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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四 如何裁决

    希望之火毫无征兆地点燃,紫色的火焰燃烧着突进。

    开球一直以来太憋屈了!虽然强自打起精神,串联着喊话,内心是没底的,虚张声势的呐喊,难掩内心的恐惧空虚。迫切地需要任何能够说服自己的异变,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改变,他们也会欺骗自己,这就是天大的转机。

    于是,粉苹果竞技场压抑已久的激情在此刻终于得到真正意义的释放,没有人来得及组织大言炎炎的切口复读,狂热的情绪冲破喉咙,大家把或短促或绵长的音节分先后汇总起来,发乎自然的吼叫和咆哮,一个个声音前仆后继,连绵不绝,仿佛预示着奥孔瓦孜这波决绝突围势必一往无前。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是简单纯粹还是别有深意,总之奥孔瓦孜断球后第一选择不是顺势疾突,而是逆向强行。他选择了队长刚才失败的左侧,选择了让队长失败的那个人。然后他在哈坎跌倒的地方站了起来,原本站着的胜者倒了下去。

    天都土全不愧是唐朝的超级强队,奥孔瓦孜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实力超群的黄衫儿郎们像是被触犯了逆鳞,几乎全体兵员疯狂右倾,登时挂起一阵黄色旋风,瞬间笼罩右翼。黄气飞还没气得飞起来,他的儿郎们先开始飞扑。

    奥孔瓦孜也只有一瞬间的机会,但是他拒绝了传球这个选择,反之把速度催生到了势难回头的程度,陷入风里。

    最近的本来是桑帕约,跟在后面像幽灵,但他看到费游游和水剑王来得好快,便即减速。想着这下用不着自己了。

    两人已成双人包夹之势,奥孔瓦孜突然身体加速追上皮球,一个变向,步频加快,球速度减下来,费游游和水剑王险些被晃开,但包夹之势已散乱,两人站位分先后,俱如临大敌。防范着线路,然后盯牢这脚下的变化,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看透,然后一人出击,一人保护,万无一失。

    脚下的变化和控球俱是幌子,不给对手研究的时间,奥孔瓦孜直接趟站位靠前的费游游的右侧,自己从左侧开始追,后面一些的水剑王想,来的好,我蓄势待发给你惊喜。到奥孔瓦孜绕过来的时候,触发水剑王精心设计的撞击埋伏。然而水剑王显然低估了奥孔瓦孜向内切的决心,反而被他蛮牛一般拱翻在地。

    费游游不禁扼腕:角色分配错乱了,这个伏兵该是我当才合情合理。

    复盘归复盘,眼前亏不能吃,熟练地上手去拉。

    到这个份上可顾不得什么风度,瑞典的天才少年和白痴少年在认真比赛的时候是同样的生物,大是大非上不会有不同的选择。脸嫩也好,心慈也罢,总之手软是要不得的。能重击对手的事便是好事,还能不被舆论谴责那就成了美事。费游游知道,这场球其实不是唐朝联赛,是为蹴帝永绝后患的献祭仪式,葡萄就是那只祭品,而自己在宰割祭品这件事上不容有失。所以,这个球到此为止了,也许本来他接下来会走很远,可是已经不重要了,至于嘘声,那不是舆论,那只是弱者的吐槽。

    紫衫被拉得像一面预待展开的旗帜,沙雅人准备开嘘。

    费游游想到了旧世界的过往,这样的拉拽还真是让人怀念啊。不管是自己做的,还是别人做的,已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足球文化。嘘声起,红黄牌,就势倒地,练得再熟一点,只消一个眼神,拉人的被拉的,好像会计的借贷,成为维系平衡的符号。

    旧世界什么时候会有打破平衡的感觉?

    有新来的时候。

    怎么样同化新来的,这就是足球圈的魅力。不过在蹴帝的王国里,那还真是简单粗暴——埋掉新来的。

    然而,嘘声没有起。

    听到奥孔瓦孜长啸一声。

    郑掷亿和彭俏杰大眼瞪小眼:怎么可能!

    所有人看到奥孔瓦孜硬生生拖着费游游在飞奔。

    刘静直接看傻眼。

    费游游这时候后悔不该开小差已经晚了,达到逃逸速度的火箭狂躁地摆脱了自己的纠缠,堂堂前瑞典天才少年被结结实实甩在草地上。

    桑帕约端底是不凡,提前半秒预感到包夹二人组的完败,率先发力。

    全速前进的巴西人是可怕的,桑帕约的眼中只能看见奥孔瓦孜,撞上了一个同样在高速移动的铁塔,确切地说是先他一步到这个路径来的董埠砬,两人撞的同时均夹带私货,董埠砬受到不小的伤害,这一交锋暂缓他的插上,龇牙咧嘴的疼,而巴西人蜷做一团,一时不能起来,痛苦地打滚。

    主要人物还在奋勇向前,你们这些边缘人物无病呻吟想要影响主战场停火,无疑痴人说梦,刘静自然更没有吹罚。错过了最佳时机,后面再刻意补救,终还是显得牵强,不符合他的美学。

    有时候,刘静不禁想:我们裁判,存在于这个世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我们应该和上位者亲近,还是声援挑战者呢?职业球员想欺负我们是不成的,可我们也没有相应的福利,所以还是忠实于自己,从真心实意出发,才是正确的做法吗?

    以他的能力,费游游亮爪子的那一瞬,他就会做好响哨的准备,至于什么时候响取决于他需要伪装成什么时候发现费游游的恶意,显得足球这项运动扣人心弦。然而当他看到野兽一样的奥孔瓦孜,他打消了这个主意:这真是个怪物!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想看,于是他没有吹。

    每一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野兽,尤其是这样严酷的乱世,他们唯有让它藏得更深。然而当听到同类的呼唤,每个人的野性觉醒了。粉苹果竞技场内外猿声啼不住,那原始粗暴不分男女的叫喊,动人心魄——人,圈内才是人,圈外都是猿,啼不住。

    奥孔瓦孜在李碧静认为已经刹不住车的时候,干净利落变内切,将其过掉。接踵而至的是双鬼关门的王小贝和汪岚,然而球已经趟出去,就在两扇门还没好意思恶意犯规的节骨眼,汪岚这一扇因为战斗经验不足已经被撞塌,反倒是一接触就上动作的王小贝靠着出色的手上功夫斗了个四六开,然而离了汪岚,就歪一边去了,垂垂老矣的王小贝哪里又追得上巅峰时刻的奥孔瓦孜?这时候一个出人意料的救星出现了,那让人意想不到杀红眼的土全球员在和葡萄六号毫无花俏地拼速度,竟然是卡米内罗!

    这一番变化太快,起落太大,黄气飞和孙大山除了目瞪口呆,情绪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尤其是现在,谁能想到最后关头,土全居然是靠一个平时懒怠出力的洋大人在那拼命呢?而且卡米内罗显然是起了真火,黄气飞可以确定他现在的怒气绝对百倍于自己。而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全速奔跑的人也很接近他们了,却是首战奥孔瓦孜就出局的孙否,那么现在王者归来,显然他不承认自己出局。

    黄气飞觉得这时候的战斗氛围已经超出他的管控范围了,所有的人斗志都凌驾在自己之上。这是真正的响鼓不用重锤,或者说此时无声胜有声更贴切。

    但是显然,对面立场的想法正好相反。

    不懂球的赵夜激动得无以复加,跳起舞来比划着翻云覆雨。替补席刚才还坐地上的小弟们在替补席边上跟着照做。

    独卫佳皇坐着还是消化不了那个障碍:新疆葡萄居然有这样的怪物!

    这是可以无视战术和规则的球员,甚至不屑于任何传统评估的指标。所谓的超强个人能力,就是经常会矫正一个人的踢法就说你位置感不行,你防守动作是错的,这个球你应该早点出来等等等等,放在他们身上完全没有说服力的一些存在。

    有这么一些人,你诟病他不在位置,他后知后觉填上一样把问题解决,用所谓错的防守动作,防得你怀疑人生,你三令五申要先下手为强,结果他姗姗来迟一样游刃有余。

    这些讨厌鬼会让你说:“他根本就不会防守!”然而却不可逾越。

    他们的行为反常识,你要责罚奈何他们能拿到最好的结果。

    卫佳皇心想:奥孔瓦孜显然就是这种无话可说的存在,和孔怖一样是旧世界绝对不存在的一种设定,那么难道他们是11大救星?

    彭俏杰他们也正说到类似话题。

    “他不是边后卫,他只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彭俏杰喊:“你说什么?听不见!”

    郑掷亿低声笑道:“我说第一边后还是不在唐朝!”

    然后两人停止说笑,表情严肃看着最终决战。

    孙否后劲十足,生生改变了三人的格局。球挂边疾走还没出界,三人近乎齐头并进。

    突然,奥孔瓦孜下地,卡米内罗和孙否见状都是不假思索同时照做。

    三人之中,拉米内罗腿最短,下地最敏捷;孙否腿最长,下地最笨重,且位置最差。

    所以一旦下地,孙否已经出局。

    奥孔瓦孜和卡米内罗身体条件相关技术能力综合起来不分上下,但是奥孔瓦孜气力消耗吃亏,卡米内罗相对位置吃亏,再一总和,加上临场发挥,奥孔瓦孜会先碰球,也只是碰到一点点。

    这个时候天都土全的席法洋已经弃门而出,准备在那之前收割果实。

    不知道是捅还是挑,卡米内罗的压迫下,受力也发挥的不理想,搓了个半高,飞的歪歪扭扭,运行缓慢,然而席法洋刚出禁区,似乎也没料到奥孔瓦孜仓促就已经起脚,手拂了一半,猛省收回,身子这么一别扭,眼睁睁把球漏过去,弹在禁区里,慢吞吞地似乎就要往底线去。

    然而全场观众欣喜若狂,土全队员们个个魂飞魄散,出现了三个紫衫的大汉正高速地往那球跑过去。

    孙大山和黄气飞更是觉得活见鬼了:什么时候有人跑到这里来了?谁跑的这么快?辛斯特不是在禁区里么?

    那三个人是热葡耳,霍藞剌,提塔尔。

    三个大汉大步流星,却绞杀成一团就跟争功似的,齐齐把那球往门里蹬,最诡异的是这么瞎搞,球路还没受影响,老老实实地弹入空门。只是这球到底是谁进的,还得争论一番。

    刘静哨响特定手势指向中圈——1比1!

    全场顿时疯狂了,有人叫:“奥孔瓦孜万岁!”

    那三个捡皮夹子的臭皮匠却没人鼓励。

    “葡萄无敌!葡萄无敌!”

    赵夜激动地抱着卫佳皇不由分说狠狠在脸上亲了一口。

    党葡鸰鄙视地看着她:刚才不是那么傲娇么?有本事你别亲你小男人啊!

    卫佳皇却仍然保持冷静,看着刘静。

    孙大山已经坐下:“看样子还有变数。”

    黄气飞光顾着紧张去了,刚才没细看:“有什么问题么?”

    这时候镇定自如没了,完全就像是一个考砸的学生听到可以改答案的那喜出望外又怕乐极生悲的矛盾状况。

    孙大山指了指边线:“进球的时候,边裁的旗动了的,也很坚决。刘静是坚持自己的视角压着边裁做出的判断。”

    正好看到刘静在扶耳机。

    顿时粉苹果竞技场也安静下来。

    轮到葡萄阵营倍感煎熬了。

    这个球卫佳皇看得要仔细一点,出球的瞬间,三个人的位置都很暧昧,但以他精准的目测,有两个人是没问题的,只有一个人算是真正意义超出,虽然毫厘之间,但不是那种机械的毫厘,他肉眼就能辨识。

    所以说这个球关键的问题又回到三个人,到底是谁把球搞进去的,越位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进球功臣。

    再一想,还不只是这样,这场比赛这么关键,应该是只要越位的人触碰了球,刘静就必须得推翻自己的裁定。

    刘静当然可以坚持自我,不管耳机那边的提醒。

    这个时候,卫佳皇看见他的表情是复杂的,轮到他煎熬了。

    良久,他略略吹了一声短哨,开始向视频裁判跑。

    所有人心中一凛:终于要看var了?

    很快,刘静跑回来了。还是跑回事发地点,卫佳皇从脸上看不到释然的表情,依然是凝重和纠结。

    看来,回放虽然一目了然,他却并没有下定决心。

    卫佳皇心想:是没想好站哪边么?是明哲保身站上位者那边,还是孤注一掷押自由这一边?

    终于,刘静下定了决心,在空中画了个屏幕,然后做出越位球的手势。

    全场嘘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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