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死了!?”
“……”
望着安雄飞凌厉的眼神张至宝知道这是真的,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刚刚燃起的火焰随着心跳慢慢寂落,耷拉着眼皮左右微微晃动着,缓缓朝下望去。
老郑把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设计好一个套等他请君入瓮,完完全全的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自己跳进了火坑里不但浑然不知,心里竟还有些感激。张至宝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人,简直就是蠢钝如猪。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目光呆滞的坐回来,不小心坐偏了一屁股重重的跌到地上,却像失去了痛觉一声不吭。
“你还不认罪吗?”安雄飞再一次逼问道。
“没有,我没罪……”张至宝轻轻的摇着头,双膝并拢,将头埋在了膝盖里,不再说话。
安雄飞又连问了好几遍,他像是木头人似的,别说回答了,就连动都不动一下。
眼见实在问不出,安雄飞草草收拾了桌面上的证据,蔑视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表现积极的话,是有缓刑的可能性。但若是再这样倔的话,哼,那接下来可有你好受的。”
扔下这一句下,安雄飞转身出了屋。不一会儿,进来两名警察,把张至宝带到了单人监狱。
坐在硬梆梆的床铺上,张至宝万念俱灰。
他出门两年多,事业刚刚有点起色就四处被人算计。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他的心情很糟糕。他委屈的想要痛哭,可又根本哭不出来;身心疲劳的想死,偏偏就是睡不着。
他就这么坐在床铺上,睁大了双眼,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像是雕塑一样。
临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有警察敲了敲铁栏:“喂,有人来看你了!”
“有人看我?”张至宝的心里冒出一丝疑惑,被人惦记的感觉总是好的,他压抑的心情得到稍微的缓解,“会不会是陈佳姗或者翠姐?”
赶紧翻下床跟着警察来到了面客室,按照指示坐到自己的位置后,张至宝抬头一看,在玻璃后面的竟然是秦琴!
看见张至宝憔悴的模样,秦琴的脸色微微变化,然后指了指挂在墙边上的电话。
张至宝回过神来,拿起电话放到耳边:“你怎么来了?”
“我听雷世良说你被关进牢里了,很吃惊,所以来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秦琴问,“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至宝把事情大致的说了遍,最后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事都怪我自己,这么轻易的就信任了老郑。”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老郑走的太近,你就是不听!他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脚底下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尸骨!”秦琴秀眉微微蹙起,来之前第六感就告诉她很可能是老郑的问题,没想到果真如此。
听着,张至宝叹了一口气,沉吟半响。
秦琴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安慰说:“你也别太灰心了,这件事……这件事我在外面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转机。”
、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警察喊道:“时间到了。”然后就上前要把张至宝架回去。
“里面和外面不同,你一定要小心。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交给这里的警察了,你记住要吃。”秦琴最后嘱咐几句,随后,张至宝就被带回了单人监狱。
过了一会儿,警察提着一大包食物走过来,打开门扔了进去:“这是她捎给你的。”
“真没想到,秦琴这么有心,她对我还真好。”这是张至宝今天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之后第一次感到暖心的事。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塑料袋,里面是水果和点心,赶紧把一个油酥小点心塞进嘴里,一阵咀嚼过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雪中送炭。
他一边吃着一边望着铁窗外,不禁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和感悟。
“老郑,等我出去,你会后悔的。”
他用力的咬着食物,就像撕咬着老郑的肉一般,渐渐的,沉静了下来。
……
……
监狱的生活很机械,枯燥而乏味,且还有危险。张至宝真正领略到度日如年的意思。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低调,谁都不敢招惹。
第二天早上,张至宝不得不去犯人的食堂吃饭,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食堂里龙蛇混杂,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挤成一块还是感觉有些混杂。
他向旁边看了看,两名警察站在旁边打着呵欠,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对这种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的理会。
张至宝皱了皱眉头,领来打饭的铁盘,排在队伍的最后。
“让开!”好不容易排到队伍的中段,忽然有人喊了句,径直插到张至宝的前面。
张至宝错愕地张了张嘴,看警察没有反应,终归没说话。
“前面的你快点啊,这都还饿着肚子呢!”有人在后面大叫道,身体顺便向前挤。可怜张至宝夹在当中,像是一叶浮萍随波逐流,被人群挤的不行,汗臭味充斥着他鼻子,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监狱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排了半天张至宝才打到饭菜,已经累没了半条小命,他在工地里吃饭也没受过这个苦。
还好,监狱里的伙食没有想象中糟糕,一份米饭配炒白菜,还有一个鸡蛋,一点肉,加上一杯白开水。
他找到一个位置,刚要坐,在那低头吃饭的人忽然抬头:“滚到一边儿去,这里有人了!”
食堂里的一张饭桌,可以同时坐四名犯人。张至宝看看旁边空荡荡的三个座位:“这哪有人?”
“我说有人就是有人,你眼瞎啊?”那人白了他一眼,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胸口花花绿绿的纹身,“快走,看着你我吃不下去饭!”
“你……”张至宝想要发火。
哗啦——
纹身男四周的座位上,站起来七八个人,摩拳擦掌的看着他。
张至宝抿着唇咬了咬牙,端起饭盘,转身向稍远的位置走。
“诶,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张至宝回过头,纹身男起身慢慢的走过来,拿起他饭盘里的鸡蛋。
“你吃不了这么多,可别浪费了粮食。”纹身男一脸坏笑,用拇指和食指掐着鸡蛋,故意在张至宝面前晃了晃,才放到桌子上。
“……”张至宝盯着他,双手捏的铁制的饭盘,发出“吱吱”的细响。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闭了闭眼睛,沉默着转身离开这里。
“妈的,你们谁都别和他坐在一起,还敢瞪我,真是不长眼。”纹身男指着张至宝的背影,放肆的叫嚣道。
食堂里的犯人一听,纷纷对张至宝投向敌视的眼神,不愿和他坐在一桌。
吃饭的人很多,食堂里的座位本来就很紧张,张至宝转来转去,最后只能找到挨着垃圾筒的空座位。
红色的塑料垃圾筒里散发出淡淡的酸腐味,张至宝勉强吃了两口就没了食欲,把饭盘一撂,出去了。
纹身男指着他对同伴说:“哈哈,我就说他吃不了吧!”
这句话传进张至宝的耳朵里,他握了握拳头,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监狱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张至宝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正落到他的头上时,他还是有点无法承受。
接下来的几天,纹身男似乎记住了张至宝,每次都要针对他。
张至宝三番五次向警察反应这个问题,但人家连理都不理。由于他们的放纵,纹身男一伙人欺负张至宝愈发的大胆。每一天,张至宝都在煎熬里度过。
转眼间,来到第五天的中午。
纹身男一伙人把张至宝拦到旁边,让其他人先打饭,而轮到他时,只剩下一些残羹汤汁。
看着一个个空空如也的格子,张至宝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皱紧了眉头。
“没事小伙子,我给你特意留了一份。喏,快吃吧。”张至宝抬头一看,窗口后打菜的老伯正朝他招手。
这个老伯大概六十来岁,是来这食堂帮忙赚点生活费的。这几天他一直看着张至宝的境遇,于心不忍,便留了个心眼用勺子在每份菜格里舀半份,凑到一块盛给张至宝。
老伯的话就像黑暗里的一丝光线,让张至宝在这漆黑的监狱里感到一点人性的曙光,千言万言最后只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小伙子。”老伯微笑着将饭菜递了过去,然后低声道:“我在这呆了几十年了,看的很准。你呀,迟早会出去的,再多忍耐些时日。”
张至宝接过盘子心里顿时升腾起暖意,眼睛竟有些湿润。
“嗯,谢谢你老伯。”他抿着嘴点点头,眉头渐渐有些舒展。可没想到,他刚转过身要找位置时,纹身男“哎唷”一声撞到他的肩膀。张至宝手一晃,“咣啷”,整个饭盘掉在了地上,来回颠了几下,米粒混杂着汤汁泼洒在肮脏的地板上。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这边投来。张至宝愣愣的望着地上的饭菜,半天说不出话。
这几天的事情突然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被这场景一引,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气。
他——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