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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岸白的云舟是应龙宗的制式云舟,应龙宗的云舰技术算是独步天下的,其他宗派的云舰多是机巧宗所产, . v m)
子柏风和向岸白两个人登上云舟,一路向西方飞驰而去。
“大人,您现在的名字叫做墨光,是龙爪长老座下的入门弟子,入门才刚刚三个月,所以其他人都不太认识你,您可记好了。”向岸白一边操作着云舟,一边对子柏风叮嘱道,子柏风现在去应龙宗,还是太危险了,若是别人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有危险了。
就算是他再强大,也是双拳难第四手,在应龙宗里,若是遇到了危险,怕是连逃都来不及逃。
“我晓得。”子柏风默默念诵了“墨光”两字几遍。
应龙宗的云舟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飞出了载天府之外。
“大人,我们现在已经飞出了载天府,载天府地处天朝上国的西方边陲,越向西就越加荒凉,城市也就越来越少,从这里向西,直线飞行的话,路上会经过三个城市,分别是长留、定水和望东三城,这三个城市,因为在载天府到应龙宗的必经之路上,所以还算是繁华,不过和天朝上国其他地方的城市比起来,却还是小得多,民众的生活,也颇为辛苦。”
向岸白是个合格的向导,他把路上经过的一些地点都一一告知了子柏风,他知道子柏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他同时还是一名地方官,执掌一方,他对这些修士们不屑一顾的城市,也有着好奇之心。
从载天府飞出来,飞了大概三个时辰,就遇到了第一个城市,长留。
“从长留开始,再向西就没有官道了,这个城市叫做长留,就是奉劝往来的商人,不要再向西去了,因为再向西就荒无人烟了。”向岸白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总是有人不信邪,他们前仆后继,用自己的身体铺就了一条在荒漠中延伸的道路……”
子柏风顺着向岸白的手指看过去,长留是一个很荒凉的小城市,它延续了载天府的风格,占地庞大,房屋杂乱,城市之中有大量的空间留白,像是被人胡乱泼在地上的灰褐色颜料。
云舟很快就越过了长留,向岸白对子柏风道:“大人,到下个城市,肯定是到了晚上了,您先休息一下,若是等我们到了,我会叫醒您。”
子柏风点点头,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这即便是在应龙宗内部,也算是稀有品的小云舟内部布置非常舒适,有点像是子柏风前世所坐的高档轿车,虽然没办法躺下,但是座椅却极其舒适,躺在上面,子柏风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几日,他真的是累坏了,他不像是其他的修士,早就已经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他却依然要睡觉,要吃喝拉撒,除了更强大之外,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迷迷糊糊之中,子柏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前方的向岸白正在专心驾驶云舟,尽量让云舟避开气流,让子柏风睡得安稳一些,子柏风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他皱了皱眉头,对向岸白道:“你有没有发现,灵气比之之前稀薄了?”
“灵气?”向岸白愣了愣,摇头道:“大人,或许只是因为我们飞的太高了。”
子柏风摇摇头,他从侧面的舷窗里看了出去。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光洒在云层上,如梦似幻。
云层在月光下翻腾,像是无声的海,涌动的浪。
“到云层下去。”子柏风道,向岸白没有说话,只是操纵着云舟降低高度,穿过了厚厚的云层,子柏风运气灵气视野,向下看去。
“这是……”他看到天地间的灵气,正在向西方流动,就像是被无形而庞大的力量牵引着。
他皱起眉头,灵力视野更努力地看向地下,他隐约能够看到,地下有一道粗大的地脉,地脉之中,灵气如同水流一般涌动着,向西方奔流。
而大地之上,土地干裂,江河断流,万物枯萎,看不到一丝生机。
“这……我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怎么会这样?”
向岸白吃惊不已,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去应龙宗了,这还是最近几个月第一次回应龙宗,眼前的景象,和之前所见的完全不同。
“我上次来时,这里虽然也很荒凉,却也有很多的草木。”向岸白道,他皱眉思索了片刻,猛然道:“是了,是应龙宗全面开启了聚灵大阵。”
“面仙大会……”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应龙宗要招待那么多的修士聚集在一处,对灵气的消耗是极其庞大的,所以他们已经开始提前开启大阵,聚集灵气了。
当初鸟鼠观全力开启聚灵大阵,就让整个鸟鼠山附近民不聊生,更何况这应龙宗了,此时看来,应龙宗的聚灵大阵,甚至会影响整个载天州,乃至附近的几个州。
这里距离应龙宗还有一大半的路程,数万里之遥,就已经受到了影响了。
“大人,前方就是定水城了。”向岸白向前眺望着,片刻之后,对子柏风道。
“定水城是附近游牧民族们聚集的城市,这个城市不大,附近生活着很多大的游牧部落,他们自称应定族,据说有应龙的血统,极为好斗。”向岸白又为子柏风解释道,“应定族有一个大统领,也称为可汗,他比较有远见,几百年前就在定水城这里建了城,和往来的客商交换一些商品。”
说起来,虽然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但听他的口气,这位有远见的可汗现在还活着,显然也是修士。
“定水城之所以叫定水,是因为有一条大河到了这里就流入了地下,看起来就像是河水被定住了一般……那条就是定水河……咦?”说到这里,向岸白猛然顿住了,他所指的地方,确实有一条河道,但是河道漆黑一片,没有丝毫波光,显然河流已经干枯了。
“怎么回事……前方就是定水城了,希望定水城没有什么变故。”
果然,云舟又向前飞了片刻,就看到了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帐篷。
“奇怪……”向岸白却是愣了一下,“他们在杀马?”
子柏风顺着向岸白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有些疑惑。
虽然在高空飞行,速度也快,又是在夜色中,但是他们还是看得清楚,几个牧人点起了篝火,正在杀马,一只只马匹挣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应定族的马是应马,据说也有应龙的血统,他们对马匹以兄弟相待,就算是马死了,也会厚葬掉,怎么会……”
子柏风的目光逡巡着,却看到这并不是特殊的孤立事件,肉眼可见,地上点满了篝火,宛若点点繁星,每一处篝火处,都有人在屠宰马匹。
这些牧人泪流满面,念念有词,似乎不是在杀马,而是在祈祷。
“速度慢点。”子柏风道,子柏风的灵力视野之下,很容易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毛皮大衣的大汉站在一个巨大的帐篷外,满脸悲悯地看着帐外,一名青年正含泪杀死一匹神骏的战马。
“这是……”向岸白的速度又放慢了,云舟带起的厉啸声惊动了地上的人,那杀马的青年抬起头来,满脸愤怒与憎恨地对着天空挥舞着武器,跳着脚,似乎在骂着什么。
那穿着皮毛的大汉面色一变,立刻拉住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云舟在大帐之旁停下来,那大汉面带讪笑,高声道:“应定可汗胡扎尔不知道贵使经过,有失远迎,请贵使入内歇息,由胡扎尔好生招待一番。”
会经过这里,又有这种高速云舟的,就只有应龙宗的高级人士了,他可不敢得罪应龙宗。
“他就是那位有远见的可汗?”子柏风问道。
“是的,他就是。”向岸白叹了一口气,从云舟中探出头来,道:“胡老,是我,小白。”
“小白,是你?”胡扎尔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道:“还好是你……哈森,快过来,是小白来了。”
“大人……”向岸白转头看向了子柏风,子柏风点头,道:“可以稍微歇息一会。”
他也想要知道,这里到底在做什么。
“谢大人。”向岸白转身从船舱里搬出来一个大桶,对子柏风羞赧一笑。
子柏风摇头莞尔,原来向岸白早就打算在这里停一下了。
“我是你师弟。”子柏风提醒他,不要轻易透露他的身份。
“是,大人。”向岸白点点头,从云舟上跃了下去。
“胡老。”向岸白对胡扎尔打招呼,胡扎尔看到向岸白身边还跟着其他人,面色一变,刚才胡汉森骂的可是很难听,若是这人和向岸白不是一条心,回去嚼舌根的话,不但会给他们带来大灾难,还会影响向岸白。
看胡扎尔的表情,向岸白连忙又介绍身后的子柏风,道:“这是我师弟墨光,放心,自己人。”
“那就好,那就好。”胡扎尔哈哈笑道,向岸白把怀中的大木桶递过去,道:“胡老,载天府带来的好酒,云舟太小,带不了太多,就只有这些了。”
“哈哈,有心了,有这些就好。”胡扎尔哈哈笑道,可他虽然在笑,眼中的忧色却没有被驱散,反而衬托的更加忧郁。
“白兄弟!”被称为哈森的青年丢下了手中的刀,冲了过来,对向岸白一个熊抱。
向岸白身材纤瘦,身高中等,哈森却是一个粗壮的汉子,这一抱,差点把向岸白抱没了。
“墨光兄弟。”哈森又上来抱了一下子柏风,子柏风连忙大呼受不了,这大汉身上一股血腥混杂汗臭,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了。
“胡老,我刚才经过天上,看到定水干枯了,还有……这事怎么回事……”
“是的,定水河干了……”胡扎尔摇头一叹,“我们在祭祀应龙神……”
应龙是龙类,龙类掌管雨水,传说中向来如此,应龙也不例外。
“从上次你走了开始,就再也没下过雨,定水河的水也越来越少,一个月前定水河的水也干枯了,我们的水井也都没水了……”胡扎尔语气低沉。
应定族是信奉应龙神的,此时此刻,他们只能以他们的方式来祭祀应龙神,希望应龙神能够眷顾他们。
其实在子柏风看来,更像是他们已经无力再养活这些马匹,只能以祭祀的名义,把这些牲畜杀死,至于牛羊之类的,估计早就已经杀了。
“怎么会这样?”向岸白大惊,然后他看着胡扎尔和胡汉森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是应龙宗?”
“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向岸白下意识地开始自责,胡扎尔摇头道:“不关你事,你虽然现在也是应龙宗弟子,但是这种决策,却不是你能决定的。”
胡扎尔没有胡乱怨怼别人,子柏风对这个粗豪的可汗心生好感。
“来,难得今天有好酒,我命人准备一些酒菜,今天不醉不归。”胡扎尔收起了忧色,哈哈大笑道,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依然不改本色。
“不,不用了,胡老你知道我不怎么吃喝的,你们把更多的东西留给族人吧。”向岸白曾经游历过很多年,见多识广,自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修士,他知道现在每一分食物对整个定水城都是非常宝贵的,自然不可能再去吃喝。
“我们这里还有些食物,还有最后一口水井。”汉森道,“西边的望东城才艰难,望东城的那个老顽固都低头来求我们了,反正我们也养不过那些牲畜,就让他们拉走了一些……”
“望东城的那个子老头?”向岸白大惊,“他竟然会向胡老低头?”
“望东城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啊……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仔细算算,现在那些食物早就已经吃光了,不知道现在的望东城还有几个活人。”胡扎尔苦笑着摇摇头,他和那子老头斗了一辈子,本是敌人,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了。”向岸白对胡扎尔道:“胡老,带着他们向东迁徙吧,我路上看到其他地方还有一些水……”
“迁徙?能迁到哪里去?”胡扎尔笑得更苦了,“现在马匹大多已经饿死了,就算是没饿死的,也几乎都走不动了,我们不得不杀了它们。你们乘坐云舟,瞬息之间就能越过数千里,可是对我们现在来说,怕是一个月也走不过一千里地。
向岸白看向了大帐之外,在大帐守卫的都是可汗麾下最勇猛的猛士,可是这些猛士,现在也都两颊深陷,面黄肌瘦。
“我早该想到……”子柏风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自从死亡沙漠被治理好之后,他本以为这世界上再不会出现这种景象,谁想到竟然在天朝上国,又见到了这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的情景。
面仙大会是应龙宗的盛会,是整个修仙界的盛会,但是对普通的民众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子柏风单纯想到了数量庞大的修士对灵气的消耗,是一个可以赚钱的良机,却从未想过,这种所谓的大会,会给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普通民众们带来什么。
什么时候,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会被我忽略了呢?
什么时候,我变得那么功利,竟然会为了那些钱财和身外之物而劳心劳力,却把真正重要的事情置之脑后,不管不顾呢?
子柏风陷入了自责之中,直到向岸白推推他,道:“墨……师弟,我们走吧。”
“小白,你若是路过望东城的话,去帮我看看望东城的情况吧,我想知道那个姓子的老顽固是不是还活着……”
“你说什么?”子柏风猛然一惊,从自责之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胡扎尔。
“什么什么?”胡扎尔被他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做啥?
“你刚才说,姓子?”子柏风抓住了胡扎尔的手。
“是的,姓子。”胡扎尔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小兄弟你认识那个子老顽固?”
“大……师弟……”向岸白看子柏风那激动的神色,猛然醒悟过来,那老头姓子,而子柏风,也姓子。
“师弟,望东城的城主姓子,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子老头,望东城有大概三四百人姓子,子在望东城也算是大姓。”向岸白对子柏风道。
“你怎么不告诉我!”子柏风心中大惊,他从小的时候,经常会在家祠里玩耍,村子里的老人就会给他唠叨,他们子氏祖先的伟大事迹。
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他毕竟实在太小,但是其中有些却记得清楚,譬如他们子是上古君王的后裔,后来流落天下,他们是从东北方向迁徙过来的,迁徙过来才不过十多代,现在在其他地方还有他们的同族。
“天下无二子,只要是姓子的人,便是我们的族人,柏风,你可记住了。”他依稀记得当初那老人,这么对他说。
天下无二子。
那些人,是我的族人!
子柏风心中回荡着这个想法。
其实子柏风对宗族的认识并不深刻,也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子坚却不同,他从很多年之前,就很想要找到其他的族人,他的这种执着也影响了子柏风。
而子柏风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蠃鱼淹没了子村,是因他而起,他的心中,也一直想要补偿一些什么。
“小兄弟,你……”胡扎尔看子柏风激动的样子,有些疑惑。
“墨光是我的道号,我本名姓子。”子柏风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可要快点去看看!”一句话,胡扎尔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连忙道。
“走,立刻去望东城!”子柏风大叫。