了。
现在整个光幕之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除了隐藏在光芒下的几大顶尖宗门的弟子,还有就是一直了无踪迹的尤季辰了。
他们都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里面的端倪,甚至是唐戈也有些疑惑,布天言这个过来人一时间有些尴尬,无法解答这些问题。
夜风袭来,山顶有些冷,但山顶人除了纪遗风和大周府的随从是普通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修行者,自然可以抵御寒冷。
但是这个大周府长官就有些难以承受了,身体微微颤抖。
曹方野起身走了过来,递给了纪遗风一颗丹药,道:“纪大人,这是温灵丹,可抵御寒冷。”
纪遗风一愣,有些犹豫。
曹方野笑着说道:“忘了告诉纪大人了,这是纪欢提前交代的。”
纪遗风这才服下丹药,说道:“多谢。”
这只是北山山顶上的小插曲,没人在意。
“他们怎么还没出现?”
有人在议论消失的那些人,尤其是当事人的宗门强者脸色都是有些变化。
唐戈看了一眼贪狼殿的黑袍男子,说道:“他们的消失都是在离恹启动了彼岸盘之后。”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明显是在责怪离恹的莽撞才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黑袍男子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唐戈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黑袍男子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何念冷漠说道:“你不知道祸从口入吗?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的。”
唐戈嘴角一扬,道:“难道何长老忘了什么事?”
何念脸色一沉,想到了朝天城朱雀将府前的种种。
大悲门剑司徒脸色微异,目露凶光。
万象宗姜辞暗暗一笑,心想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七念书院的莫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罪过。
何念猛得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放肆!”
唐戈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贪狼殿的黑袍男子紧盯着唐戈,眼中隐隐有黑气弥漫。
剑司徒说道:“这里谁不比你境界高,说话怎可以如此放肆!”
唐戈看都没看他一眼。
布天言看着剑司徒,戏谑道:“你闭嘴,你一个小门小派跟着掺和什么,就不怕一个屁把你给崩死了。”
剑司徒脸色怒沉,刚欲说话,却看到唐戈站了起来。
他只是站了起来,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何念,顺带扫了一眼贪狼殿的黑袍男子。
何念也站了起来,冷冽的气息席卷而出,直逼唐戈。
“我觉得唐...长老说的对。”
万象宗姜辞是年轻一辈,比唐戈晚了一辈,但又觉得叫师叔太别扭,他是昆仑山小师叔,叫长老也不为过,但是听起来更别扭。
断天阁的曹方野苦笑一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都是我等亲眼所见,应该不会错了。”
七念书院的莫先生看向了唐戈,微微抱拳道:“那日唐小友不计前嫌,老夫感激不尽。”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也已是有了态度。
霎时间,三个宗门站到了唐戈这边,再加上布天言,就是四个乾元境的强者。
而对面加上剑司徒,是三个人。
罗刹海的黑裙女子微笑不语。
古月洞天的年轻道士眼帘微垂。
其余的宗门没有受到过昆仑山的恩惠,也没有受到过云剑宗或者贪狼殿的威胁,自然是不敢轻易站队,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纪遗风又紧张了起来,不过好在服用过温灵丹之后不冷了。
池靖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似乎事情还没发展到他想看到的那一幕。
何念说道:“怎么,有人撑腰吗?”
唐戈说道:“你别忘了,尤季辰和大悲门的几人体内还有我留下的剑气。”
何念冷笑道:“宗主自然可以解。”
唐戈平静的看着他,说道:“那你可以试试,到时候若再来求我,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何念心头一凛,世上还有什么剑气是宗主解不了的?这唐戈为何如此自信?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回到云剑宗必定会被惩处,大悲门的弟子他不必在乎,但尤季辰可是少宗主啊!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冷,身上的气息波动也更加猛烈了一些。
“局势这么明显,要打架你们也打不过,何必如此呢?”
众人震惊,目光纷纷落到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身上,他来自听潮灵谷,之前一直未开过口。
何念的脸色骤变,听潮灵谷什么时候和昆仑山站到一起了?其他的小门小派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听潮灵谷位列六大宗门,虽然一直低调处世,但绝不可小觑。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袍男子,后者眼中的黑气散了一些。
何念袖袍一甩,又坐了回去。
剑司徒尴尬至极,一时间坐立不安。
纪遗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揣着双手,想来不会发生什么事,他看向唐戈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
池靖的眼神微暗,似乎有些失望。
唐戈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看向半空中巨大的光幕,慢慢走了过去。
光幕之下,唐戈负手而立,目光平静而深邃,剑符从眼底深处悄然浮现。
剑心通明,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岁月和空间,落到了光幕上的某处光团之上。
那是古之月、邬沧雨等人消失的地方。
“纪欢都出去了,你们怎么还在里面?”
不知道为何,一向沉着冷静的唐戈此时竟是有一丝担忧,他明知道有魁流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但那神秘的天外之物总是给他无尽的压力。
即便是他剑心通明,此时却也看不到光团下的任何存在。
……
……
唐戈什么都看不到,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发生。
古之月在黑暗的深渊中仿佛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她睁开了眼,坚毅冷漠取代了明净通透,她举起手,一道蓝芒不知从何处飞掠而来,划破了黑暗,落到了她的手里。
邬沧雨在雨中站了起来,手中的金剑前所未有的耀眼,他抬头平静的看了一眼苍穹深处,那些雨水却落不进他的眼睛里。
剑光呼啸而起,带着邬沧雨冲进了黑暗深处。
闻卓的师父消失了,他盯着插在胸口的黑剑,手臂突然可以动了,他握住了剑柄,然后一寸一寸的将黑剑从身体中拔了出来。
澹台漓的寒冰之剑刺穿了雪狼之王的脑袋,溅了她满身鲜血,狼群四散而逃。
她的周围有无数雪狼的尸体,她举起了染满了鲜血的剑,突然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森然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