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考官本也没想到苏小凡反应这么大，都不由愣了愣。
过了片刻，田教授突然笑说道：“早听说你脾气大了，今天一见，倒是没让我失望。”
王主任随后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工作的疏忽，针对这个问题，我们系前天也开会讨论过了，以后我们一定会尽量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
说到这里，王主任竟然站起来，微微弯了弯腰道：“在这里我先和你道个歉，也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上法院告我们了……”
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带有开玩笑的成分。
所有考生都惊讶地合不拢嘴，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严肃的考官，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或者说，会在学生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苏小凡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田教授在试探他……关键是苏小凡想不明白，这种试探有什么意义？
既然人家导演系的系主任都公开道歉了，苏小凡自然也不会那么小肚鸡肠。
他连忙躬身回了个礼，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说话也有点冲了，还请各位老师见谅。”
王主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我们继续考试吧，上次你说你只想考全国最厉害的导演系，我其实很想知道什么原因。”
“啊？”
苏小凡顿时愣了愣，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看得那段花絮……
“因为我想调教人。”
他想了想后，如实答道。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
王主任咳嗽了声，问道：“调教人？调教谁？”
苏小凡一脸正色道：“调教那些整天就知道卖萌撒娇，让人看了掉智商的小鲜肉，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演员。”
考生们顿时哗声一片，上面的考官也有些哭笑不得。
在网上，这种骂声多的数不胜数，还真有人因此而投身影视圈，想要改变这种状况。
但在招生考试上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个理由，他们倒还是第一次见……
王主任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考表演系，用你的演技说服观众？”
苏小凡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首先，我现在对表演一窍不通，其次，我觉得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不是演员本身，而是整个行业太过于市场化的体现。”
“我不是说市场化不好，我只是觉得在取悦观众的同时，创作人员也应该考虑一下艺术价值，而不是一味地只追求利益，这对于整个行业来说是一个恶性循环。”
“当然，如果两手都抓，对创作人员必然就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显然我们华国是缺少这样的创作人才，不然演艺圈也不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
“这，也是我要考导演系的根本原因！”
“不错！”田教授最先点头赞叹，“作为一个高三学生，能把问题看得这么透彻，确实不容易。”
“老师过奖了，这只是学生的个人愚见。”苏小凡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事实上，他心里都笑开花了。
刚刚那番话，其实是在初级导演理论培训室中，看了大量电影史后有感而发罢了。
当初头脑发热要考导演系，单纯就想当个大导演，然后找机会在昊谦面前装装逼、训训话啥的……
看到几个考官对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就这演技，评个崇县杯最佳男主应该没啥问题……
“既然你想成为兼顾商业性和艺术性的导演，能举个例子么？”提问的是姜维副教授。
“克里斯托弗·诺兰！”
苏小凡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最喜欢的导演之一。
“在好莱坞，能够在拍摄手法和艺术完整性上，不作任何妥协和牺牲的导演，寥寥无几，克里斯托弗·诺兰便是少数几个紧握着自己电影的控制权的导演。”
“诺兰之所以有这么高的自主权，主要是他对电影预算的控制能力和对作品品质的把控力。在诺兰身上，融合了一位艺术大师和导演工匠的双重气质。”
苏小凡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看完《盗梦空间》时的那种震撼，因此这几天在系统的影片放映室中，把诺兰的作品从头开始看起。
目前只看完了《追随》、《记忆碎片》、《白夜追凶》三部。
苏小凡避开了诺兰今年的新作《盗梦空间》，反而开始着重分析了他自编、自导、自拍的处.女作《追随》。
“这部70分钟左右的黑白电影，成本只有3500英镑（约合6000美元），制作历时一年多，演员和摄制组都是兼职……他们每周六只能有15分钟来拍摄镜头，而且是靠纯手动、单机位完成。”
“这种艰苦情况下拍摄出来的影片，通常实验性会高于商业性，但诺兰的这部《追随》，却完全遵从了商业片的叙事逻辑，影片到处充满悬念和阴谋，又同时探讨了人性中窥探、尾随别人的心理，充分展现了他平衡商业性和艺术性的才华。”
“影片以倒叙作为基本的电影叙事语言，在倒叙的基础上，又将时间彻底敲碎重新粘贴……”
苏小凡从3500英镑的制作成本开始，详细分析了这部黑白悬疑片的剧本结构、镜头倒叙手法、摄影手法、思想主题等等。
在系统中看过的电影，就像存储在他的脑海中一样，完全是信手拈来。
他毫不停顿，一口气说了足足二十多分钟。
上面的几个考官开始还想找机会打断他，但愣是没找到，
而且苏小凡越说越细，逐渐开始精确描述到每场戏、每个镜头、每帧画面，
最可怕的是，连时间点都记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听呆了。
别说这些考生了，就算台上几位大佬自己拍的作品，都不可能把每一个镜头记得这么清楚……
“综上所诉，我认为诺兰的这部电影可以很好地辅证我的观点：不是大制作大阵容就一定是好的，而是兼顾艺术性和商业性的才是好的！”
“现在很多观众，在选择一部电影和电视剧的时候，只看演员和制作成本……而我希望以后有一天，观众在选择的时候，还会多考虑一层因素，那就是幕后的导演、编剧、摄影等等……”
苏小凡说完，现场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王主任才最先缓过来，开口说道：“上次我还怀疑你特意背了《教父》的一段镜头，今天听你分析一整部电影，才知道……”
王主任说着，有点找不到形容词了……
当着其它考生的面，夸他又不太合适，中性点的话，又未免委屈他了。
想来想去，他最终只是说道：“你这舞词弄札地，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好了，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