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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亲舅舅的恨

    “夜间蚊虫多,爹记得你最怕蝇子。”

    凉月讪笑着,手都不敢动了,她剖析了疯爹话里的意思,床上是不是放着一只超级大个儿的苍蝇,正瞪着一双绿豆眼瞄着她呢?

    凉月登时恶心地松了手,回头看见疯爹不屑地把书往案上一丢,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说吧!这次去了多远?捉了什么妖回去?”

    凉月乖巧地坐了过去,把被疯爹差点弄散的书好好放好。

    “爹爹别生气,我是去碧水湖帮那个小孩儿找东西去了。”

    “哪个小孩儿敢劳烦本王的女儿当跑腿儿的?”

    疯爹说话没什么好态度,凉月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偏殿发生的事儿讲给疯王听。

    “此事爹已知晓,就算如此,有必要大晚上的出去?”疯王显然不信。

    “掩人耳目啊!要不然大白天的突然从湖里爬出一只绿毛龟还能变身说人话,被什么人瞧见了,还不当场吓死!”

    “到时候再把我当成妖女给祭了天,我还没活够呢!”

    凉月又添一句,把事情说得再严重点儿。

    疯王把女儿的发饰一样样细心地摘下来,一个个从大到小分门别类地摆好,强迫症既视感。

    听完凉月的说辞,他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凉月真猜不透他是不信,还是在生气,还是两样都有。

    不能让疯爹钻牛角尖儿了,赶紧转移话题。

    “等爹,今日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呀?”

    凉月用符把他们都定住了,疯爹也审了半日,应该有点结论吧。

    疯王果然换做一副嬉笑嘴脸:“你猜?”

    “你得罪的人太多,我猜不出来。”

    凉月可没有疯爹那般轻松自在,她若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小孩儿,她现在估计已经投胎去别家了。

    疯王并不在意自家女儿的嘲讽,反而眉飞色舞起来:“我既然让你猜,便不会给你出难题。”

    这么说,刺客是她认识的人!

    北安侯,楚子扬,还有他那个可怕的亲随,叫红鬼的。

    “你是他亲妹夫,我是他亲外甥女儿,他不会这么狠心吧?”

    疯王倒是满不在意,伸了个懒腰,抱起女儿,起身关窗。

    “恨屋及乌呗。”他说。

    凉月搂紧了疯王的脖子,是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的亲妹妹被她的丈夫杀了,她会恨不得把那人挫骨扬灰。

    “那我岂不是躺枪了?”

    “你已经躺平了。”

    疯王还竖起了大拇指,好像在恭喜她。

    “我真幸运,有这么个好舅舅。”

    这是绝对的反语。

    疯王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那里今日撞了下。

    “还疼吗?”疯爹轻轻揉着。

    凉月勾了勾手指,所有窗子自动关好,无需疯爹再动手。

    她把头靠在疯爹的肩头,打了个哈欠。

    “唉!这劳累的一天呦!”

    仿佛刚才所言的北安侯的事情,就是她掉了一粒饭那般不值一提。

    次日一早,侍卫加了两成,大家又朝着慈方庵而去,凉月喜欢睡懒觉,怎么上马车的都不知道,等她醒来,都已经到慈方庵了。

    “姑娘!你也太能睡了!”

    桃核儿指了指窗外垂下去的夕阳,说:“您再晚点儿起来,可就启程回宫啦!”

    “小孩子不就是吃吃玩玩睡睡嘛!”

    凉月故意发嗲,弄得桃核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凉月摸了摸浅蓝色的被面,有点意犹未尽,她还真是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天,啥也没干。

    “桃核儿,我饿了……”

    “睡了一天还好意思喊饿,姑娘,也就只有你这么没心没肺了。”

    桃核儿拉凉月起身,衣衫在床边放着已经不知多久了,凉月还没什么精神,就浑浑噩噩地听着桃核儿的汇报。

    “半曲已经来问过三次了,说要是姑娘您醒了,叫奴婢务必赶紧送您过去。”

    “去哪儿?这不都到寺里了吗?”

    “还能去哪儿呀,姑娘!您是不是睡懵啦!当然是去见太后娘娘啦!”

    凉月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桃核儿,看她动作麻利,嘴里叨叨心急如焚,为难地道了声:“不是吧?又双叒叕这样!”

    凉月这回不渴也不饿了,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冲了出去,慈方庵是个百年老寺,地方却不大,又地处半山腰,十分僻静,也没什么香火,所以这里的尼姑加上打杂的也就二十几个人,凉月这么疯疯癫癫地一跑,地板都踩出了一串交响曲。

    “啪!”

    用力推开太后所居的忏世堂的大门,凉月气得后槽牙钻心地痛了下。

    好嘛!阵仗年年有,今年特别大,黑压压地跪倒一大片呀!

    小皇帝苦巴巴地跪在最前头,身后侧的疯王面无表情,同行而来的白洞庭、半曲还有宫人护卫挨排儿跪得那叫一个齐刷呀!

    桃核儿也跨进门槛,跪在了最后面。

    怪不得半曲急得催了三次,她这块敲门砖不醒,这些人就都得跟着跪,这哪里是来探亲,根本是来给太后添堵的。

    凉月其实并不诧异,每一年,都是如此。

    当年疯爹从北安城逃回来,与白孤云起兵逼宫,疯爹是像太后许诺过的,会留废帝一条性命。

    鬼知道当时的皇帝,疯爹的亲哥哥,太后的亲儿子,被逼退位就退位,干嘛想不开往疯爹剑上扎?

    太后没想到迎回一个儿子,却又失去了另一个儿子,孰对孰错,大是大非,在一个母亲眼里,都成了借口。

    这份怨,便落在了疯爹身上,哪怕疯爹最终没有选择登上皇位。

    太后选择离开,躲在这破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凉月不明白,疯爹为什么不告诉太后,当年他是被诬陷的,他在北安城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

    为什么任太后赌气离开?

    凉月绕过众人,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没人理。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皇奶奶……”凉月奶声奶气的,又敲了敲门。

    “皇奶奶?皇奶奶!孙儿来看您啦!给您带了糖吃,爹爹给孙儿买了好多呢,孙儿想着皇奶奶爱吃甜的,都给您留着呢!孙儿都带来了……”

    凉月偷偷扒开个门缝儿,太后正对佛像敲着木鱼,背对着凉月,好像没听见。

    凉月把怀里的小包裹放在门口,又可怜巴巴地冲着太后哭诉:“皇奶奶,您看看孙儿好不好?您都不知道,孙儿要不是命大,这次差点儿就见不着皇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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