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彻夜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挂在屋檐上。
小楼一夜听细雨,余生睡的很安稳,仿若回到了母亲怀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若是无人叫醒,他一定会睡到日上三竿,奈何有人一大早就在拍门板。
不知是叶子高还是白高兴去开门了,余生醒来时在床上发呆,直到女鬼作鬼脸飘在他头顶。
“谁让你进来的?”余生查看一下,见自己没被走光才质问女鬼。
“我没走进来,我是飘上来的,有没有被吓到?”女鬼用手比划完毕又做鬼脸。
“拜托,你已经是鬼了,还做什么鬼脸。”余生说。
“天生丽质难自弃,不做鬼脸吓不倒人。”女鬼比划。
现在女鬼很喜欢纠缠余生,只因人鬼之中唯有余生能轻易看懂她比划的字。
“你真是二到家了,也不知谁倒霉娶了你。”余生说。
女鬼立刻悲伤起来。
见她泫然欲泣,余生忙道:“别哭,别哭,我错了还不成。”
女鬼继续悲伤成河,余生又道:“哭时会不由自主的吐字,你这几天就白攒了。”
泪已挂在眼角的女鬼挥手比划,“哭声也算字?”
余生道:“肯定算的。”
“那我不哭了。”女鬼比划,“招不来旁人对你的谴责,哭也白哭。”
不哭就好,余生两世加起来安慰人都不在行,只会说一句“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本以为这一句会让姑娘借肩膀一靠的,岂料话说出去后姑娘真大哭起来。
大街上,站在姑娘身旁的余生刹那间成为众矢之的。
“吱呀”,门被打开来,呆在外面的伥鬼探进头。
她见到女鬼的模样后,叉着腰睁大眼瞪着余生,大有打抱不平之意。
“看我干嘛,我又没把她怎么样。”余生说着回头,“我去,你怎么又哭了?”
女鬼立在床头,无言的哭泣,豆大的泪珠扑簌簌落下来。
“现在有人在场了。”女鬼凭空描字。
余生看伥鬼姿态,他若不是封印卡的主人,肯定被水草勒住脖子了。
“掌柜,掌柜的。”叶子高在下面喊,“木兄他们来了。”
白发老叟俩人昨天不曾来,余生以为他们会消停几天的,谁知一大早又来了。
“你们先出去,我换下衣服。”余生说。
女鬼无动于衷,依旧站在原处,眼泪止不住的流。
余生明白了,方才只是掩饰之语,女鬼是真的想哭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余生说。
试想新婚之日而亡,谁又会不悲伤呢?
再二的人也会有悲伤的,平时只是在假装,不让回忆太过伤人。
“呜……”女鬼真的哭出来,刚哭几声便又无言哭泣了。
得,这些天攒下的字全吐出去了。
余生安慰的拍拍她肩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吗?
叶子高又在下面喊了,余生道:“让他们喝茶,今天没豆浆了。”
“那也得有灌汤包啊。”楼下叶子高说。
“茶水里有茶叶,让他们先垫补点儿。”余生说,“别用我的山茶泡。”那些山茶是余生自用的。
他回过头见伥鬼手足无措站女鬼身边。她比余生还不会安抚人,只会把手搭在女鬼后背。
“嘎~”末了伥鬼叫了一声,愤愤不平指着余生,女鬼这才收拾了情绪。
“暂且饶过他。”伥鬼泪迹未干笑着说罢,拉着伥鬼出去了。
余生所在的屋子不同于旁的屋子,这间屋子甚为宽敞,比普通客房大两倍不止,隔为了两间。
他打开窗户,迎面扑来微风带着湿意,整个小镇处于烟雨朦胧之中。
在镇西竹林、山川之间升起了白雾,把山头遮住了。
现在寺庙风景肯定很美,空灵的雨伴着木鱼声,只觉佛在心中留。
余生收拾完毕下楼时,白发老叟他们已经在对弈了。
见余生下来,白发老叟道:“一年之计在于晨,后生太过懒散。”
“一天之计在于晨。”余生说。
“汝既知,缘何不起?”灰发老头把茶碗覆在桌上,“茶能饱腹?”
再呆一会儿,“之乎者也”就要狂轰滥炸了,余生忙跑到后厨准备早饭。
待他一切妥当上到阁楼时,见干涸的湖床又覆上了湖水。
昨日还凄凄惨惨的水草,又屹立在湖水中。
天上的毛毛下雨落在湖水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燕子在头顶上盘旋,巢里的幼鸟“啾啾”叫着。
余生刚要敲门进去,见黑猫警长呆在美人靠上,直直的看着鸟巢。
余生把它们拍下去,“别老打鸟的主意。”
自道士住在客栈后,镇子上肆虐的老鼠忽然变少。黑猫警长已很久没吃到零嘴了,正盼着幼鸟从巢里失足跌落呢。
“喵~”黑猫警长向余生委屈叫着,见他抬起手掌才悻悻然下楼去。
清姨推门走了出来,坐在圆桌凳子上让余生帮她梳理头发。
“今天再下一天,明天就可以去棪木那儿采树菇了。”余生说。
“能吃出鱼肉味的树菇?”清姨笑他。经石大爷一传,小姨妈也知道余生这独特爱好了。
“莫乱动。”余生弹一下她额头,方醒悟这是小姨妈不是伥鬼。
不饮酒的小姨妈绝不放过余生。
她回头揪出余生耳朵,“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知道那是鱼肉味的,难道你吃过鱼?”
“疼疼。”余生本是站在清姨身后的,现在被拉着靠在她肩膀上。
“你说实话我就放了你。”清姨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余生说,“我真没吃过鱼肉。”
清姨只是借着由头略施薄惩罢了,让他得到教训后便放了他。
“你看,都乱了。”余生埋怨着重新梳理。
“竹林里面有条大蛇,现在很多竹鼠都被逼到了竹林边缘。”余生说。
“除采树菇外,我还想去挖点笋。”他絮叨着。
清姨只是“嗯嗯”答应着,余生见她不明白继续道:“那儿很危险的,少则咬快肉,大则丧命。”
见清姨还不搭腔,余生又道:“我们老余家可就我一根独苗,小姨妈,您看是不是给我点防身的?”
清姨看着他,“我那姐姐也是惨,一根独苗还长歪了。”
什么叫长歪了,你不说我还没张开呢?只是有求于人,还有耳朵常遭罪,余生不便反驳她。
清姨继续道:“也罢,到时我陪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