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过早膳,黄药师说道:“瑛儿,傻姑,回房收拾东西,为师带你们去游历天下。”
乐凭栏一怔,怎么没提自己。
只听黄老邪又道:“凭栏,你暂且留在岛上,容儿自会代为师教导于你?”
郭靖不忍老泰山没呆上多少时日,就要匆匆离去。想要出言挽留,却又不晓得说些什么。他知晓黄药师脾气古怪,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妻子。
黄蓉微微摇头,表示此事无可挽回。
“是,师父!”乐凭栏恭敬应答,突然又道:“徒儿半年后想独自闯荡江湖一番,提前增加些独立自主的经验和识见,恳请恩师准许!”
这次轮到黄蓉发怔,才十二岁呀,小师弟还真是有主意。难道就不晓得江湖险恶吗?如若问的是自己,肯定不许。
“也好,到时记得早日回岛。”黄药师竟然同意了。
郭靖和上首处的柯镇恶无不二目大睁,满脸的难以置信。当然,后者眼睛瞪的再大,也同样看不见。
程瑛望过自家师兄一眼,眼圈顿时就红了,但仍是遵从师命,默默离去收拾行囊。
海边,浪花朵朵,永不倦怠的击打着岩石,冲刷着沙滩。极目远眺,海天一色,波澜壮阔。
码头处,东邪一行已然整装待发。郭、黄,柯镇恶,几小,均自前来相送。
“都回吧,莫行这些个繁文缛节。”黄药师不耐烦的挥挥手,拉着傻姑率先登船。
程瑛自己一边,另一边是并列的四个少年少女,众人都心中难过,充满了不舍。
郭芙望着身前的小伙伴,眼圈不自觉的红了。近两月来,俩人就似小姐妹般,相处的极为愉快。
武敦儒和武修文同样不开心,程瑛性子温柔,人又生的美丽,换谁也不会舍得分别。
乐凭栏将程瑛来拉到身前,笑道:“师妹,日后记得用心跟恩师学习,同时好好服侍他老人家。”小姑娘用力点头,眼泪只在眼圈里打转,强自忍耐,才没当场落泪。
两年来的朝夕相处,师兄妹间岂能没有深厚感情!尤其前者更似亲哥哥一般悉心照顾、教导于她。
“某一天,有名女子抱着孩子急匆匆上船,打算坐摆渡到河对岸。船老大是直爽人,收下了船钱,忍不住说道:‘你怀里的孩子,怎么生的这样丑恶’....”
声音虽轻,众人在旁边都听了个闷真。郭芙和武敦儒、武修文三小好奇之下,都禁不住围拢过来。
“....女子坐到船舱里还在生闷气:这船家,真是无礼,说话太难听,简直气死人了。”
“然后呢?”郭芙忍不住插嘴问道。小丫头聪明程度明显胜过乃父,要知道郭大侠当年都二十来岁了,还不知道“捧哏”的重要性。
“旁边有位大婶看女子脸色难看,被气的浑身发抖,就忍不住问她:‘怎么了,让你气成这样?’
女子将船家的话转述一遍,末了说道:‘大婶你给评评理,他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宝贝?’”
“然后呢!”武修文也听出了味道,自觉加入到捧哏的行列。
一旁黄蓉嘴角上翘,静待下文。
“大婶当下就义愤填膺,怒道:‘我帮你抱着这猴儿,你去跟船家理论!’”
“哈~,”三小登时便大笑起来。郭芙最是夸张,抱着小肚子,几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连黄蓉,也不由得眉开眼笑,被冲淡了不少离别愁绪。
程瑛终被哄的破泣为笑,雪白的小脸上,尚挂着两滴自然流下的,透明的珠泪。
乐凭栏从怀中掏出三只碧绿、碧绿的蚱蜢,塞两只到程瑛手里,道:“本来想午后再给你们来着,现在提前了,记住,大的那只是傻姑的。”
小姑娘捧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绿草编就的蚱蜢,眼中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终是哽咽难言。
“好啦,上船吧,别让师父等急了!”乐凭栏推着恋恋不舍的程瑛步上跳板。
凝望着小师弟、小师妹的背影,黄蓉明亮的眸子似乎有些别样思绪一闪而过。
“妈!”郭芙握着另外一只蚱蜢,轻轻靠到母亲身上。。
“大师父,靖哥哥,我们回吧!”黄蓉搂着女儿的小肩膀,当先转过身躯。
众人身后,大船几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渐渐远去无踪。
柯镇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前行。他来送黄药师自然是出于应尽的礼节,实则心里头有着不小的尴尬。
“老爷子,明个我捉几只大螃蟹,咱爷俩在海边煮蟹饮酒一番,有兴趣吗?”
尽管声音不大,柯镇恶仍听出说话的是谁,一怔之后,淡然道:“你这娃儿,干嘛要跟老瞎子喝酒?”
他这一开口,嗓音端的是嘶哑宏亮,三小立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郭靖望向妻子,希望她阻止某个小毛孩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就欲扯起虎皮做大旗。岳父才刚走,真是太不象话了。
黄蓉轻轻摇头,表示无妨。
“恩师他老人家性子孤僻,很少开口说话。故而想请老爷子多说道说道江湖上的避忌是非。去海边自己动手煮食,也是想提前感受下江湖生活。”
忆起自己几兄妹当年放靖儿单独闯荡江湖时的情景,柯镇恶表情松动:那傻小子,如今已成长为名满天下的大侠了。当下微露笑容,说道:“到时你不能喝醉,明个来找我吧!”
“大公公,什么喝醉?乐哥哥他要干嘛?”郭芙内力不深,没能听全对话,是以跳过来充当好奇宝宝。
柯镇恶大笑,语气中饱含着慈爱道:“芙儿,没你的事儿。小女娃儿家家的,现在可不许参合这个。”
喝酒背后的人情世故,以郭靖鲁直的性子,自然无法品味的到。黄蓉瞥了自家师弟一眼,高兴之余,难免又多了些这样、那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